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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子轻重篇新诠:管子轻重十二──国准

繁体中文】  作者:马非百   发布:2016年06月01日   阅读: 次   【以稿换稿


  元材案:国准一词,除本篇三见外,《轻重甲篇》一见,《轻重丁篇》三见。与《揆度篇》所谓「国衡」,皆指国家之平准政策,亦即轻重之筴而言。提要:全文共分四段。第一段从「国准可得而闻乎」,至「五家之数殊而用一也」,论国准因时而不同,故五家之数殊而其用则一。第二段从「然则五家之数籍何者为善」至「五家之数殊而用一也」,论五家之数,各有各的作用,无谁善谁不善之区别。第三段从「今当时之王者立何而可」至「皆用而勿尽」,论兼用五家之长但不能完全照搬。第四段从「五代之王」至「此五家之国准也」,论王数不能事先作具体规定。
  齐桓公问于管子曰:「国准可得而闻乎?」
  管子对曰:「国准者视时而立仪〔一〕。」
  桓公曰:「何谓视时而立仪?」
  对曰:「黄帝之王,谨逃其爪牙〔二〕。有虞之王,枯泽童山。夏后之王,烧增薮,焚沛泽,不益民之利〔三〕。殷人之王,诸侯无牛马之牢〔四〕,不利其器。周人之王,官能以备物〔五〕。五家之数殊而用一也〔六〕。」
  〔一〕 元材案:仪,法也。《管子 任法篇》云:「置仪立法。」又曰:「置仪法。」《七法篇》云:「制仪法。」《禁藏篇》云「法者天下之仪也。」是也。视时而立仪,谓平准之法应因时而制宜,不可一概而论。商鞅所谓「当时而立法,因事而制礼」(《商君书 更法》),韩非所谓「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韩非子 显学篇》),桑弘羊所谓「射者因势,治者因法……异时各有所施」(《盐铁论 大论篇》),义与此同。
  〔二〕 丁士涵云:「『谨逃其爪牙』下脱『烧山林,破增薮,焚沛泽』九字。下文可证。」张佩纶云:「《揆度篇》『谨逃其爪牙,烧增薮,焚沛泽,不利其器』属之黄帝,《轻重戊篇》『童山竭泽』亦属之黄帝,此乃分属虞夏殷三朝。疑《揆度》、《戊》为实,而此为子政所删者。」郭沫若云:「丁说近是。《揆度篇》云:『黄帝之王,谨逃其爪牙,不利其器,烧山林,破增薮,焚沛泽,逐禽兽,实以益人,然后天下可得而牧也。』即其证。唯在本篇『烧山林』等九字当在『谨逃其爪牙』上,始成条贯。此处夺去『烧山林』等九字,下文夺去『谨逃其爪牙者』六字,恰可互补。」元材案:「逃其爪牙」与「烧山林」云云,本是一事。逃其爪牙乃虚提,烧山林云云则其具体措施也。上虚提,下文乃以具体措施说明之,古文体例本如此,非有脱文也。至关于古史传说,本篇与《揆度》及《轻重戊篇》所言各不相同,此正可说明三篇不是一时一人所作,予在《揆度篇》中已详论之矣。「逃其爪牙」,解已见《地数篇》。
  〔三〕 元材案:此处「益」字与下文「不益民利」之益字,与《揆度篇》「实以益人」之益字不同。后者即「隘」字之假借,而此两「益」字则仍当作「增益」讲。盖此处两「民」字与《揆度篇》之「人」字,皆指富商蓄贾而言。不益民利,即不增益富商蓄贾之利。与「实以隘人」,皆《国蓄国》所谓「塞民之羡,隘其利涂」之意。不过「实以隘人」从正面言之,而「不益民之利」则从反面言之耳。此种一字两用之例,本书他处亦有之。《国蓄篇》云:「王霸之君去其所以彊求,废其所虑而请,故天下乐从也。」而《轻重乙篇》则曰:「亡君废其所宜得而敛其所强求,故下怨上而令不行。」同一「废」字,而前者作「置立」讲,后者则作「废止」讲,即其明证。何如璋谓「不」字乃「以」字之误,张佩纶谓「『益』当作『隘』,言大辟其利途也,即益烈山泽而焚之」,李哲明则谓「不」字当衍,并引《揆度篇》「实以益人」为证,而曰「此所以益民之政」,皆失之。
  〔四〕 元材案:「诸侯无牛马之牢」,谓畜牧事业应由封建国家最高统治者实行独占,诸侯不得自由经营,以免利权旁落,而天子失其权。《礼记 大学篇》所谓「伐冰之家不畜牛羊」是也。
  〔五〕 元材案:官能即管能,说已详《山权数篇》。备物即《易》「备物致用,立成器以为天下用」之意。
  〔六〕 元材案:「五家」一词,又见《史记 天官书》太史公曰「及至五家三代」,《正义》:「五家,黄帝、高阳、高辛、唐虞、尧舜也。」此处指黄帝、有虞、夏、殷、周而言。数者策也。五家之策随世而异,而其功用在于由国家实行垄断,则一而已矣。
  桓公曰:「然则五家之数,籍〔一〕何者为善也?」
  管子对曰:「烧山林,破增薮,焚沛泽,禽兽众也〔二〕。童山竭泽者,君智不足也。烧增薮,焚沛泽,不益民利,逃械器,闭智能者,辅己者也〔三〕。诸侯无牛马之牢,不利其器者,曰淫器而一民心者也〔四〕。以人御人,逃戈刃,高仁义,乘天国以安己者也〔五〕。五家之数殊而用一也。
  〔一〕 元材案:籍通藉,借也。此谓当采用何家之法为善也。
  〔二〕 丁士涵云:「『烧山林,破增薮,焚沛泽』上脱『谨逃其爪牙』五字。」陶鸿庆云:「『烧增薮,焚沛泽』云云,见下文论『夏后之王』,此文不当复出。据上文云:『黄帝之王谨逃其爪牙,有虞之王枯泽童山,夏后之王烧增薮,焚沛泽,不益民之利,殷人之王诸侯无牛马之牢,不利其器,周人之王官能以备物』。此文自『童山竭泽』以下,皆与上文相值,则首论『黄帝之王』,当云『谨逃其爪牙者,猛兽众也』。今本涉下文而误复耳。」郭沫若云:「丁说近是。然『谨逃其爪牙』当在『烧山林,破增薮,焚沛泽』下。此九字不当删。本篇所述黄帝、有虞、夏、殷、周,其进化之迹可寻。黄帝之『烧山林』等等与有虞氏之『枯泽童山』相差无几。至夏后氏则仅『破增薮,焚沛泽』,而不『烧山林』,此为一显着进化。然而于民之利无所增益者,则不用器械,民智未开故也。此即所谓『逃械器,闭智能者辅己』。至有殷氏则服牛乘马,引重致远,是又一显着进化。然畜养无牢,器械不利,犹未尽脱原始状态。至周则『官能以备物』,可谓文教大备。层次显明如此,解者仅在枝节字句上追求,未能得其会通。」元材案:丁、陶二氏说非也。郭以进化观点说明五家政策之变化,甚有见地。但对所行政策之内容不无误解。本文作者对于古史传说中各家所采行之政策,一律以「轻重」二字贯穿之,《揆度篇》所谓「自燧人以来,未有不以轻重为天下也」,《轻重戊篇》所谓「自理国虙戏以来,未有不以轻重而能成其王者也」,即其明证。三篇皆言古史,在人物及其具体措施上虽各有不同,而其所立之「仪」,皆属于国家垄断性质,则毫无例外。此文上文列举五家所立之「仪」,下文则就其具体内容,分别加以解释。所谓「禽兽众」,「君智不足」者,谓古时禽兽众,故人民之利孔多,而统治者尚无自行充分利用之知识与技能,故烧之破之焚之,童而竭之,即所以「逃其爪牙」,「隘其利途」也。所谓「不益民利,逃械器,闭智能者,辅己者也」,前三句是对人民而言,后一句则对封建统治者而言。谓其所以烧之焚之,正是对人民采取愚民政策,而增强封建统治者自身之垄断能力也。所谓「诸侯无牛马之牢,不利其器,曰淫器而一民心」,「不利其器」即「逃其爪牙」及「逃械器」之意。谓畜牧事业,应由封建国家最高统治者实行垄断,诸侯不得自由经营。《礼记。大学》所谓「伐冰之家不畜牛羊」,即此意也。所谓「以人御人,逃戈刃,高仁义,乘天国(固)以安己」,「以人御人」,承「官能」言,「逃戈刃」承「备物」言。五家之具体政策不同,而其功用全在于由国家实行垄断,则一而已矣,故曰「五家之数殊而用一」也。
  〔三〕 何如璋云:「『逃械器』二句,与上文不接,疑有脱误。」张佩纶云:「『逃械器』『逃戈刃』两『逃』字,明是『谨逃其爪牙』之坏文。『闭智能』,『能』字即『官能备物』之坏文。明是简策剥蚀,写者以意附会。」郭沫若云:「文无脱误,张说亦非是。『逃械器』者,如《庄子 天地篇》之汉阴丈人,羞用桔槔而抱瓮灌园,谓『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逃戈刃』者,即指武王胜殷,『马散之华山之阳而弗复乘,牛散之桃林之野而弗复服』(《礼记 乐记》)。」元材案:逃者去也,解已见《地数篇》。械器戈刃,出于增薮沛泽,《地数篇》言「铜铁之山……戈矛之所发」,即其证。烧之焚之,即所以去其械器戈刃之根源也。「闭智能辅己」者,《山权数篇》云:「智者民之辅也,民智而君愚。」此言「闭智能」,指堵塞人民之智能而言。「辅己」,则指增加统治者之智能而言。凡皆以使「民智而君愚」转化而为「民愚而君智」,以期达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之目的而已。三氏说皆非。
  〔四〕 猪饲彦博云:「『曰』当作『禁』。」张佩纶云:「『曰淫器』当作『毋淫器』。《月令》『毋作淫巧以荡上心』是也。」姚永概云:「『曰』乃『遏』之坏字。脱去下半,只存一『曰』字耳。」金廷桂云:「按文义『曰』字当为『止』字之误。其民不事畜牧而好为淫器不利于用者,禁淫器,所以一民心也。下文『立骈牢以为民饶』可证。」元材案:「曰」当作「固」。固即下文「立祈祥以固山泽」之固,乃「锢」之假字,禁锢也。谓禁止奇器淫巧以一民心也。
  〔五〕 元材案:「以人御人」,指「官能」言。「逃戈刃」,指「备物」言。「乘天国」,当依明十行无注本作「乘天固」。《管子 度地篇》云:「此谓因天之固。……命之曰金城。」尹注彼处云:「所处之地自然不倾,故曰因之。」此「乘」字亦「因」之义也。谓以上二者──以人御人,逃戈刃──乃所以崇重仁义之行,置身天固之上,使统治者之地位得以安如金城者也。
  桓公曰:「今当时之王者立何而可〔一〕?」
  管子对曰:「请兼用五家而勿尽〔二〕。」
  桓公曰:「何谓?」
  管子对曰:「立祈祥以固山泽〔三〕,立械器以使万物,天下皆利而谨操重筴〔四〕,童山竭泽,益利抟流〔五〕。出金山立币,成菹丘〔六〕,立骈牢,以为民饶〔七〕。彼菹菜之壤〔八〕,非五谷之所生也,麋鹿牛马之地,春秋赋生杀老〔九〕,立施以守五谷〔一0〕。此以无用之壤臧民之羸〔一一〕。五家之数皆用而勿尽〔一二〕。」
  〔一〕 元材案:立何而可,谓何立而可。
  〔二〕 元材案:谓五家之数皆可采用其意,而不必全泥其法。犹今人之言灵活运用矣。观下文便知。
  〔三〕 元材案:祈祥即禨祥。《周礼 犬人职》「凡几珥沈辜」,《肆师职》「及其祈珥」,是祈可通几。《史记 五宗世家》「彭祖不好治宫室禨祥」,《索隐》:「按《埤苍》云:『禨,祅祥也。』《列子》云:『荆人鬼,越人禨。』谓楚信鬼神,越信禨祥者也。」又《汉书 景十三王传》颜师古注云:「禨,鬼俗也。字或作{几鬼}。《淮南子》曰:『荆人鬼,越人{几鬼}。』禨祥,总谓鬼神之事也。」固读为锢,禁也。《淮南 泛论篇》云:「是故因鬼神禨祥而为之立禁。」《盐铁论 散不足篇》云「秦始皇览怪迂,信禨祥。」此所谓「立祈祥以固山泽」,即「因鬼神禨祥而为之立禁」之意。《地数篇》云:「苟山之见其荣者,君谨封而祭之,距封十里而为一坛。」即「立祈祥以固山泽」之实例也。又《轻重甲篇》论「立五厉之祭」,上言「君请籍于鬼神」,下言「此之谓设之以祈祥」,则所谓「祈祥」者乃「总谓鬼神之事」,实甚显明。闻一多谓「祥」当作「羊」,「祈」读为「刉」,乃沿用俞樾释《管子 形势篇》「祈羊」之说,而不知彼处「祈羊」亦当读为「禨祥」,真所谓以讹传讹者矣。
  〔四〕 元材案:「天下皆利而谨操重筴」,言政府不应采取「不益民利」之消极政策,而应采取「天下皆利」之积极政策。但在采取积极政策时,必须以「谨操重筴」为前提。操者守也。操重筴即「重之相因,时之化举,无不为国筴」及「善为天下者谨守重流」之意,解已详《山至数篇》。
  〔五〕 安井衡云:「『抟』当为『博』。『博流』,广移其利也。」何如璋云:「『抟流』当作『持流』。《乘马数》云:『至于王国则持流而止矣。』足证。持流者即谨操重筴之谓。」李哲明云:「宋本作『抟』是也。抟读为专。」闻一多云:「『益』读为隘。《国蓄篇》云:『隘其利涂。』抟犹擅也。各本作『搏』,疑误。本书谓利羡为流,《轻重甲篇》:『故伊尹得其粟而夺之流。』」郭沫若云:「闻说非是。『益』不当破字。『抟』当为『搏』,读为溥。言官山煮海虽亦近于『童山竭泽』,而其利则溢,其流则普。此即用有虞氏之策而有充足之智慧者也。」元材案:「益不当破字」,郭说是也。「抟流」,何得其义,但不必改字。「抟流」亦本书特用术语,与「持流」、「守流」、「夺流」同义,说已详《乘马数篇》。「益利抟流」,即上文「天下皆利而谨操重筴」之意。盖谓政府采用有虞氏「童山竭泽」之筴,使天下皆得其利,然后谨守其财物之流通,而无为富商大贾所乘。《揆度篇》所谓「以数相守,则利归于君矣」,此之谓也。安井、李、闻说皆失之。
  〔六〕 张佩纶云:「『出金山』当依明十行无注本、赵本、梅本作『出山金』。『成』亦当依赵本作『存』。言取金之外,菹丘之利存之,不尽用也。」元材案:「出金山立币」,言出金于山以铸造货币。即《山至数篇》所谓「君有山,山有金以立币」者也。成菹丘,即成立牧场之意。作「存」者非。
  〔七〕 丁士涵云:「『骈』字乃牛马二字相并而误。上文云:『诸侯无牛马之牢。』《轻重戊篇》曰:『立皂牢,服牛马而天下化之。』」元材案:丁说非也。两物相并曰骈。骈牢即并列成排之牛马栏也。《路史 夏禹本纪》亦有「立骈牢以为民饶」之语,即本此文,不必改字。
  〔八〕 王念孙云:「『菹菜』当作『菹莱』,字之误也。菹或作沮。《孟子 滕文公篇 注》曰:『菹,泽生草者也。』《王制 注》曰:『沮谓莱沛。』《周官 县师 注》曰:『莱,休不耕者。』是菹莱皆生草之地也。《轻重乙篇》『菹菜咸卤斥泽山间畏垒不为用之壤』,『莱』字亦误作『菜』。《轻重甲篇》『山林菹泽草莱』,『莱』字不误。」
  〔九〕 猪饲彦博云:「『赋生杀老』,谓麋鹿牛马。」何如璋云:「春则赋生以稽驹犊,秋则杀老以敛筋骨。」郭沫若云:「『赋生』者谓游牝牡也。兽畜以春秋二季交尾,故曰『春秋赋生』。『杀老』者,杀牲畜之老者以供祭祀,以资食用。」元材案:「赋」即《国蓄篇》「春赋以敛缯帛」之赋,谓贷予之也。「春秋赋生杀老」,谓春则以新生驹犊贷予于人民,秋则杀其老者以供祭祀而资食用。郭氏以「赋生」为「游牝牡」者失之。
  〔一0〕猪饲彦博云:「『施』谓金币。」何如璋云:「『施』,量地之度。《地员》:『其施七尺』是也。言立为法度,以畜牧之息为守谷之资。」张佩纶云:「施,用也。『立施以守五谷』,谓以金币守五谷。《国蓄篇》『五谷食米民之司命也,黄金刀币民之通施也,故善者执其通施以御其刀币』,即此『立施以守五谷』。」郭沫若云:「『立施』之『施』当为『杝』,《说文》『杝,落也。』《通俗文》:『柴垣曰杝。』『五谷』之『谷』当作『〈谷,禾改子〉』,子畜也。『立杝以守五〈谷,禾改子〉』者,为圈以养幼畜也。」元材案:猪饲及张说是也。「立」即上文「出金山立币」之立,「施」即「通施」之施。「立施」即铸造货币。《国蓄篇》云:「黄金刀币,民之通施也。」又曰:「人君铸钱立币,民庶之通施也。」《盐铁论 错币篇》亦有「交币通施」及「王者内不禁刀币以通民施」之言,盖亦汉人常用语。「立施以守五谷」,即《国蓄篇》「执其通施以御其司命」之意,乃本书作者之中心主张,若改为「立杝以守五〈谷,禾改子〉」,则下文「此以无用之壤,臧民之羸」不可通矣!
  〔一一〕安井衡云:「『臧』、藏同。『羸』当为『赢』。」何如璋云:「化无用为有用,而可藏民余谷也。『羸』宜作『赢』,谓丰岁民食有余也。」郭沫若云:「『臧』『羸』二字均不应破字。臧者善之也。善之也者缮也。故『臧民之羸』即补民之不足。臧字,明抄本作『减』,误。」元材案:安井及何氏说是也。所谓「无用之壤」承上文「彼菹莱之壤,非五谷之所生,麋鹿牛羊之地」而言。「臧民之赢」,则承「赋生杀老,立施以守五谷」而言。与《山至数篇》所谓「狼牡以至于冯会之口,龙夏以北至于海庄,禽兽牛羊之地也,……此出诸礼义,籍于无用之地」,同是主张畜牧事业应由封建国家自行经营。文义甚明,似不必另有解释。
  〔一二〕元材案:以上所言,即着者对于所谓「兼用五家而勿尽」之具体说明。如五家「烧山林,破增薮,焚沛泽」,而着者则主张「立祈祥以固山泽」。五家「逃械器」又「不利其器」,而着者则主张「立械器以使万物」。五家「不益民利」,而着者则主张「天下皆利而谨操重筴」,主张「益利抟流」。五家「诸侯无牛马之牢」,而着者则主张「成菹丘,立骈牢,以为民饶」,主张「以无用之壤藏民之赢」。此等措施从表面上观之,似其法皆与五家相反。然察其内容,则完全是一脉相承。所不同者,只是五家从消极方面禁止人民自由经营各种生利事业,以免为富商蓄贾所乘。而着者则从积极方面,在采取「天下皆利」「益利」及「以为民饶」的措施之同时,又采取「谨守重筴」「抟流」及「立施以守五谷」「臧民之赢」等措施。如此,则可以收到「民财足则君赋敛焉不穷」之效果。《山至数篇》所谓「重之相因,时之化举,无不为国筴」者,此之谓矣。
  桓公曰:「五代之王以〔一〕尽天下数矣。来世之王者可得而闻乎?」
  管子对曰:「好讥而不乱,亟变而不变〔二〕。时至则为,过则去〔三〕。王数不可豫致〔四〕。此五家之国准也。」
  〔一〕 安井衡云:「以,已也。」
  〔二〕 安井衡云:「『讥』,察也。」郭沫若云:「『亟变而不变』,殊为不词。下『变』字当为『娈』字之误。《说文》:『娈,慕也。』字亦作『恋』。『亟变而不娈』者,谓当变即变,不稍留恋。即《正世篇》所云『不慕古,不留今,与时变,与俗化』。」元材案:下「变」字不误。上「变」字指依据客观事物之发展变化而决定之具体政策而言,下「变」字则指原则而言。具体政策可以随时依据客观事物之发展变化而变化,但原则则必须坚持,不能任意改动。《管子 心术下篇》云:「圣人之道,……与时变而不化,应物而不移。」《内业篇》云:「是故圣人与时变而不化,从物而不移。」所谓「不化」「不移」,即此处「不变」之义也。《心术下篇》又云:「慕选者所以等事也,极变者所以应物也。慕选而不乱,极变而不烦。」「慕选」与「好讥」同义,皆「善于调查研究」之意。极与亟通,屡也。不烦即不烦琐,犹今言「不搞烦琐哲学」。《史记 自序》载司马谈《论六家要指》云:「道家……与时迁移,应物变化,立俗施事,无所不宜。指约而易操,事少而功多。」「指约易操,事少功多」,即「不烦」之义矣。郭说似可商。
  〔三〕 张佩纶云:「《乘马篇》:『时之处事精矣,不可藏而舍也。故曰:今日不为,明日亡货。昔之日已往而不来矣』。即『时至则为,过则去』之意。」元材案:《乘马篇》此段文字,主要在说明「时不再来」,即《论语 阳货篇》所谓「日月逝矣,岁不我与」之意。此处所言「时至则为,过则去」,则指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之具体政策,适合于时代需要者则为之,不适合于时代需要者则去之。《管子 心术上篇》云:「君子之处也若无知,言至虚也。其应物也若偶之,言时适也。若影之象形,响之应声也。故物至则应,过则舍矣。舍矣者,言复所于虚也。」又《汉书 严安传》安云:「臣闻邹子曰:『政教文质者,所以云救也。当时则用,过则舍之。』」可见此亦汉人论政时常用术语。与《乘马篇》所论意不相属。张说失之。
  〔四〕 元材案:王数犹言帝王之政策。「不可豫致」谓不能事先作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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