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事杂絮
【以稿换稿】 作者:冯景元 发布:2013年02月17日 阅读: 次
瓜事,是农家事,季节事,也是生活事,社会事。苹果、梨、桃不用讲,天下结果实最大的,无不为瓜,我见过百十斤重的南瓜王,还有扁扁的,真如磨盘般的磨盘瓜。
春天是瓜的点种季节,二三月歇冬地上就开始点种,谚语说:“立春日暖,瓜豆快点;惊蛰节气慢一慢,失落一年饭。”旧时瓜抵粮,叫“瓜菜代”,现在吃瓜是饭后美食,感情不一样。
夏天是吃瓜的季节,长、弯、条、圆;苦瓜、胡瓜、哈密瓜、羊角脆,各种各样的瓜,在五到八月,连番上市。最去暑的莫过于西瓜,大大的、甜甜的,没有人不爱吃,据说糖尿病人吃西瓜也无害。
初夏五月,天下尽是黄瓜,平民当家菜,切片拍块儿,热炒凉拌,怎么吃都行,那叫一个脆。其实菜疏中,结成果实的都叫瓜,一如现代人称的茄子,原名“落苏”,因成菜后其味如酪酥得名,最早坊间就叫紫瓜,西红柿叫番茄瓜,红薯叫地瓜。在木为果,在地为瓜,不管地上地下,伏地成熟的都叫瓜。
现代人表面赏花,观花,赠花,咏花,把花放在嘴上。讲这花俏,说那花美的,实际每个人心里的小九九,没有一个离开瓜——蒸瓜、吃瓜、分瓜、煮瓜、炒瓜……全装在肚里。
我独不赏花,喜欢瓜,一年四季,家里三季离不开瓜。不为吃,只为摆着好看。
60岁退休,隐居到与农村为邻的城市边上,自称半农,屋中除了书和电脑外,四季与我做伴的大自然,便是瓜。外出遛弯儿,遇到有形的好瓜,不管农人栽的、种的,还是现今小贩们从外地拉来、运来的,绿深黄浅皆好看,必选一个举着端着买回家,放置屋中,摆瓜闻味。
有一年购得一个19斤重的大北瓜,色泽白中泛黄,挂霜儿,其大如座儿形若钟,瓜顶上留着如把儿的寸蒂,是农家大妈在房前屋后空地上种的,太大了没地方放,摆到路口卖。没花十元钱(那时十元还值钱),就让我一见如故地购得,与女儿用大兜,一人一头兜回书屋,放在厅正中几案上,日日欣赏、转看。摆有大半年,直到一天发现瓜底瓤了,才让妻女掏了半盆瓜子,移去。
今年看中了一个瓜皮如金的大倭瓜,重14斤,粗头大尾,像条金鲤伏卧在小区门边的街头上,我以为这好看的瓜形就是等我的,上去不打价,就买了抱回来,兴冲冲地放在出进门边的地板上,来来去去观看。
瓜好,还在于瓜的本意是诚,作道德述,旧时食瓜讲祭,叫食瓜祭祖,让人莫忘果实是从哪里来。“瓜田李下”出自古乐府《君子行》:“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讲的就是看见满地结瓜,是君子你也不要蹲下,别让人怀疑你在摘瓜。不像当下社会的个别人,见什么都想摘,抢了孩子也敢抱,贪念泛滥,大小行当讲骗赚,信奉“进兜就是自己的”。
曾盛行一时的电视剧《祼婚时代》,男主人公身边有个叫冬瓜的憨哥,就是为人实诚,对事讲心的人。他让我想到旧时故里的老街坊,许多以瓜为名作唤的事。
六七十年前,南运河边三官庙小学,有个拖拖拉拉的同学,学名叫丝瓜,很有意味。三条石杜家胡同口,有个办事容易砸锅的,人唤作打瓜;新丰客栈前院,不长个的孩子,他妈妈出来进去喊笨瓜;锅店街西头,一家连生五个秃小子,挨个都叫瓜:南瓜、北瓜、冬瓜、西瓜,最后一个是菜瓜。
女孩也有叫瓜的,但很少,多叫花。瓜属男性,老世年间,孕妇显怀,断生儿生女就问是瓜是花。那时重男轻女,怀了瓜的女人肩膀硬,挺着大肚子回家。
旧时朝论一茬瓜,接任继任叫瓜代,“瓜时而往”,“及瓜而代”,诗说“坐看积薪上,笑谢及瓜代”。等候移交叫“瓜时”,一纸任书为“瓜代”,有了事情说不清,辗转牵连叫“瓜葛”;《封建论》载“周有天下,裂土田而瓜分之”,此为“瓜分”。
瓜为史载,瓜有事记,让人难忘的有“瓜为百子瓮,少有独子瓜”,独子为孤,瓜好说,一年一季,撒子再长。人一辈儿,至少二十年,爷辈多生,兄弟成群,姊妹泛滥;孙子辈计划生育,没了兄弟姐妹,都成独子瓜,独子瓜再结独子瓜,还要再影响多少年?
农人说:瓜茬瓜,不结瓜,上一代瓜断了蔓,下一代,还有的好吗?
【来源:渤海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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