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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稗类钞-迷信类上

繁体中文】  作者:(清)徐珂编   发布:2016年06月01日   阅读: 次   【以稿换稿


  迷信类男女之种种迷信不辨事理之是非而妄信,曰迷信。国人鲜明科学,诞妄不经之言自易入耳。且借口于晚近西人之研究灵魂学,哲学家亦颇加以思索,乃不敢直斥其谬,更有引为谈助而资以消遣者。男子且然,何论妇女。特妇女之笃信左道者为尤多,以至遗毒子孙耳。
  迷信足补生计徐新华曰:「比户之门,上巳插荠菜花,清明插杨柳枝,端午插菖蒲。此虽社会之迷信,无足称道,然贫民之负贩为生者,即此数日间,于其生计亦小有补助,不必故为屏弃以绝其生计也。盖教养之道未至,一旦悬为厉禁,则强者流为盗贼,弱者转于沟壑矣。」
  某氏妇多迷信某氏妇,小家女也。少寡,独与二子居。素信神怪,既寡,舍鞠育子女外,惟以长斋奉佛为事。平日所诏其子者,不外迷信一途。如入夕,偶见灯之结蕊,则喜曰:「将得佳音也。」饮茶,见有叶挺立于杯中者,则曰:「客将至矣。」取而囓之,更入杯,观其仆否,以卜来者之为男子为妇女。闻鹊噪,以为将得幸福,乃祝其多鸣.闻鸦鸣,以为将有祸殃,则唾之。儿不解,妇语以故,儿亦雀跃而前,以助其母之祝与唾也。夜中或闻犬吠,儿惊,呼以慰之,曰:「勿声,彼所吠者,非鬼则空中之神也。」儿恐,遂亦不敢出声。
  新春吉语每岁元旦,老幼咸颂吉利语,谓一年可定终岁休咎,且有书而黏诸壁者。为士者常书「元旦发笔,学有其益」等语,为商者常书「新年提笔,一本万利」等语是也。
  陕人背爷过年陕人至除夕,必出门,至十字路高呼曰:「爷爷,我背你回去过年。」于是以两手向后,作负物势而归,至中堂所供木主前徐徐放下。再往,背其奶奶,如前状。往返数四,新鬼故鬼依次背回。爷爷,祖父也;奶奶,祖母也。
  赞土地萍乡有赞土地之俗,盖岁首之事也。如某家接新客, 「 女壻初至岳家,谓之接新客。」 某人逢寿诞,固无论矣。即无此二事,小康之家,或以赞土地为无谓之庆贺,必先日具帖报告当事者,谓来晚土地,恭贺. 「 于新客则称恭贺新客,于寿诞则称庆祝千秋。」 至次日之暮,锣鼓爆竹,以一人翻穿皮马褂,饰为有须,左手持杖,右手执扇,摇其头,自赞曰:「土地神,土地神,土地原来天上人。」并有种种庆祝之语.赞毕,酒肉征逐,兴尽而散。
  窃花得壻台湾元夕,女子偷折人家花枝,谓将来可得佳壻,曰窃花。钱塘范九池有诗咏之云:「女郎元夜踏苍苔,攀折青枝笑落梅。底事含羞佯不采,月明犬吠有人来。」
  摸秀轧秀之得壻宜男科举时代,江苏之常州各属院试,必于江阴。凡赁庑者,一衿既青,门前屋角,必有妇女于暗中牵襟弄裾,名曰摸秀,谓可得佳壻,兆宜男。又或于院试奖赏之日,小家新妇联袂出游,故与新秀才摩肩而过,则曰轧秀。
  食瓜祈子中秋夕,衡州有送瓜之俗。凡娶妇而数年不育者,则亲友必有送瓜之举.先数日,于菜园中窃冬瓜一个,须不使园主知,以彩色绘人之面目,衣服裹其上,举年长者抱之,鸣金放爆,送至其家。年长者置冬瓜于床,以被覆之,口中念曰:「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受瓜者设盛筵款之,若喜事然。妇得瓜,即剖食之。
  三月初三日曰上巳,若是日适为清明,江宁妇女之亟望生子者,必以野菜合瓜而煮食之。甚且谓嫠妇、处女食之,亦可得弄璋、弄瓦之喜。上海则异是,所食为南瓜,且谓必须夫妇同食一瓜也。
  抚铁猫祈子金陵城北铁猫场有铁猫,长四尺许,横卧水中,古色斑斓,不知为何代物。相传妇人抚弄之,可得子。中秋夕,士女如云,咸集于此。
  投石卜男禹庙在会稽山下,塑像拙陋,惟以较仓颉之四目肉角,已大胜矣。左偏有窆石,为海内有数之古刻。一及春游,无赖少年羣集亭上,以小石投之,穿其孔,谓可卜生男。孔,即当时下窆系绳之孔也。
  占花祈子广州祀金华夫人,祈子者以占得白花为喜。有谣云:「祈子金华,多得白花。三年两朵,离离成果。」
  采青宜男广州元夕,妇女偷摘人家蔬菜,谓可宜男,名曰采青。花县曾晓山照有诗云:「篱头雨歇湿游尘,弱柳绯桃解媚人。最爱蔬中冬芥好,年年生子及青春。」
  窃莴苣生子广东妇女之艰嗣续者,往往于夜中窃人家莴苣食之,云能生子。盖粤人呼莴苣为生菜也。
  贺人生子之奇汴人喜早婚,尤盼早得子。若生男,必以鸡鸭蛋赠戚友,蛋壳画龟或便壶,以示添丁。戚友受而往贺之,必以五色油涂新儿父之面,且拉之游街,以示四方,谓有子为荣也。
  拂头摩顶藏人之谒达赖喇嘛、班禅额尔德尼也,不论官吏平民,皆诣法座前脱帽合掌,伸舌于外,顶礼三度,垂手聚足,鞠躬屏气。达赖、班禅或以手拂其头,或以手摩其顶,则以为至荣.舐秽水藏人家庭以夫为主体,妻敬礼之若君上。夫或有远行,妻必于前一夕为夫洗足,即置其秽水于床下。既行,妻每夜向秽水叩首至再,以指染水而舐之,夫归始罢.若违此习惯者,邻里皆目为不贤.朱红染牲毛青海蒙女之归宁也,若与壻偕,则必携有朱红之染料,徧染牲畜之毛。昼不及,则继以夜,必染至无一遗,是岁牲畜乃安。妇翁以壻为能,即以双羊染红,送其夫妇归.镜听镜听不必学而能,非方伎也。古人之为之者,每于除夕或新岁,先事洒扫,置香灯于灶门,注水满铛,置杓于水,虔礼拜祝。拨杓使旋,随柄所指之方,抱镜出门,密听人言,第一句即是卜者之兆。今则惟于除夕出门,在道路中听人之言以决休咎而已。
  黄文僖镜听大学士黄文僖公机,钱塘人。为秀才时,效镜听之举.尝于除夕游行里巷,方出门,即闻某家妇询某姑曰:「家有二鸡,一黄鸡,一白鸡,今日宰白鸡乎?宰黄鸡乎?」姑曰:「宰黄鸡.」杭人俗谚谓杀为宰,本古义也。黄归而大喜,颇自负。盖鸡与机同音,宰为宰相之宰耳。已而果应其言。
  徐健庵昆季镜听昆山徐健庵尚书干学昆季三人,未第时,除夕相约镜听。乃翁侦知之,先走匿门外,俟三子之出,揖而前曰:「恭喜弟兄三鼎甲。」三子知翁之戏己也,不顾而走。会有二醉人连臂而来,甲拍乙之肩而言曰:「痴儿子,你老子的话是不错的。」盖以俳语相戏也。已而果应其言。
  兄弟镜听益都郑氏兄弟皆文学士,大郑早知名,父母过爱之。二郑落拓,不甚为父母所喜,遂恶次妇.后次妇望二郑捷,窃于除夕以镜听卜之。有二人初起,相推为戏,云:「汝也凉凉去。」是科郑兄弟皆捷。
  又有兄弟二人,将于翌年春应童试,先于除夕镜听。墙畔植一梯,升梯,可遥听邻家人语.其兄先登,嘱弟勿遽上。弟不得已,于梯下徘徊。邻家适作佛事,道场散后,羣儿喧嚷于佛座旁。一妇将献佛之果,为羣儿分之。儿有不及待而跃至桌上攘取者,妇大呼曰:「先上来者不得,在下者有之。」兄闻之,懊丧而下,弟亦懵然罔觉也。其后弟获售,兄被黜。
  灶卦广东永安县除夕守岁,妇人祝灶,置盐米于灶上,以碗覆之,视盐米之聚散,卜年岁之丰歉。男子则置水一碗于锅旁,黏「东西南北」字,中浮小木。祝灶者视木端所向,听其有何声响以占休咎,名曰灶卦,亦古人镜听之类也。
  掷珓掷珓,一作掷筊,以两蚌壳投空掷地,观其俯仰以断休咎。亦有以竹或木,略斵削使如蛤形为之者。尽人可能,非方伎家也。
  求签神庙有削竹为签者,编列号数,贮以筒。祈祷时,持筒簸之,则签落,验其号数,以纸印成之诗语决休咎,谓之签诗,并有解释,又或印有药方。五代卢多逊幼时,就云阳道观读书,见废坛上有古签一筒,竞往抽取。是知以抽签为卜,古已然矣。
  王文简求签京师前门瓮城之关庙签,夙称奇验。顺治己亥,王文简公士祯方在都谒选,往祈签.初得签云:「君今庚甲未亨通,且向江头作钓翁。玉兔重生应发迹,万人头上逞英雄。」又云:「玉兔重生当得意,恰如枯木再逢春。」尔时殊不解。是年十月,得扬州推官,以明年庚子之任。在扬五年,以康熙甲辰十月内迁礼部郎。所谓庚甲者,盖合始终而言之。扬郡濒江,故曰江头也。然终未悟后二句之所指。至庚申闰八月,擢国子监祭酒,乃悟玉兔重生之义.韩文懿求签长洲韩文懿公菼未第时,尝祈签于苏州之灵岩山寺,有「功名须到五门知」句,不解所谓.及乡试,策题之「问」字,皆误作「门」,自不觉也。是科中式。康熙癸丑,成进士,魁天下,历官至礼部尚书,颇存纶阁之想。会直省解乡试卷至,阅所对策,率多芜滥.私念少时闱作,将毋类此,因命吏检视,见五「门」字,不禁哑然,且悟签语,无远志矣。
  徐逸少求签康熙己未,徐逸少编修方与计偕,濒行,祷于大乘庵,得一签,其后二语云:「今日杏园沈醉后,声声报道状元归.」徐大喜,意谓必当抡元也。及榜发,则是科一甲一名,乃常熟归允肃也。然徐亦捷南宫,授庶吉士。
  王云锦求签金匮王殿撰云锦,尝于康熙庚午举南闱。至丙戌,以年已五十,不欲与计偕,乃求签于关帝庙以决之。签有「五十功名志已灰,谁知富贵逼人来」二句,大喜,乃北上,遂捷南宫,大魁天下。
  秦涧泉求签秦涧泉殿撰大士将散馆时,求关帝签,得「静来好把此心扪」之句,意郁郁不乐,以为神嗤其有亏心事也。已而试「松柏有心」赋,限「心」字为韵,终篇忘点「心」字,阅卷者仍以高等上。高宗阅之,问「心」字韵何以不明押,秦俯首谢罪,而阅卷者亦俱拜谢.上笑曰:「状元有无心之赋,主司无有眼之人。」
  蒋景求签嘉庆甲子,江南乡试,长洲蒋广文景曾于关帝庙求得一签,有句云:「自南自北自西东.」及入场,首题为「谨权量至四方之政行焉。」其文之后比,即用此句,对股以「无党无偏无反侧」七字俪之。主考以经语现成,密圈批中。
  毕秋帆签谶毕秋帆制军沅于干隆庚辰会试前,诣正阳门关帝庙求签,见首句「君今庚甲未亨通」,颇不悦,然竟以第一人及第。盖「君今庚甲」四字,已示先机也。
  酆小山毛养梧求签关圣帝君签有「前三三与后三三」之句,酆小山教授云倬为诸生时,尝祈得之。干隆癸卯乡试,中三名。阅十年,为癸丑,会试,中九名。毛养梧主政绣虎亦于嘉庆己酉乡试祈得之,是科中三十三名。道光壬午会试中式,亦三十三名。未几,殁于京邸,年三十三岁.又一士子祈得是签,则中六十六名。
  张惕斋求签钱塘张惕斋太守兴仁款慧媚学,道光辛丑成进士,入词垣。改刑部,擢御史,出典广东乡试。京察一等,授建昌守。履任半载,以缴照迟延,部议镌级。大吏奏留,以劳绩复官,檄摄袁郡。将之任,病殁,年五十有九。惕斋于散馆前,在正阳门关帝庙求签,有云:「常把他人比自己,管须日后胜今朝。」以为可留馆也。及改刑部主事,始悟「常把他人」,盖庶常属他人;刑为比部,属诸己也。编检七品,而主事则六品,「胜今朝」亦验矣。
  恩艺棠求签恩艺棠中丞铭出抚安徽,濒行,求签于正阳门之关帝庙,得一签,有「舟中敌国笑中刀」句,方审视,忽忆叶名琛督粤时,亦得此,乃曰:「吾其死于疆场乎?」已而为道员徐锡麟轰以手枪,遂毙。锡麟为恩之属吏,是舟中敌国也。锡麟夙为恩所契,事恩惟谨,是笑中刀也。
  儒醮湘中士子仿效僧道之诵经,以孔、孟之书编而诵之,曰儒醮。
  诵太阳经三月十九日,固明思宗殉难日也,当时讳之,而谓之曰日诞,于是迷信者皆沿之。是日,有斋沐者,辄凌晨而起,诵《太阳经》。若是日天晴,则曰神喜而受人之祝也;或阴晦,则曰神胡不喜,乃却人斋供也。
  香客求福凡诣庙烧香之男女,俗曰香客,各省皆有之。今姑言江、浙,则江宁之清凉山,有所谓磕头香客者,行三步,磕一头,必入庙而后已。句容之茅山,淮扬徐海之人且皆至;杭州之天竺,宁波之普陀,嘉兴、湖州、苏州、松江、常州之人且皆至,固无不以求福免祸为祈祷也。
  假吃三官素俗传三官菩萨有大量,持斋者不忌荤腥,但须不食特杀之物,故有假吃三官素之谚.拜愿宣化府人于五月十三日,为父母妻子或己身疾病,具香纸牲醴于城隍庙拜祷.自其家门且行且拜,至庙乃止,谓之拜愿。
  蒙人转经蒙人奉佛惟谨,木轮中贯铁枢,可转动,集梵经轮间,大者支木架,以手推之,小者持而摇之,旋转如风,谓一转有一功德也。
  藏人以经典为护符藏人之护符,以丝束经典一页,或置之金属小匣,藏诸怀。其旅行者,以马及金刚系犬两种画品替之。遇猛犬,谓携金刚系犬图可免;遇暴风雨,谓飞散画马之纸可免。又有咒语.且有藏护符于家者,以佛像之衣服,或所持孔雀羽,包以魔纸,缠以毛线, 「 以狗毛、山羊毛或羊毛捻成。」 更以鼷鼠皮包其全部,谓可祈家族之兴隆也。
  藏人周行腾吉里湖西藏有腾吉里湖,在拉萨西北。藏人以周行此湖为哥拉,谓易消灭罪障。虽犯杀人罪者,以哥拉二回得赎之;虽杀父母者,以三回得为无罪。一周此湖,当费八日,多或十二日。每岁各方信徒结羣巡拜者,络绎不绝.转格栏拉萨宫殿之廊壁,悉绘佛像,瞻仰者辄以头摩之,故黑而生光。宫殿内外 道路皆石砌,信徒匍匐过之,以头贴地为最敬,是以石腻如油。宫殿周七里,巡行一周,曰转格栏,谓可祈福除灾。妇女辄于午后,羣向转格栏一周。每行三步,即伏地,口诵经语,叉手于顶,右手持牛骨,向头上一画。起行三步,复如前,数日方一周.积计之,有三十余里。
  熬茶蒙人重佛教,尝遣人赴西藏礼达赖喇嘛,谓之熬茶。
  转世钱青海有所谓转世钱者,不论家产多少,以其半为布施,输送本族之僧寺,馈贻过境之高僧,且远投西藏之大寺。喇嘛不敢却,代藏之,其人曰:「喇嘛有天赐之衣食,不屑用俗人财帛,来世仍还本人,丝毫不差。寄少者来世钱少,寄多者来世钱多,不寄者来世为贫民,佛爷鄙其人,不顾若也。」若病故,则又分家产为三,一供本族僧寺,一施各僧讽经追荐,而以其一留遗子孙.不如是,则同类鄙夷之。
  赛会具仪仗杂戏迎神,以舆舁之出巡,曰赛会,各省皆有之。其仪仗之大概,前导金鼓二,即大锣也,而衔牌、伞、扇、旗、红帽、黑帽、香亭及陈设各物之亭继之,中杂以乐队、骑队。神舆将至,则先之以提炉,而僧道及善男信女则随于后,有系铁链于手足者,有服赭衣而背插斩条者,有裸上体而悬香炉于臂者,皆先期许愿,至是还愿之人也。
  天津娘娘会天津有娘娘会,娘娘即天后也,旗帜卤簿,宝玩珍奇,无不备具。复有所谓中旛者,前导小旛数十对,最后为大旛,高五六丈,用上等梁栋材为杆,饰以龙头,悬旛于吻,锦绣璎珞,垂垂及地。杆首以长绳数条,四围撷之,恐其欹侧。中一人持杆而行,重可数百斤,力向上掷之,或承以额,或接以口鼻耳目,或受以肘背肩腹。一击糜烂,屡掷屡击,体无完肤,绝不为怪,观者交口羡赞。其同侪恐其胜亡也,竞夺而掷,至有争殴而酿命案者。
  江宁炉会江宁迎神者有炉会,始仅数人擎炉,爇檀降香而已,道光辛卯以后遂大盛。庙中僧道及首事舁神出巡,名曰大会,先示出会日期。别立香棚,备仪仗,或龙舟,或凤辇,或暖轿,或显舆,空舁之,以待神之易坐,且制新袍以待神之易着。招致纨袴少年数十人擎炉,名曰炉会。别立天保、九如等名号,其装束服饰,每对皆取其同,冠袍带鞾,无不华靡,日凡三易。而佩带者为古玉翡翠,铿锵腰际.于其中择精者先导,后则以次而行。每炉一对,间以荷旗者二,即擎炉人之仆,衣履亦必华赡。所擎之炉,以精铜铸造。承炉之座若盘,皆檀梨镂刻而成,绕盘围以寸许宽之绣围而缀须焉,备极人巧,而不甚重,取其便于捧持也。
  凡入会擎炉者,衣饰之外,亦须费十金八金不等。先是,每年神会仅三四起,自有炉会,增至十起。及辛丑,江宁守李某恶其华侈,禁之,遂止。
  吴人有解饷会苏州之迎神游市者,不一而足。清明、中元、十月朔,则府县城隍及各坊土地,皆至厉坛,率鬼享祭。若有瘟疫,则迎瘟神。
  道光时,有所谓解饷会者,尤可笑。盖土地各分坊市,每岁,庙祝推一车,击小锣,周行辖境,沿户敛钱,谓之完天饷.敛毕,乃市纸镪,舁神,亲解至穹窿山。山有玉皇殿,道士住持之。神至,供偏殿,先走纸镪,次则庙祝与道士议私费,岁有定额.镪费俱如数,则无事,盈余则加级,不足则降级,甚至有锁闭神像,勒令补足者。饷解讫,乃朝帝。是日,神易九梁冠、大项圈,朝服朱履,执圭坐轩,去长扛,舁至殿下,设大红拜垫于地。庙祝伏神旁,代唱圣寿无疆者三。殿上钟鼓齐鸣,一道士立丹墀,赞,五拜三叩首。舁者随所赞,升椅以应之。礼毕回城,然不遽归庙,必赁屋暂宿。次日,复至元妙观玉皇殿谢恩,礼亦如之,乃回庙.如过他神庙,则停舆,而以帖入庙,候起居,庙神亦以帖答之。
  恩寿命苏人赛会光绪辛丑,满洲恩寿抚吴,阅明年,大疫,恩谓民祷神不诚,天降之谴,乃于城隍庙集道士四十九人,建醮四十九日。醮毕,复舁城隍、土地各像为前驱,备楮帛无算,令羽士鼓钹徒行,逐瘟鬼于胥江,自谓为民祈福也。
  吴江有夫人会吴江有夫人会,恒于八月二十六日之夜行之。会所过之处,商店人家辄以纸花送夫人,喜娘即为之插带。明日,取花送还,谓可压邪,则又得犒资矣。
  香案迎神道光时,豫章五月赛会,比户设香案。神至,行礼毕,即放花爆,必向神身及舁神者而爇.神身先以水浸之,行数里,复浸而前,惧其毁也。舁神者皆赤体而迎,无所苦,视之亦无烧灼痕。
  大暑船同治时,临海县民以频岁有疠,过大暑不瘳,乃为送船之会。船与常舶无异,用具如桌椅床榻衾枕,食物如鸡豚鱼虾,甚且刀矛鎗炮之足以备盗者亦有之。别有盛米之袋,小仅可受一升,而数以万计,皆村民所施也。大暑前数日,建道场,至大暑送之,俗呼为大暑船。夜有海盗遇之,以为贾人船也,向之放炮,大暑船亦放炮御之,至天明始知,大惊而去。
  盂兰盆会盂兰盆,梵语也,本作乌兰,谓以盆贮百味,供养诸佛,藉救众生倒悬之苦也。昔目连之母入地狱,食物入口,即化为烈火,佛教作此以度其难.世俗于七月之中元,延僧结盂兰盆会,诵经施食,义起于此,俗谓之放焰口。
  花会之降童闽人之设花会厂者,必奉本村社主、土地、山神及其它着名之种种仙佛,香烟纸锞,终日燃烧不绝.每当日入,则焚草鞋三十四双,以给花会之鬼,且祝而告之曰:「汝等此去,当至各村运动,梦中示人以翌日之花会名,富者诳之,贫者实之。」祝毕,旋又焚锞。而村民亦往往夜中得梦,晨辄告人以求解者,于是一般趋利之徒,祷神问卜者有之,求梦者有之,以花会名单入深山万冢之中,罔两出没之所,而求鬼魅之指点者亦有之。而最奇者,则又莫如降童。降童云者,「谓能令鬼神附降于童子之身,即谓之曰童身。其法,画符字于水碗,令一童子饮之。不移时,童子神昏心迷,倏而距跃曲踊者无数,已而就案高坐,乃断续而言曰:「汝等求吾何为者?」时则数人匍匐于地,嗫嚅应之曰:「弟子愿求小财,乞大神查挂筒之花会中为何名。如中,谨备三牲币帛以酬。」曰:「若是乎?但看尔福。姑从汝请,不中,无我怨。」神呻 吟移时,执笔写一字于求者之手,令求者自解之,然实似字而非字。求者以己意附会之,各执一见,故亦或中或不中。酬对既毕,童倒地,则退坛矣。
  花会之供偶像闽人之赴花会者,必供一偶像于家,旦夕祈祷,以图默佑。胜则享酒醴牲牢之奉,若败,则泼以便溺,甚且痛詈而斵削之,或抉目,或劓鼻,或截腰,或斫手足,弃之于圊,盖愤其无灵而虚享血食也。其它迷信者,乃复从圊中出之,洗涤而送诸土地祠,排列于神案之旁。
  点花会浙江义乌之押花会者,必觅一死尸之头以蒸之,称之曰点花会,谓可百发百中也。
  坐庚申道家每择庚申日默坐诵经,谓之守庚申。道光时,有某者,非道士也,亦习为之。其初两月一举,越数年,则每夜箕踞静坐,双目时闭,万虑俱寂。功行既深,有二寸人从顶中出,门外之事不问自知。一夕,寿数将尽,先知之,走出一小人,躲入三世佛耳中。见无常鬼来,彼即闭目,静窥鬼去,而目仍开.如是者数次,谓可幸免无常句摄之祸而成地仙。
  闽人多喜守庚申,处女尤信之。咸丰时,福州城南李某有二妹二女,妹曰琼,曰瑶,女曰韵卿,曰桂英,皆未字。好读佛老书,日必市楮帛香烛,深夜焚化。兼修庚申之术,刻意为之。不及一年,寝食锐减,形销骨立。某归,见四人状,大骇,疑有病。询之妻林氏,始知其详,亟为议婚。遂以琼婚于邑之陈氏子,以瑶婚于皖之某商。亲迎有日矣,韵卿乃谓桂英曰:「两姑皆将嫁矣,婚姻之议,恐将及我,宜早自为计,勿蹈其覆辙也。」韵卿旋谓桂英曰:「事亟矣,妹好自图之。」桂英曰:「将如何?」韵卿曰:「舍死无他策足以保全清白之身也,妹甘之乎?」桂英曰:「固所愿也。」翌日,二人皆投缳死。
  食物投铁猫口番禺之沙湾茭塘,有老鼠山,其地向为盗薮。李制府瑚患之,铸大铁猫于山顶以镇之。猫张口撑爪,高而巨。刘月农巡尹荫棠尝往缉捕,亲登以观.而游人往往以食物巾扇等投入猫口,谓果其腹也。
  浴猫狗江浙六月六日浴猫狗,广东之澄海则以五月五日浴之。
  天开眼天开眼,即黄道光也。天空所现奇异之光辉,以近黄道,故名,俗谓之天开眼。于日落之后,日出以前,可见之。其形尖锥或成圆锥,色清淡,近地处微红,能遮掩小恒星之光。天文学家谓流星之质,散布地球轨道内外,因为日光所照,成为绕日之大光线。在南北温带之处,多现于春暮秋朝,若在热带,则四时皆可见,不足为异也。
  康熙辛未四月阴晦之夕,蓝田有瞿修龄者,从其主人勘地至一山,时方二更,豁然天曙,红光浮岭,朗照林谷。行三四里许,仍复昏黑。此即俗所称之天开眼也。
  祈晴久不雨,出纸翦作人形者五六,佐以鼓一,钟一,梯一,举而黏之于廊,且祝之。偶或大雨滂沱,则翦人物如前,而益以作女子状者一,且持一帚曰:「我将以祈晴也。」盖谓天空之云,皆为彼女之帚扫却矣。
  倪氏儿惧雷声倪氏儿以父母溺爱故,未入校。一日,至戚串家,与羣儿戏于庭。羣儿既已卒业于小学矣。午餐后,忽黑云如墨,挟风而行。俄顷,幕遍天空,羣儿以气爽大快,欲登城以当风,邀儿往。儿逡巡曰:「雷将至矣,奈何复出?」众曰:「雷何伤,所畏者雨耳。」强之行,弗从,乃舍之。既而雷雨急至,羣儿遄归,觅儿不得,诧甚。继闻觳觫声,乃见其蹲居厅事之一隅,以屏自障,方跪而祈祷,口呼「神勿击我」也。挽之起,不可。雨止,乃兴焉。
  木郎祈雨咒同治庚午夏,有人自滇南至京师,以手钞《木郎咒》一帙,示汉军宗啸吾司马山,盖楚汉祈雨多持此咒也。
  祈雨须分四时.春旱祈雨,设坛东门外,东向。其三时亦如之。坛设神位三,左书风云雷雨尊神之位,中书木郎太乙三仙行雨神仙之位,右书紫清白祖仙师之位。祀品以元酒、清酒、粢盛、脯果。为祈雨疏文一通,焚之城隍神前。诚心诵咒,每日三次,或四五次,每次四十九遍。三日无雨,五日;五日无雨,至七日,则谓必大获甘霖矣。谢雨时,祀品仍照前。
  咒云:「干晶瑶辉玉池东,盟威圣者命青童。掷火万里坎震宫,雨骑迅发来太蒙。木郎太乙三山雄,霹雳破石泉源通。坤震巽上皓灵翁,猛马四张剡火冲.流精郁光奔祝融,巨灵太华登云中。墨旛皂纛扬虚空,掩曦蒸雨比云浓。阏伯撼动昆仑峯,幽灵翻海玄冥同。冯夷鼓舞长呼风,蓬莱弱水兴都功。龙鹰捷疾先御凶,朱发巨翅双目彤。雷电吐毒驱五龙,四溟叆叇罗阴容。一声四海改昏蒙,雨阵所至川流洪。金光流精斩旱虹,洞阳幽灵召丰隆。玉雷浩师变崆峒,虚皇泰华扫妖爞。羣梁玄黄号前锋,祠泉恣蜃威天公。歘火律令翻穹窿,鞭击妖魅驱蛇虫.勾娄吉利炎赫纵,登僧泽颐悉听从。织女四歌心公忠,转我救旱助勋隆。赤鸡紫鹅飞无穷,摄虐缚崇送北丰.救紫虚元君降摄,急急如火铃大师律令。」
  曾忠襄祈雨光绪丁丑春,曾忠襄公国荃抚山西,时大旱,八月至二月不雨。前督某惧生变,称疾引去。忠襄之官,徒步祈雨,逾月不应。麦枯,豆不可种,民饿死者百万计,忠襄忧甚。三月乙丑,下令城中,官自知县以上,绅自廪生以上,皆集玉皇阁祈雨。旦日众至,则阖门积薪草火药于庭,忠襄为文告天曰:「天地生人,使其立极,无人则天地亦虚。今山西之民将尽,而天不赦,诚吏不良,所由致谴.更三日不雨,事无可为,请皆自焚,以塞殃咎,庶回天怒,苏此残黎。」祝已,与众跪薪上,两日夜不食饮不眠。戊辰旦初,日将出,油云敷舒。众方瞻候,见云际神龙蜿蜒,鳞鬣隐现,灼若电光,龙尾黑云如帯。方共惊愕,云渐合,日渐晻雷雨 隐远空。须臾,大雨滂沱,至己巳乃止。民大欢,焚香鼓吹,迎忠襄归.月忌月忌为初五、十四、二十三,世俗相沿久矣,有「初五、十四、二十三,太上老君不炼丹」之谚.术家谓为廉贞独火,故以为忌。其说不经,实为洛书九宫数耳。宫数起于一,初一一宫,初二二宫,初三三宫初四四宫,初五则入中宫.中宫为星位之极,专制时代以为至尊之地,臣民所当避忌,故曰月忌。初六六宫,初七七宫,初八八宫,初九九宫,而宫数尽.至初十,复至一宫.循环数之,十四日又入中宫,二十三日又入中宫,是以初五、十四、二十三为月忌,非有所谓不祥者在也。
  移居上任之忌官吏上任及人民移家,每忌正、五、九月。盖亦以专制时代,视此数月当至尊之位,人臣宜避耳,非有所谓不祥也。
  都人忌骂都人忌骂,舆夫走卒之酬对,亦绝少江南恶口吻。而于辱及祖宗父母之谩辞,尤深恶而痛嫉之苟有犯者,立攘臂与鬬,甚且白刃相加,决诸生死。京东诸郡县如之。
  都人忌言龟兔京师忌讳,莫如「龟」「兔」二字。然其土着,亦以此类为多。尝有人定梨园花榜,一须生以李龟年相喻。翌日,须生觅定榜者而殴之。又有在乡会场中,以试帖诗用「兔魄」二字,致遭摈弃者。
  都门各衙署之禁忌都门各衙署,旧有小禁忌。内阁大堂有泥砚一方,相传为严嵩物,胥役人等搬弄无妨,惟官僚切忌入手。新到阁者,前辈辄申诫焉。翰林院衙门,大门外有垒培,高不踰寻,环栅以卫之,置隶以守之。相传中有土弹,形如卵,能自为增减,适符阖署史公之数。或损坏其一,则谓必有一史公赴天上修文之召者。又有井名刘井,新到馆之庶常,或俛而照影,则谓必无留馆之望。刑部衙门有「顺天无缝,直隶不直」之说.顺天司中门终年扃闭,司务厅日必以纸黏之,如稍漏缝,则谓印稿必获处分。直隶司向不设公座,设则必兴大狱.又刑部大堂为白云亭,亭前影壁有一方孔,每早晚司务必躬自扫除之,则谓其中或留纤芥,必不利于堂官。又刑部当月司员,监筦堂司各印,印各缄幐,相戒不得启视,否则谓必有监犯病毙。
  忌门宁古塔人有疾病,辄以草一束悬于门,曰忌门.虽戚友省视,仅于门外问安,不入门也。
  乡试忌出大学题浙江乡试,例不出《大学》题,谓其不利也。广东亦然。或有犯者,非贡院被火,则主司有祸,而尤忌圣经一章。
  兰人忌食鸽兰州多鸽,盈城皆是也,常飞入粮食肆啄米麦,肆主辄听之。盖兰人不食鸽,谓食之必有灾。
  鳖为老爷南昌人畏鼋与鳖,呼之为老爷。南康府附近有老爷庙,所祀为鼋老爷。相传明太祖与陈友谅战时,曾救御舟出险.赣人祀之甚虔,且相戒不食鼋鳖,恐犯老爷之怒也。
  新妇忌入人家江宁之新嫁娘,非于一月以后不能入人家,如或误犯,必责令斋百怪以祓除不祥。斋百怪者,须备香烛、纸马、牲牢、酒醴以往,且必男着女衣,女着男衣,夫妇双双顶礼,斋毕偕归.鄂妇姙忌湖北妇人姙子,避忌最甚。有所谓换胎者,言所见之物入其腹中,换去其本来之胎也。故妇人姙子,凡房中所有人物画像,藏之弃之,或以针刺其目,云其目破即不为患矣。有一妇卧室悬一美女像,及生子,厥状肖焉。美女屈右臂,伸三指作指物状,此子亦屈右臂伸三指,终身如此。又一妇偶观优,及生子,头上有肉隆起,如戴高冠,两耳旁各有肉一片下垂,如以巾羃之者然。因忆观优时,有优人之冠如是,为其换胎矣。其地每有游僧担荷衣装,乞食村落,担上有弥勒像,此尤为所忌,孕妇见之,谓生子必肖弥勒像矣。故此僧所至,村人辄噪而逐之。孕妇或不及避,猝与相遇,必坐于地,自解其履,以左履换至右足,右履换至左足。此僧亦必将所荷之担,从右肩换至左肩,从左肩换至右肩,如此相持。及人众咸集,逐此僧去,乃得无事。
  驱贼神鄞县居民遇窃盗之后,必有驱贼神之举.驱贼神者,乃扎一草人,置于被窃之室中,焚香化楮而祭之。祭毕,一人持竹板,一人持草人。持竹板者厉声问曰:「汝在此何为?」持草人者曰:「无所事事,以迷途误至此耳,姑恕我初犯乎?」持竹板者曰:「姑饶汝,去否?」持草人者曰:「去,惟不知道路,奈何?」持竹板者曰:「既不知道路,待我送汝去。」遂迫持草人者前行,己则持竹板随之,且行且问曰:「出去否?」持草人者答如前。凡穿门过户,必一一问答。既出大门,持草人者即放步狂奔,持竹板者尾之急追。追至厕所,持草人者急以草人抛厕中,始返室大呼曰:「贼神去矣。」
  目颤黏麦草王氏妇偶于右目黏一麦草,或骇而问之,则曰:「右目肉颤,则将得殃。我顷右目颤,故为此以厌胜也。」
  泰山石敢当石敢当,立石于里巷之口以禁压不祥者也。此三字,始见于汉史游《急就篇》。颜师古曰:「敢当,言所当无敌也。」颜谓《急就》之例,首陈诸姓,其名字或是新构义理,非实相配属,真有其人。是石敢当云者,亦虚构二字,与石姓相配成文耳。后人乃镌诸石,为禁压之用。宋庆历中,张纬宰莆田,再新县治,得一石铭,其文曰:「石敢当,镇百鬼,厌灾殃。官吏福,百姓康。风教盛,礼乐张。唐大历五年,县令郑押字记。」后有加「泰山」二字于上者,曰泰山石敢当。
  姜太公在此干隆时,江浙间之烹豚鱼也,皆和以酱.当三伏时,有自制之者,取其便也。制时,必书「姜太公在此」五字于门,为压胜之具。或问袁子才曰:「何义?」袁笑曰:「此太公不善将兵而善将酱,盖戏语耳。」然颜师古《急就章》云:「酱者,百味之将帅,酱领百味而行。」久之而门窗皆有此五字,且有加「百无禁忌」四字者,不专在制酱时矣。
  一善某家有门,适对邻树,术者谓为不祥,议伐之,而邻不允。有人教以用红柬书「一善」二字,冬至日于门上对树贴之者,谓树可自此而萎也。
  悬镜人家之门有与邻树或其它之高建筑物相对者,辄悬镜以压之。
  排衙大吉地方衙门通例,凡遇不吉之事,如验尸、监斩等类,官回衙时,必先行排衙之举.臬司之排衙也,在大堂降舆,即升坐暖阁,执事者站立两旁。维时正门掩闭,仅启左右角门,堂上起鼓三通,差役手持水火棍,分作两班,向左右角门鱼贯而出,旋即疾趋而入。鼓声愈急,差役益竭力奔驰,至堂上转旋,复驰下堂去。再出角门,疾趋而入。如是者三,乃一律向案前半跪。差役首领口中朗诵「钦命某某等处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为某事排衙大吉」。诵时,每二字作一小断续,累累然如贯珠。复白云:「禀大人,公事已毕。」于是起鼓传点退堂,官即返身入内,而爆竹声大起。州县各官亦复类是。且此举自升堂以至退堂,官端坐不动,不发一言也。排衙,一曰排堂。
  炮之赏罚八旗各军之出征也,必携带大小各炮以随,如龙子母、威远、靖远、红衣等者,一一皆备。至驻军之地,克日攻城,或击阵,必于前一夕出各炮于帐前,陈牲酹酒,军主亲诣三揖以衅之。明日获胜,则披红鼓吹迎之归,随拜折奏请赏给神威将军、神威无敌大将军、天佑助威将军、天佑助威大将军、武成永固大将军诸封号。败则牵之以回营,每炮棍责一百或八十,多至八百一千。即诸炮受封后,再出战败,杖责亦如前。
  杖钟干隆某年,车驾南巡至松江,办差官吏欲运方塔下大钟以至杭州行宫.行至石桥,不能过,乃命杖此钟二百,弃之寺后。
  易字宜雨光绪时,高州大旱,民咎地方官吏姓名之不能致雨。盖守高州者杨子晴太守霁,以为晴霁皆不雨之义也。镇道县诸官姓名,又多晴霁不雨之意。诸官以名不易更,相率易其字为宜雨之意,以冀甘霖立沛。杨性最倔强,顾以众怒难犯,乃易子晴为子和。
  娼家魇术娼家魇术,在在有之。北方妓家必供白眉神,又名祅神,朝夕祷之。至朔望,则用手帕蒙神首,刺神面,视子弟奸猾者,佯怒之,撒帕着子弟面,将坠于地,令拾之,则悦而无他意矣。
  木匠厌胜凡雇匠筑室者,必厚遇之,礼貌必优厚,饮食必丰腆。否则将为所暗算,恐其有厌胜之术也。
  吴锡孺衣冠拜火宜兴吴锡孺司李晋剡所居之巷失火,时已夜阑,将延烧其宅。吴起视从容,还内,取朝衣冠带,整束而出,于光焰烛天中鞠躬四顿首焉。
  塞某散晦气侍郎塞某性拘忌,每遇人谈有死丧二字,必作喷嚏以啐散之。出行遇柩,即往戚友家解衣帽,扑散数次,以为将晦气散于他人之家,与己无与矣。
  大人高升某将军过盛京,副都统某为设燕,酒半,将上烧烤。依故事,管厨人带大帽,手擎托盘,盛烧猪至将军前,行半跪礼,已而置盘高呼曰:「大人高升。」即持刀砍猪头使落。将军恶之,大怒,推翻筵席而起,酒馔碗碟一时迸碎,宾主尽失色,将军遂拂衣登轿去。
  撤城发科曾文正驻军祁门,议撤城之半为碉,以资守御,舆情不协,文正批其牍曰:「撤尽东南城,永远发科名。西北留一截,科名永不绝.」众乃翕然。刘霞仙与人书,尝讥曾伯涵 「 文正原字。」 锐志功名,意气自豪。文正为人作墓铭,亦喜道人家科第事。如科名赓续等语,常见之于文字中。为其子侄命名,亦以「甲科鼎盛」四字排列。而其弟忠襄公统领安庆全军,犹禀请销差回籍应试也。
  继禄求免天坠光绪乙巳夏,有言六月十九日天将下坠者。语闻于内务府大臣继禄,继忧之。六月初,即分送传单云,届时速念《高王经》,庶免斯厄,否则人类必绝.十六日,继告诫家人,令悉茹素,更延僧道至邸,昼夜诵经,谓为众生解免灾难,已而叩首无算。及过期无恙,犹自谓善祷所致也。
  诹吉登台谭鑫培每岁新正演剧,必诹吉日登台,且必先演《定军山》一剧。以他剧皆由左出场, 「 谓之上场门.」 独此剧由右出场,右为东方,主生气者也。所饰戏中之黄忠,又着绛甲,色近红,北方以红为祥,故岁首必演此剧。
  打天斋萍乡居民设偶有皮肤之病,如跌打,如损伤,如肿痛,如糜烂,以及种种之关于外科者,若至旬日不愈,即请亲朋提一筐,背一袋,沿户乞米粒,多者一升,少者一碟一瓯不等,此外线香若干,视贫富以分多寡。如是者多日,积至米粒三四担,以至十余担,即以其半或三分之二磨粉,制成汤圆,置之锅中,稍煮至半生半熟时,藏于竹具,择壮有力者数人,立于屋上,向四面抛掷,附近之男女羣来抢拾,谓之抢天斋.掷完,一哄而散,谓病者从此可庆再生矣。当抢拾时,如精神疲倦者,不敢插身人丛中,则所得甚少,其数不满二五以上,必又存而抛弃之,谓得之反足以招病,称之曰打天斋.打菩萨萍乡居民如有感冒以至呕吐、头痛、头晕、四肢畏寒、遍体发热,以及口中谵语、面目红肿经数日不愈者,即于寺观迎杨四将军像至家,置厅事。又请一道士,花衣纱帽,口念齐东集,跪而叩首。如是者半日。日暮,以壮有力者二人,肩负将军左右簸动,任意播弄,口中作牛鸣,呼呼不已。此外杂以铜锣声,并携一小水缸,徒步出门,至水畔有枯树之处,道士对缸作法。当火光烛天时,凡见有飞蛾虫蚁等来,即捕拿一二,置缸中,谓为病者之魂魄。既毕,仍喧嚷返家,但相戒同往之人不得回顾,谓回顾则魂魄来而复去也。称之曰打菩萨.鸡蛋卜疾病安徽太湖之人有疾病,则以鸡蛋三枚问卜,以定吉凶,吉则医之,凶则听之。
  采药招魂采药之风,盛行于怀宁之石碑。无论贫富之人,一经染病,不先延医,但舁木偶至药肆采药。药肆略诘病源,遂将药名一一报告。木偶一动,即隐示需用此药。归而悉煎之,不问药性。间有因此而戕身者,转诿之于命数。如不效,则至夕又舁木偶于途,明火狂奔,鸣锣高喊以招魂。
  与将死之人换衣京师习惯对于将死之人,每不待其气绝,即为之换衣,左支右撑,使病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问其故,则曰:「不如是,则不能衣,将裸体以见阎罗老子矣。」
  草人黑龙江之达呼尔人,家中父子兄弟有若干,其西壁草人亦若干,微具眉目,囊其半身,死则去之,生则增之,谓祖宗也。巴尔呼人亦然。最忌动摇,触之则主人病。病则祭以肉,举家分肥。故馋者恒阴撼壁上草人,冀以得食。
  喊夜湘中有喊夜之俗,喊夜者每言某夜见何鬼,以何法制之;某夜见何怪,以何法制之。于是迷信者,咸愿出资求其驱除鬼怪。某乡此风尤盛,需索甚苛,而某甲思有以试之。某夜,于路旁竹丛中扎一草人,以长数丈之绳,一端系草人上,一端立而自持之。候喊夜者过,将绳猛拉之,喊夜者闻竹丛振振作声,又隐一物,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乃大声叱曰:「何物妖魔,还不速去,行将使翦刀法矣。」某拉如故。喊夜者曰:「尔岂真不畏耶?行将使飞刀法矣。」某拉之仍如故。喊夜者惧而急奔。某知其无术也,乃作鬼声狂逐之。喊夜者大号,狂奔数里,某乃止。翌日,遇喊夜者,某故问其夜来何所见,喊夜者曰:「见一竹子鬼,已下翦刀法制之矣。」某甲笑曰:「此鬼却未死,然汝已将跑死矣。」喊夜者知受其愚,乃哀求勿声张。某甲狂笑,遍告乡邻,自是喊夜者不敢如前需索矣。
  京谚京谚:「雨木架,达官怕。」盖谓雪积林木,结冰如架也。相传顺治甲申春,曾有此异,明社以屋。光绪庚子春亦然,遂兆拳匪之乱.宣统庚戌冬,雪深数尺,都中居人又见此异。辛亥春,即患鼠疫,而满洲、蒙古、云南又有强敌进兵,官民惶骇。《汉书‧五行志》:「长老名木冰为木介。介者甲,甲,兵之象也。」谚之木架,实木介之误也。
  湘中童谣湘有童谣,传自明季,其辞曰:「张打铁,李打铁,打把翦刀送姊姊。姊姊留我歇,我不歇,我要回去学打铁.打铁一,苏州羊毛好做笔.打铁两,两个娃娃拍巴掌。打铁三,三两银子换布衫。打铁四,四口花针好挑刺。打铁五,五个椶子过端午。打铁六,六月不见早禾熟。打铁七,七个果子甜蜜蜜。打铁八,八个娃娃砌宝塔。打铁九,后花园里好饮酒。打铁十,十个癞子戴斗笠。打铁十一年,拾个破铜钱.娘要打酒吃,仔要还船钱.」仔,小儿也,或曰,张、李者,即献忠、自成之谶。其打铁一以下,均暗兆顺治以后年号,然乎?
  江宁童谣道、咸间,江宁童谣有「蝴蝶飞过墙,江南作战场」之语.又曰:「太平天子朝元日,南北分疆作战场。」至咸、同间粤寇之乱,而语悉验。
  骆文忠平石达开之童谣粤寇石达开之扰四川也,朝命两湖总督骆文忠公秉章督师援剿。穆宗登极,调文忠督四川。时方携湘兵随征,而以记名道黄忠壮公醇熙、记名按察使萧壮果公启江分统之。忠壮、壮果先后阵亡。文忠率所部以同治壬戌四月擒达开于紫打,蜀乱始平。先是,蜀中谣云:「四川地土薄,硝磺用不着。若要太平时,除非马生角。」「萧」俗书作「肖」,萧、黄同剿石逆,犹加二字于「石」旁也。治贼无效,故曰用不着。「角」「各」音近,马生角,「马」旁「各」字,指文忠之姓也。
  京师多童谣光绪乙酉、丙戌间,京师多童谣.时侍郎王文锦密陈于两宫,谓将有西狩之兆。文锦固夙精天文家言也,且请移跸西苑以禳之,遂诏修仪鸾殿而迁居焉。然庚子之变,文锦已前死,不及见矣。
  石碑回文诗宝山石瓮者,东莞八景之一也。在东莞常平乡,距宝山三里,有地名胡口涧。宣统朝,筑广九铁路,道此,凿山,发见石碑。碑有文,每行十字。文云:「道本无涯际人愈好愈奇,人思维系入扣算要知除,有边日期口急须莫佛金,处半堤木金水合改子丹,据字垂大愿人火人还九,凭会柳誓嘻笑八也西转,证赴杨洪嘻笑九把方为,引华着刦齐同九刀八立,少中赵归璧完乃提面妙,移来济船免巽离眼着玄,不点半字上会同合丁机.」
  掘地者以碑送邑署,有研究之者得其读法,盖螺旋文之六字诗也。每句末一字,与下句连成,读末一字之半。兹译其语如下:大道本无涯际,示人愈好愈奇。可知金丹九转,专为五妙玄机.几个合同会上,一字半点不移。多少引证凭据,处处有人思维.丝丝入除扣算,莫要佛子还西。四方八面着根,艮离巽兑船济。齐来中华赴会,二字半边日期。其口急急莫改,文人也把刀提。是乃完璧归赵,甫着杨柳垂堤。是木金水合火,八八九九同齐.齐刼洪誓大愿,原人笑笑嘻嘻。
  其语似谣似谶,可解而不可解。然有释之者曰:「五妙,谓汉、满、蒙、回、藏五族也。合同会,谓三合会、同盟会也。中华,谓改帝国为中华民国。革命志士初在海外,至是乃相率而归也。文人提刀,谓宣统辛亥革命,从军者多文人也。完璧归赵,谓隆裕后率宣统帝以政权还之汉族也。」
  古谶应今事古谶云「天罗地网」,上有电线,下有铁道也。「一条路上来,一条路上去」,电车也,铁道也。「只听见说话,勿看见人」,电话、留声机器也。「日行千里,夜走八百」,捷驶快车也。「自说自话」,演说家也。「让你着天飞」,飞艇也。「顺风耳朵」,无线电也。「高帽子」,朝冠也。「千里眼」,望远镜也。「放吸相」,放大照相也。「人举人」,选举也。「像煞是个人」,蜡人也。
  天安门之谶京师天安门,即明之承天门.李闯入京时,拔箭射「天」字不中,投弓大訽.左右慰之曰:「有天命者任自为。」李大怒,欲杀之。盖其时本朝在满洲,国号后金,年号天命,闯误以为指本朝也。后果成谶语,故易「承天」为「天安」焉。
  王亶望联谶顺、康间,苏妓有卿怜者,以色艺着称.及笄,为浙抚王亶望所得,嬖之甚。绣闼中悬一联曰:「色即是空空即色,卿须怜我我怜卿。」王后以贪败,或谓为色空空色之谶也。
  吹箫不用竹之谶大兵入关,张献忠为肃武亲王豪格所殪。相传献忠曾于塔中拆出一碑,文曰:「造者余化龙,拆者张献忠。吹萧不用竹,一箭贯当胸。」献忠覩之,恒不悦。一日,乘马巡行,王望见之,援弧一发,献忠应声而落,其徒亟奔救,死矣。人始悟所谓「吹箫不用竹者」,盖肃武亲王之「肃」也。
  廿厘钱之谶康熙时铸钱,轮廓最阔,质纯而肉好。时沿用顺治圜法,其背右刊满文,左刊汉文。文为地名,钱为某地所铸,即刊某地名一字于背。如江苏为苏字,省名也;宣化为宣字,府名也。雍正以后,始全用满文。其后,民间有集其钱以为廿厘钱者。盖钱背有汉文地名,而其数最多者,厥惟康熙时,都凡二十种.复次其文,缀为五言四句,以音韵谐之,曰:「同福临东江,宣原苏蓟昌,宁河南广浙,台桂陕云漳。」有以第一句之「福临」,谓指开国而言者,盖此二字为世祖御名也。第二句首以「宣」字,隐指国运至宣统而终.第三句有「河南」二字,第四句终以「漳」字,为隆裕后率宣统帝退位以组织政府,全权授与袁世凯,为其兴于河南漳水之兆也。
  王用和字谶王鼎,字用和,丹麓子。器度端重,聪慧性成。喜读书,师与讲习,便了了,行文亦时露新颖.八岁学吟诗,有「无情风雨过,花落不成春」之句。客有谈及红颜薄命者,则举《大学》集注中「夭夭,少好貌」一语为证,以为「夭」字读作上声,即殀义也。十二岁即殇,识者谓为谶焉。
  丁飞涛诗谶少年诗必避萧瑟语,丁飞涛仪部澎尝咏蝶云:「爱尔飘扬意,依人冉冉飞.高低惜芳草,浩荡弄春晖。有梦长为客,无家尚忆归.故园风物变,杨柳未应稀。」五六二句,羣叹其有神采。柴绍炳见之,愀然曰:「飞涛少年登第,风云路阔,忽作此酸楚语,当非佳祥。」已而果被谪出塞。久之归里,故宅已售之他人,百物更变,惟垂柳数株,翳绿如昔,人谓为诗谶也。
  田玉娥诗谶童筠,山阴人。游毛西河之门,工诗文。幼聘姑女田玉娥,未婚,而童以事北上。田送之,诗曰:「钱塘相送远,过此是杭州。月杵舂乡梦,霜砧捣客愁。渡头千树老,江上一帆秋。无限临歧意,东西水自流。」后童竟不归,田亦夭亡。
  贺希白语谶获嘉贺希白孝廉行素,于康熙甲辰下第归,乃搜家藏廿一史、十三经暨诸子百氏之书,罗列几案,寝馈其中,尝累数日不出。乙巳夏,避暑城东亦在园,偶感风露,急入城,遂殁.月前,忽书于壁曰:「出生平所读书,再一披阅,与之作别.」不谓遂成语谶也。生平嗜读,卒用以老。尝自言人当多识古贤豪行事,稍知趋向,庶不汩没流俗。
  尚之信字谶康熙丙辰二月,尚之信约众谋逆,送伪印于吴三桂,自称暂管辅德将军。丁巳五月,反正归朝,自称暂管平南亲王。识者谓其前后两衔,俱以「暂」字冠首,于义为斩头,祸形已兆矣。
  高宗诗谶干隆庚辰,高宗亲制《岁朝图》,御题诗有「榑木初辉少海红」句。又识云:「庚辰元旦试笔,得长律二首,书之帧端,以迓新韶嘉庆.」是年十月,仁宗诞生,于是「少海初辉」句已成佳谶。迨乙卯正位青宫,丙辰内禅受玺,两字纪元,适名嘉庆,可谓巧矣。
  痴和尚语谶痴和尚,不知所从来,或云沈姓,或云孙姓。冬夏一衲,与人言,无庄语,间且谩骂,然事后多奇验。不饮酒,惟好食肉,无多寡皆尽.张大木耽禅悦,多方外交,乐与晋接。时圣祖春秋高,理密亲王再废,主鬯未卜,意和尚前知,作禅语探之曰:「佛将成道,谁能受衣盋者?」瞪目曰:「何问为!衣盋久已付汝。」未几,世宗登极,计其时,御名已藏正大光明殿扁后矣。
  王少宰母蒋太君尤重之,供养宅中。一日忽曰:「今夕我欲卧太夫人床上。」告之,太夫人曰:「和尚放颠,必有所为。」即迁别室,让榻与之。夜半,栋折榱崩,举室惊起。太夫人曰:「吾有压厄,和尚感我恩,故以身代。」方抢攘间,和尚从瓦砾堆中闯然出曰:「谁作恶剧,妬我卧此,竟拆屋去矣。我梦未醒,无已,当另觅一觉耳。」
  和尚旋居松江西林寺之万佛阁,衲外无他物,惟挟一竹笥,缄之甚固,每出,必告常住曰:「慎视我箧,勿私启。」后有一游方僧来,闻其语,窃发之,仅一敝袱,包一小狗,目尚未瞬,似初出腹,急缄之。和尚归,即怒骂曰:「戒若等勿启,今违之,此地不可居矣。」即跃秀野桥湍流中。视之,死矣。三日不流,亦不仆,第四日不知所在。复启笥审之,并小狗亦渺。羣谓狗乃畜生道中得悟者也。
  黄仲则诗谶武进黄仲则少尹景仁,风仪俊爽,秀冠江东,客死安邑。人传其过平遥绝句云:「疑是晋卿灵未泯,九原风雨逐人来。」词虽警绝,信为诗谶。
  董耕云画谶董耕云,名椿,为青浦五峯太史之子。工画山水,及入都,又受其宗人文恭公诰之指,授艺益进.纂修四库馆书成,议叙,得县尉,分发陕西。旋署某县事,卒于官。生平酷爱三秦风景,楮墨间时及之,不意竟终于陕,人谓为画谶也。
  洪稚存字谶洪稚存太史亮吉遣戍时,一日,自巴里坤赴伊犂,行至一地,马忽掣缰奔逸,从削崖陡下,双轮齐覆,辕马压身几死。历一小时许,始遇救得苏.及抵前汛,问失事处地名,则苏吉也。叹曰:「落凤、柏人,类皆前定,乃竟不爽如此。」
  赵云崧口头谶赵云崧观察翼与洪稚存生同里,长同官京师,晚年同致仕。归阳湖,居密迩,朝夕过从,固极相得也。赵尝戏语洪曰:「君他日当为吾志墓。」洪曰:「如此,则君当早逝,待吾下笔.」赵笑曰:「迟余死,正以延君寿,反相促耶?」后洪果先卒。赵深悔失言,常举以告人,谓为口头谶。
  江秋史碑谶扬州江秋史侍御为安庆守恂子,干隆庚子进士,博雅能诗,嗜古碑帖,凡周、秦、两汉、魏、晋、六朝、唐、宋、元、明之金石文字,搜罗殆遍。干隆壬子,金匮钱梅溪在京师,与之过从。时秋史方奉父讳,一日,以高二三寸许之青田石一块,琢为汉碑式,极古雅,上刻云:「君讳德量,字量殊,江都人,太守君之元子也。举进士,官御史。世精古文,金石竹素,靡不甄综.乃于干隆五十七年霜月之灵,刊兹嘉石,以传亿载」云云。其明年癸丑,秋史将服阕,卒于京师,知之者咸以为碑谶也。
  失隆庆之谶嘉庆丙辰,秦蓉庄都转购得族人旧宅,曰宝仁堂。土中掘得一小碣,上有六字,曰:「得隆庆,失隆庆.」此屋盖建于明隆庆初,至干隆乙卯冬,始有成议,至嘉庆丙辰交价,故曰「失隆庆」也。
  毕秋帆语谶毕秋帆为两湖总督八年,忽以事降山东巡抚,心转喜之。未几,复任两湖,乃愀然不乐,谓人曰:「吾将终老于斯乎?」已而苗匪起事,领兵堵御,殁于当阳。
  红羊刼谶粤西某邑令贾某,在粤寇洪秀全家,搜获xj书二本,入教人名册十九本,命书一张。洪生于嘉庆辛未八月十六日未时,未属羊,正应红羊刼之谶。
  包裕诗谶临桂陈继昌,初字哲臣,嘉庆癸酉以第一人举于乡,名守壡。 「 古文「叡」字。」 迨庚辰春,以梦更名继昌,字莲史。是科捷会状,盖三试皆元也。邑故因山为城,东北曰伏波门,有山曰伏波,山下有洞,濒江,曰还珠。明正德丁卯,云南按察司副使包裕有石刻诗云:「岩中石合状元征,此语分明自昔闻。巢凤山锺王世则,飞鸾峯毓赵观文。应知奎聚开昌运,会见胪传现庆云。天子圣神贤哲出,庙廊继步策华勋。」后注云:「伏波岩 「 即还珠洞。」 有石如柱,向离石二尺许,谶云:岩石连,出状元。」陈大魁之岁,石果将连,盖滴乳积渐黏属也。陈名与字之四字,见于包诗后四句者凡三,亦奇。其初应童子试,县府院试亦皆第一,时谓之大小三元。
  道光宇宙之谶陈莲史应嘉庆庚辰科会状时,其廷试策首颂扬处,有「道光宇宙」字,逾年而宣宗登极,纪元曰道光。
  蔡二梅赋谶蔡二梅上舍寿昌甫成童,以《白桃花赋》得名。旋贡太学,即往粤东寻亲.比归,而乔梓相继殂。有一子,亦殀.二梅尝自谓出墙枝开最先,其受风霜也早,花亦易陨.此言竟成谶语.耆英字谶耆英性豪侈,家有园,曰成趣。其厅事悉以奇石嵌壁,引水自屋角出,散注四隅,四时作瀑布声。承尘皆名人诗画,纵横点缀.园有巨石,高可三丈,上镌「介于石不终日」六字,为耆所自书,曰:「此石得之西城某王府,镌资且数千金。」未旬日,耆即以《江宁条约》被谴.咸丰年号之谶粤寇洪秀全起事于广西桂平县之金田村,时道光庚戌之六月也。其后蔓延十六省,陷六百余城,为祸甚烈。至同治朝始平,盖历十五年之久矣。当文宗即位改元咸丰之时,有童谣云:「一人一口起干戈,二主争山打破头.」
  粤寇僭号之谶咸丰壬子,江南乡试题为「道之以政」一章。有某生于是科中式,其文收束处作颂扬体云:「行见德礼之化,声教四讫。东西南北,来享来王;俊秀造选,汝为汝翼,稽首而上太平天子之颂也。」是时粤寇之难初萌,而彼中之国号、王号等字样,均已一一见于文中。
  同治年号之谶穆宗登极,改元同治,虽仅御宇十三年,卒成中兴之盛。当改元时,有纪其事之诗,中有云:「一国干戈净,三台气象新。」盖上句指「同」字,下句指「治」也。
  女字之谶同治朝,太监安得海之至德州也,呵斥官吏,索供张无厌。其在舟中,品竹传歌,连宵达旦,且敢陈设龙衣,招摇震炫,两岸观者如堵。及自泰安逮捕至省,有候补令何某伴送之,在逆旅中,按牙谱曲,燕饮甚欢,并言回京后当令超迁不次。又言曾求帝御书,帝书「女」字与之。「女」乃「安」字无头,意者非佳谶耶,而不知即应于目前也。果不久而为丁文诚公宝桢奏请就地正法矣。
  王涛赋谶宝应王涛,幼聪慧,为文恒不起草。同治甲子中秋夕,挈奴掉舟游射湖,月镜当空,湖光如雪,酌酒临流,兴致闲适,婆娑月中,口哦所赋诗。奴忽见其行水上,如履平地,渐远,不知所之,盖已随屈大夫游矣。其兄泓哭之恸.一日,检遗箧,得《归涛赋》一篇,中有曰:「喜溢流之茫洋,悲康衢之陂陀。追伍公于胥江,招屈子于汨罗.署阳侯而击鼓,导洛女以放歌。路漫漫兮浩淼,天不旦兮奈何!」盖早为之谶矣。
  馆会闲云之谶京师有松江会馆,在前门外大蒋家胡同,初名云闲会馆.道、咸以来之僦居其中者,自乡会试士子外,类皆闲曹旅宦、寄居眷属。或曰:「云闲会馆四字,逆读之,则为馆会闲云,殆皆无心出岫之闲云乎?」因改「云闲」为「松江」。自是不十载,即稍稍有致身通显着矣。
  杨叔峤联语诗钟之谶杨叔峤京卿锐为光绪戊戌被难六君子之一。初以其兄病殁京师,北上运匶,因与康广仁等五人审,后遂及于难.其所居大门有联曰:「月中渐见山河影,天上新承雨露恩。」上句为宋苏东坡《八月十三玩月》诗,「渐」字乃三点水加一「斩」字,而杨竟于八月十三日弃市。
  叔峤初官内阁侍读,尝与同僚结社,为诗钟。一日,以鹤膝格咏「来」「霸」二字。叔峤得句云:「抽刃我思来叔壮,拔山人笑霸王愚。」其后戊戌之难,上下两句皆应,殆语谶也。
  林暾谷诗谶侯官林暾谷京卿旭为光绪戊戌被难六君子之一。初颇事冶游,欢场中时有身世之感,有《与陈石遗丈大兴里饮罢过宿有叹》诗云:「往日矜夸一任谩,远来共醉事殊难.高楼罢酒天初雨,短榻挑灯夜向阑.流落倾城同一叹,忖量终岁得多欢.此怀恐逐晨钟尽,留遣回肠报答看。」是夜座中所述,矜奇俶诡,足凄断也。又有《戊戌元日江亭即事》云:「倚阑云起乱鸦呼,黯黯西山望未无.乍入闇虚催夕景,还连风色落平芜。主忧避殿当元日,臣职操兵见啬夫。如我闲官神所笑,何祥欲问自疑迂。」此以是年元旦日蚀,偕友诣江亭观音大士问签而作。相传签诗中有「巴蜀湘闽」等字,含有四章京被祸语意,当时固不觉.而诗中「主忧避殿」、「臣职操兵」各语,诗谶分明,已见围攻颐和园、孝钦后训政、德宗禁处瀛台诸兆矣。又《直夜》云:「凤城六月微凉夜,省宿无眠思欲殚。月转觚棱成曙色,风摇烛影作清寒。依违难述平生好,寂寞差欣咎眚宽。身锁千门心万里,清辉为照倚阑干。」呈《太姨丈》云:「闻命书思既竭才,池亭起早独徘徊。寒生晓梦知方雨,雷转秋阴喜渐开.救伪未妨行督责,乘时自合仗雄才。先生平日吾师事,试问如何区画来?」此二诗,为参与新政时所作,去被逮不及十日,暾谷为章京纔十日而难作也。诗意清凄,似《云栖谒莲池大师塔》之作,而踧踖不宁处过之,曰「无眠」,曰「思欲殚」,曰「依违」,曰「差欣咎眚宽」,曰「既竭力」,曰「犹徘徊」,曰「如何区画」,其自知力小任重,自忧自危者至,而终不得脱也。「身锁」二句思其妇,「寒生」二句尚望事机可转.言为心声,哀哉!
  李连樱之谶京师某园有李树一,与樱树相隔寻丈,忽枝干交插,两树合抱。都人呼之曰李连樱,咸谓若不斩此,国无太平之日。未几,而遂有权阉李莲英用事矣。
  王上有白之谶醇贤亲王墓近万寿山,山势环抱,墓如坐椅中,泉水绕前,后有银杏树两株,高矗如盖.俗谓银杏为白果,或造谶语曰:「王上有白,乃皇字也,当数世为天子。」时光绪戊戌,孝钦后正以围颐和园事恶德宗,聆此言,思有以破坏之,遣人督木工锯银杏,其中多蛇,悉被伤毁。旋有一蛇出,长尺许,金色红头,又有一稍大,亦红头,均昂然不动。焚香祝之,始去。至庚子,拳乱作,其人固头戴红巾,而口诵符咒者也。
  红灯照之谶自光绪甲午中日之役后,某邑北乡浚河获残碑一,字漫漶不可辨,惟二十字可读,文曰:「这苦不算苦,二四加一五。红灯照满街,那时纔算苦。」至庚子,拳匪作乱,其徒党有女子曰红灯照者出,乃始悟为谶也。
  徐小云语谶光绪庚子春,海盐徐小云尚书与钱塘汪柳门侍郎鸣銮同在朝。侍郎一日与尚书宴饮,谈及时事,辍箸太息,谓将决意告退,当避暑于西湖。并述且过「子游子」「弃甲曳兵而」二句,盖谓过夏即走也。洎八月,拳匪难作,尚书被诛,而谶应矣。
  刘可毅名谶武进刘葆桢检讨可毅,光绪戊子会元,于会试前自更此名,同人莫之知也。及榜发首捷,报录至青厂武阳会馆,馆人曰:「吾武阳无此刘可杀也。」由是人辄以可杀戏呼之,刘每忽忽不乐,常揽镜自照曰:「吾名讵真成谶耶?」庚子拳匪乱作,葆桢先已出京,俄复折回,乱后,踪迹杳如,传闻于通州遇害矣。
  张文襄语谶张文襄枋政时,一日以尚未叫起,在退值室闲坐。某亲王曰:「我今日手甚冷。」文襄曰:「王爷手冷,即应烘。」 「 「烘」与「薨」同音。」 王犹不知其为戏语也。一章京适以白事入内,闻而微笑,王顿悟曰:「我命值班苏拉取一火盆来,大家烘,可好?」文襄曰:「我不烘。」王笑曰:「中堂年高,自然让中堂先烘。」文襄果于是年薨,成谶语矣。
  陋室铭之谶唐刘禹锡任和州刺史,作《陋室铭》。光绪季年,德馨 「 此与抚江西之德馨为二人。」 牧和州,其名与《陋室铭》中语恰合。
  马荐葵诗谶马照临,字荐葵,性倜傥,嗜吟咏。某年冬,应郡试,居淝城甚久。一夕,诣包孝肃祠坐月,得句云:「浩气空随流水去,娟娟寒月照何人?」次日,携稿呈其师。师见之,惊曰:「子其欲骑长鲸以追青莲乎?何败兴乃尔!」立命笔,易「空随」为「不随」。荐葵犹作豪语以应之曰:「信如是,某之愿也。」未几,试毕归,渡巢湖,中流遇风,舟覆,果落水死,此诗谶也。
  金川门碑谶江宁金川门历久闭塞,粤寇未乱时,将军某曾一开之,旋闭塞如故。光绪戊申,端忠愍开府两江,倡筑宁省铁路,由此门以达督署。辟门后,在门外开沟筑路,浚泥至七尺许,发现石碑,四旁剥蚀,长可六尺,阔四尺。谛视之,石有二,上下对合。匠人以铁镵劈开,下方石面刊有隶字云:「此路变成铁,大清江山灭。」旁有「诸葛武侯书」五字。时南汇黄芷安在旁亲睹之,同观者皆愕然。或以省垣庞杂之地,易起谣言,遂舁入督署秘其事。
  宣统年号之谶宣统帝嗣位,年号既定,有引以为忧者,曰:「日宣三德,历算三统,皆暗含「三」字。日月星为三光,「光」字下似「九」字,三三为九。且「统」字偏旁之「充」,远视之几与「色」字相类。今之天下,危机四伏,窥窃神器者所在皆有,统治全国之期,恐至三年而将不腊也。」
  城门名谶京师于元为上都,明与国朝因之。或于正东西三门之命名,作一解云:「曰正阳,曰崇文,曰宣武,皆昔时旧称.而元之亡也,年号至正,则为正门之占验焉。明社之亡,年在崇祯。今者国祚之移,号曰宣统.盖崇祯时以文臣庸闇而亡,宣统时以发难于武人而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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