汉剧剧目系列《拾玉镯》（节选）

人 物

孙玉娇：(花旦)，村 姑

傅 朋：(小生)，武指挥

刘妈妈：(丑婆)，民 妇

孙玉娇：(上念)

奴本闺阁秀，见人满脸羞。

(坐念)

母亲去听经，家中独一人，没有兄和妹，孤苦又伶仃!

(白)我乃孙玉娇，只因父亡母寡，母亲屈氏。单生我一人年方二八，尚未婚配。母亲每日亦在普觉寺听经拜佛，家中依靠养鸡度日。母亲这般时候尚未归家，待我喂养小鸡便了。

(音乐起。开门，敞笼放鸡，数鸡喂食，掇椅门外针黹。)

(唱)孙玉娇学针黹双眉愁锁， 思一思想一想红颜命薄。二八女坐门首有何不可，料此地不会有什么风波。

傅 朋：(上唱)

从早间打从在孙家庄过，猛抬头又只见美貌娇娥。细观她容貌好嫩如花朵，惹动我痴呆心寸步难挪。

(白)学生姓傅名朋字永成，家住眉抚县后街人氏，因母亲生寿时期学生拜寿已毕，母亲赐我玉镯一对要我自选佳偶。行走此间见一女大姐十分美貌，有心上前与她讲话，只是男女有别如何是好?(稍一思)噢!有了!闻听人言孙家庄有一孙妈妈惯养雄鸡，不免上前假借买鸡岂不就与她交言叙话了?(对孙玉娇)门内女大姐请了!学生这厢有礼了!

孙玉娇：请了，请了!男女授受不亲，不便还礼，君子休怪，请问君子该么迷失路途?

傅 朋：亦非迷失路途，我乃是找人问姓!

孙玉娇：不知问的哪家哪户?

傅 朋：请问大姐，此处可是孙妈妈的家中?

孙玉娇：这——正是!你问她做甚?

傅 朋：闻听人言孙妈妈家中惯养雄鸡，学生前来买雄鸡还愿!

孙玉娇：好道却好，只是我母亲她不在家中!

傅 朋：她向哪里去了?

孙玉娇：普觉寺听经拜佛去了!

傅 朋：请问大姐她是早去午归，还是午去晚归?

孙玉娇：她乃是早去午归。

傅 朋：亦是早去午归，那学生就稍等片刻，你看如何?

孙玉娇：但凭公子!

傅 朋：啊!?

孙玉娇：但凭公子!

傅 朋：(唱)我观她粉脸儿指弹得破，亚赛那大户人家闺中姣娥。我有心上前去再次叙过， 同窗友知道了笑我轻薄。

(白)门内女大姐请了!

孙玉娇：(开门，羞，关门)。

傅 朋：学生久等多时未见妈妈回来，学生要到别处去买。

孙玉娇：但凭君子!

傅 朋：啊?!

孙玉娇：但凭君子!

傅 朋：啊?!

孙玉娇：(半开门扇，相望传情)但凭君子!

傅 朋：噢：哈、哈、哈……!

(唱)我这儿施一礼将她别过，假意儿抖蓝衫失掉玉镯。她若是拾玉镯姻缘许可，

(白)学生告辞了!(笑下)

孙玉娇：(出门，拾玉镯，玩镯，圆场与傅朋碰面，慌张，丢玉镯进屋关门。)

刘妈妈：(上，躲在树后窥视。)

傅 朋：学生奉送!奉送，奉送了哇!哈、哈、哈……!(下)

孙玉娇：(出门拾镯，进屋内戴镯，又高兴地出门外学小姐的走路模样。)

刘妈妈：(悄悄跟在孙玉娇后，学其走路模样。)

傅 朋：(上，与孙玉娇碰面。)

孙玉娇：(慌忙中取不掉腕上玉镯，急伸手要傅朋自取。)

刘妈妈：瞧见了，瞧见了哇!哈、哈、哈……!(下)

傅 朋：(唱)回家去请媒红前来说合。

(白)告辞了，告辞了!(下)

孙玉娇：(唱)适才间那公子留恋于我，假意儿买雄鸡失掉玉镯。我二人配夫妻白头偕老，只可惜缺少个媒红说合。

(下)

刘妈妈：(上唱)

适才间打从在孙家庄过，孙玉娇和傅朋暗汀私罗。

(白)老身刘门胡氏，适才打从孙家庄过，见傅朋与孙玉娇眉来眼去，令人一场好笑哇!哈、哈、哈……! (笑掉下巴，忙用手合上)笑不得了哇!

(唱)这件事叫老身亲眼瞧过，闲无事把二人学得一学。

(学孙玉娇、傅朋会面的情景)

(白)到底老了，老了哇!

(唱)行一步来之在门前立站，叫一声玉娇儿快开门闩。

孙玉娇：(边看玉镯边上)门外是哪个叫门哪？

刘妈妈：(唱)我本是姓刘人，开门一见——

孙玉娇：(白)是刘妈妈到了，待我与你开门! (见手上的玉镯不知所措，急掩藏后开门。)

刘妈妈：(进屋后东张西望)

孙玉娇：刘妈妈，你站过来!进得门来你东瞧西望，你看些什么?

刘妈妈：玉娇儿哎!

(唱)怎不见你母亲她在哪边?

孙玉娇：我母亲到普觉寺听经拜佛去了!

刘妈妈：苦了我儿了!

(唱)丢下了玉娇儿无人陪伴——

孙玉娇：儿的命苦哇!

刘妈妈：不要哭，不要哭了!

(唱)一句话问得她珠泪不干。

孙玉娇：刘妈请坐，刘妈你来了吃茶不吃茶?

刘妈妈：刘妈口渴不吃茶!

孙玉娇：哎!那有口渴不吃茶的道理，待儿为你捧茶!(下)

刘妈妈：(唱)这件事还需要穿针引线，好一似满江中撒下钓杆。

孙玉娇：刘妈请用茶!

刘妈妈：哎呀!这是你妈的享福茶呀!几天不见我儿长成大姑娘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你看你这双鞋，邦子是邦子，底子是底子，这花绣的多好看哪!那是谁做的?

孙玉娇：你问的是这鞋吗?

刘妈妈：正是!

孙玉娇：那是你儿我自己做的!

刘妈妈：你再看我儿的这头梳的多好哇!油光水滑的那蚊子上去要拄拐棍，跳蚤上去要翻跟斗哇!这头是谁给梳的呀?

孙玉娇：你问的是这头吗!(指头时亮出了玉镯，急掩藏)也是我梳的!

刘妈妈：梳的好，梳的光!哎，玉娇儿!适才见你手腕上明晃晃亮灿灿，在刘妈眼前就这么一晃!那是个啥东西？

孙玉娇：(故作镇静)没有什么!

刘妈妈：刘妈我都看见了!

孙玉娇：怎么，刘妈你都看见了。

刘妈妈；早都看见了!

孙玉娇：不瞒刘妈，那是一只玉镯!

刘妈妈：是一只玉镯?

孙玉娇：正是!

刘妈妈：刘妈活了半辈子连个玉器渣渣都没有过!你取将下来让刘妈见识见识!

孙玉娇：(有意作故)取不下来!

刘妈妈：那你昨带上的?

孙玉娇：刘妈喊!你到人家屋里遇茶喝茶，遇饭吃饭，怎么还要看人家的玉镯!(取玉镯)刘妈喊!这可是你儿我的心爱之物，千万没给我打坏了!

刘妈妈：我知道! (假装掉地，孙玉娇惊慌的满地找)在这里在这晨!让刘妈在门口去晃得一晃!

孙玉娇：是望得一望，刘妈请便!

刘妈妈：真是个好玉镯，(对观众)这个玉镯的来龙去脉，我不说你们怕都知道了，(给孙玉娇交玉镯)玉娇儿！

这只玉镯是祖上所留，还是银钱所买?

孙玉娇：这——，一不是祖上所留，二不是银钱所买，是我在门外无意抬来的。

刘妈妈：哎吆!我娃真有本事啊!刘妈我从东跑到西，从南跑到北，疱了大半辈子怎么连个玉器渣渣都没捡到?

孙玉娇：那是你儿我的运气好嘛!

刘妈妈：有一天刘妈一大早出门，见到路边上也有一个明晃晃亮灿灿的物件，我捡起来一看!

孙玉娇：是个玉镯?

刘妈妈：那儿吆！是个瓷瓦片片子!

孙玉娇：那是你的运气不好!

刘妈妈：啥子运气好不好，依我对这个玉镯不是拾来的，恐怕是哪个有情有意的人儿送给的!

孙玉娇：(急掩住刘妈妈的嘴，生气地示意刘妈妈出去)。

刘妈妈：（装作错会其意的走了一圈）。

孙玉娇：(又示意要刘妈妈的出去)。

刘妈妈：(又装作错会其意的反走了一圈)。

孙玉娇：(直指门外，要刘妈妈出去)。

刘妈妈：(欲出门又返回，自语)这娃中买骡子买马，看刘妈的走势呢!

刘妈妈：(唱)他假意买雄鸡门前立站，

孙玉娇：(唱)后来他又做些什么？

刘妈妈：(唱)有意儿失玉镯暗求姻缘。

孙玉姣：(白)慢着!二人讲话?

刘妈妈：要见证!

孙玉娇：三人讲话?

刘妈妈：要地点！

孙玉娇：那你就与我找地点，找见证!

刘妈妈：哎吆!看把你嘴硬的，咱们这是人硬货扎板，要时间有时间，要地点有地点，走!出去!

孙玉娇：(一惊，无奈的随刘妈妈出门)。

刘妈妈：(指地点)玉镯在这里，你看这玉镯的印印还在这里留着的!傅朋就站在这里！

孙玉娇：那我在什么地方?

刘妈妈：你呀，你就在那半掩半开的门里边站着的!

孙玉娇：刘妈你在哪里?

刘妈妈：我就在这个麻柳树后边，看得清清楚楚，你还嘴硬！

孙玉娇：(恍然大悟却不知所措)。

刘妈妈：你这个挨刀死的，眼珠子黄了，眉毛也长了(扯孙玉娇耳朵)你给我进来吆！

(唱)这件事老身我亲眼瞧见，有时间有地点你怎了然。

(假意生气地)你还生我的气，刘妈我生个气你先看看!(端椅坐在一旁)

孙玉娇：(旁白)哎呀!此事怎么偏偏叫刘妈看见了？！刘妈妈可不是个好惹的呀!（稍一思）)哎!刘妈一向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我上得前去给她赔个笑脸也是了！刘妈妈!

刘妈妈：还癞蛤蚂呢，刘妈妈！

孙玉娇：刘婶婶儿！

刘妈妈：油饼饼？吃烧饼去，还油饼饼儿！我说你妈这个挨刀的也不管一管，这么大个姑娘做出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情，这还了得！

孙玉娇：哎呀!刘妈今天不给我个脸面怎么办?(稍一思)有了!刘妈是个有嘴没有心的人，我上前去给她卖个假也就是了! (假哭)刘妈喊!此事你千万不要给我妈说，我妈知道了要骂我，打我呀!要是将我打死了，刘妈来了没人给你捧茶，没人给你端饭了。刘妈一向心疼你儿，你要救我一命哪!

刘妈妈：(哭泣)儿啊快起来，我不给你妈说就是了!

孙玉娇：当真不说?

刘妈妈：当真!

孙玉娇：果然不说?

刘妈妈：果然不说!刘妈是哄你作玩的!

孙玉娇：我也是哄你作耍的!

刘妈妈：这个挨刀死的，把我哭得泪人一样的，她才是逗我作耍的！

孙玉娇：刘妈请坐!刘妈，你还得给儿作主!

刘妈妈：要是有你这一句话，你们早都到一起了！你家有什么贵重之物?

孙玉娇：无有什么贵重之物!

刘妈妈：有绣鞋没有?

孙玉娇：有!要几双?

刘妈妈：一只就够了！多了你招呼不过来!

孙玉娇：待儿取来! (下，取鞋上，将鞋交与刘妈妈)刘妈!受儿一拜!(唱)

刘妈请上受儿拜见，全当你亲生女少怀一年。

刘妈妈：(唱)玉娇儿你不必施礼拜见，此一事你还得等上一年。

孙玉娇：(白)哎呀!一年太久了!

刘妈妈：那就一个月！

孙玉娇：刘妈！三天！

刘妈妈：好、好、好，就等三天，三——天！

孙玉娇：刘妈，请来对礼!

(念)刘妈做事要谨严!

刘妈妈：(念)叮咛何需再二三!

孙玉娇：(念)但愿早把公子见!

刘妈妈：(念)引得蝴蝶进竹帘!

孙玉娇：哎!是进花园!

刘妈妈：对，进花园，进花园!(欲下)

孙玉娇：刘妈转来，刘妈转来!

刘妈妈：转来何事?

孙玉娇：可是三天哪!

刘妈妈：刘妈我记下了，记下了!(欲下)

孙玉娇：有道是活说三道稳柴捆三道紧，我还要再叮咛一遍。刘蚂转来!

刘妈妈：哎呀，这娃今是啥事吆，把刘妈又喊回来了!

孙玉娇：刘妈，你竖耳上来! (耳语后欣喜地进屋关门，下)。

刘妈妈：嘟!嘟!嘟!这娃咋给我说的×（左口右外）……(自语)我娃没说啥，没说啥呀!哈!哈!哈!哈!(笑下)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