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日记（中）

    12月21日彼得曼岛风平浪静
    我们的登陆地点是彼得曼岛。德国南极探险家于1873～1874年发现此岛并以地理学家彼得曼的名字命名。这个只有1千米长、海拔150米高的小岛带着一个冰雪的大壳帽，岸边有些地方裸露出深色的岩石。据说这里长有苔藓，可是冰天雪地里，我没看见任何植物的痕迹。
    《南极公约》的登陆要求极为严苛：小岛上每次不可以多于100名访问者，包括探险者和向导在内。每20人须配有一个向导。晚10点到早4点不允许访者登陆停留。这是为了给野生动物一定的休息时间。如果想造访南海岸的贼欧、企鹅与海鸟，必须要在向导的带领下才行。至于岛的北部，是阿德利企鹅先生(女士)们以及蓝眼睛鸬鹚居住的地方，人类不可去打扰。所以每次登陆前，向导都提前插好彩色木桩，我们的活动不能越雷池一步。
    食肉鸟——贼鸥(挪威海鸟)的住所也在这里。贼鸥要吃掉企鹅蛋和小宝宝喂养小鸥。为保护和养育自己的后代，企鹅与贼鸥之间经常会有生死搏斗。
    被称为Gentoo的巴布亚企鹅就在岸边迎接我们。这种爱管闲事儿的企鹅晃着翅膀走近我们，不解地看着我们这些“外来客”。还有更多的企鹅顾不上理睬我们，它们正。在孵蛋或者养育毛绒绒的小企鹅，一步也不肯离开石子儿铺就的小窝。也有的忙着寻找可以筑巢的小石块，或者不明原因地走来走去，甚至只是一味发呆。
    巴布亚企鹅的头顶上长了一圈雪白的毛，细长的嘴巴是橘红色的，尾巴像一把硬刷子。这种企鹅好奇心很重，每次与我们相遇，都会跑过来，不厌其烦地把我们打量了又打量，甚至挡在我们面前，让我们无法前行。它们在水中的游泳速度很快，为36千米／小时，还能潜到170米深的大洋深处。由于生活环境艰难，筑巢材料极其有限，所以，宝贵的石头除了用于筑巢外，也成为企鹅们求爱时送给异性的最佳礼物。企鹅常常不择手段地偷盗邻居的石头，并由此引发争端。
    巴布亚雌企鹅在南极的冬季产蛋，每次两枚。雌、雄企鹅轮流孵蛋，每隔1～3天换班一次，孵蛋期达7～8个月。雏企鹅发育3个月后才能下水。
    我们在这个岛上还看到了阿德利(Adehe)企鹅，一种黑脸、白眼圈的企鹅，高70厘米左右。通常，它们的栖息地比其他企鹅更靠南方，也更加寒冷。它们可以在离海岸100千米远的南极大陆内陆筑巢。雄、雌企鹅轮流孵蛋和抚育后代，外出觅食的那只从海中捕到食物后，存在消化道里，回到巢中，再把已经半消化的食物呕出来，口对口地哺喂小企鹅。这种企鹅的寿命大约有20年。
    《南极公约》规定，人们接近企鹅的最短距离不得小于5米。要是企鹅走过来呢?那就站在原地，等企鹅自己走开。万万不可打扰了这些南极“原住民”。
    只见企鹅们在雪地上蹒跚而行，从遥远的山坡走向海边，从遥远的海边走到山上。雪原辽阔，浩瀚无边。企鹅的爪就如同画笔，在茫茫雪原上勾勒着天然的图画。
    上岸后，我们的队伍分成两路，一路去看海边的企鹅，一路爬到山顶看风光。
    登岸的地方有一座小小的红房子，那是阿根廷人过去修建的—个庇护所。岸边圆润的岩石上，企鹅排着队向海里跳，还有的企鹅在石缝中寻觅着什么，憨态可掬。更多的企鹅爸爸正在孵窝，它们牢牢地坐在那里，用警惕的眼光看着周围，不肯把小宝宝露出来。
    看过了企鹅，我们又急忙追赶上山看风景的另一支队伍。上山的路上，我们的眼前呈现出一幅童话般的美景：冰原、冰山、冰川、浮冰、冰湖、冰洞……纯净，空灵，寂静……正如古人所说：“任是无情也动人!”
    回到船上，第一要务是给自己消毒。“不能把人类世界的细菌带给南极，也不能把南极的细菌带回人类世界”。这是对每位南极旅行者的要求。我们把脚上的靴子伸进三面硬毛刷的装置，用力地蹭了又蹭，然后，再泡进消毒池里，用手刷洗刷消毒。每次登陆结束后，我们都要重复这些动作。
    午饭后，我们抓紧时间睡午觉。正在睡梦中，探险头人安德鲁在广播里喊大家快去看“不平凡的碎冰”。登上驾驶舱向外张望，但见大大小小的浮冰堆满了海面，伸展到遥远的地方，无边无际。
    用“震撼”一词都不足以形容我们当时的感受。船上所有游客聚集在甲板上，伸出各样的长短镜头。对着冰海疯拍；可我相信，没有镜头能够真的描绘出这样美丽壮观的景象。
    船就行进在冰上，我们时不时听到“卡喇卡喇”的巨响，那是船底、船舷与冰块相撞发出的声音。这艘前苏联科考船具有一定的破冰功能。
    下午，我们原本计划去访问俄罗斯科考站。然而，因为海上冰块过于密集，船只穿行困难，船长最终做出了改变行程的决定。船原地180度转弯，掉头他方。
    参观南极科学考察站的计划没能成行，向导们安排我们坐充气艇去近距离观赏冰山。小船行进在浮冰的缝隙之间，时不时地碰撞着厚重的浮冰，发出尖锐的摩擦声，让人心里“咯登”一下：那些浮冰有着尖锐的棱角，会不会把船身划破?
    冰山飘浮在海上，与小船一样载浮载沉，这是南极海域独具特色的一道风景。资料说，南极周围的大洋上漂浮着22万座冰山，一般长几百米，高出海面几十米。大的冰山长度达到170千米。有的台状冰山高出水面450米。平均每座冰山重10万吨。因为体积巨大，海面温度低，一般寿命可以维持10年左右才会慢慢消融，而北冰洋的冰山平均寿命只有2~4年。每年，南极有数以万计的冰山从陆缘冰的边缘分裂出来，飘泊海上。冰山有两大类，不规则冰山露出水面的部分是1／4，平顶冰山露出水面的部分只是整个冰山的1／10。因为各个部位吸收的热量不一样，冰山融化的速度也不一样，使它们的形状十分奇特。岁数越大的冰山，蓝颜色越深，冰山上深深浅浅的蓝色和各形各样的造型十分美丽，有时侯，冰山上还站着几只小企鹅，仿佛童话世界一般。
    对于航行在海上的船只来说，冰山却是可怕的威胁。尤其是天气恶劣的日子和夜航期间，船只都对冰山敬而远之。
    12月22日　佩雷尼奥岛
    今天早上停船的地方又是一番新鲜景色：山的倒影映在平静的海面上，景色于雄伟之外居然平添了两三分旖旎。
    冬天的积雪经过了夏季，形成了消融面，这是划分年层的天然标志。每一年积累下来的冰层，使冰层的剖面像树轮一样，形成可以分辨的年层。有了年层，冰层就能像树轮一样被测出年龄来。通常需要500年时间才能形成100米的冰层，它们被称为“新冰”。在沿海的冰架上，经常看到几十米到100多米高的沉积冰层在讲述它们500年中经历的故事。
    我们上岸的时候，大群的企鹅正在岸边忙碌：蹲在岩石上的巢里不肯移动的企鹅，不时站起来，拨拉拨拉身下的蛋，或者让新生的“小不点儿”探出头来，看看冰天雪地的世界。不远的海边，不那么吸引眼珠的海豹懒洋洋地趴着一动不动，不像企
    鹅显摆它们的白肚皮和黑礼服，拽拽的，吸引了所有的视线。据说，这个小岛上，有10万企鹅大军。的确，在大块的岩石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老老少少的企鹅。
    这座长达1.2千米的岛，看起来很雄浑。岛上的常住客是巴布亚企鹅，另外还有藻鸥和南极燕鸥，岛的北端是蓝眼鸬鹚的巢穴——人类禁止进入。
    中午，我们想睡一会儿，可安德鲁又在喇叭里叫：“快来看啊，杀人鲸！”大家从梦中跳起来，吭哧吭哧地爬上6层的驾驶舱。果然，有杀人鲸不时跃出水面“表演”，还有许多海豚窜上跳下。大家不停地相互报告着鲸鱼的坐标。左一条，右一条，左一群，右一群，鲸越来越多，拦在船的四周，玩耍跳跃。有时候，几个方向同时有几群鲸跳出水面，令人眼花缭乱，来不及看。
    杀人鲸的中文名是虎鲸，它身长8～10米，体重9吨，尖尖的背鳍像镰刀一样弯曲着，长达1米。它的牙齿锋利，身体灵活，善于进攻猎物，是企鹅、海豹的天敌。有时，它们也袭击其他鲸类，甚至是大白鲨，是海上一霸。
    7点半，吃晚饭。饭后，我们来到一个岛上露营，隔一条不过一两百米的窄窄的海峡，对面就是巍峨的南极大陆。在雪地上用小塑料铲挖出1尺多深的雪窝，再铺上像睡袋样子的防水防风塑料“帐篷”，在“帐篷”里放入一个类似瑜珈垫的东西，再把睡袋放进去，最后放进去的是被单套，把自己裹在被单里，就可以睡觉了。
    我们挖雪坑的时候，远处的一群巴布亚企鹅按捺不住好奇心。一只企鹅率先跋涉过来，围着我们的营地转了一大圈，仔仔细细地考察了一番。
    时间过得很快，不到11点，太阳就“下山”了，可天色一点儿黑的意思也没有。我们钻进了帐篷被窝，互道晚安，很快进入梦乡。
    此时，一场生死大战发生在我们的船旁。一群虎鲸围剿巴布亚企鹅，一只可爱的企鹅活生生地被鲸生吞，再把皮囊吐出来，任其沉浮。更让人难受的是，它的家人并不知道自己的亲人大难临头，还在殷殷期盼它的归来……
    12月23日涅柯港
    一夜醒了两三次，睡袋和“帐篷”里都挺暖和的，一点儿也不冷。扒个缝看天色，但见天空明亮。有夜晚的静，却没有夜的黑暗，我们就露宿在南极的白昼下……
    清晨6点半，头儿的声音响起：“该起床了。收拾好设备行李，回船上吃早饭。走前记着把你们昨天挖的雪窝填埋平整。”
    今天，我们要从涅柯港登上南极大陆。涅柯港深入到南极大陆，这个地方在20世纪初才被比利时探险家发现。港湾四面环山，沿岸的峭壁看不见岩石，只有巨幅冰架。
    我们艰难地向山上走。“路”的左边是将近45度角的斜坡直通海边悬崖，“路”的右边是另—个方向的30度陡坡，通向大海。我们的“路”就在两个斜坡交汇的至高点。在冰雪里，我们一步深一步浅地走了许久，才到达山顶。站在顶峰之上，绝世雪岭风光尽收眼底，山峰三面环海，另一面是无尽的高山，山下的人比蚂蚁还要小。
    当我们行走在“路”上的时候，侧面山顶的冰雪像瀑布一样滑落到半山腰，雪崩的声音不绝于耳。大陆冰盖形成的厚大冰架，高高地耸立在海边，纵横的裂缝一直延伸到几十米的深处，让人心惊胆战。回程路上，我们才下到半山腰，眼看着一大块冰轰然坍塌，落入海里，成为一座新的浮冰。“隆隆”巨响和激起来的波浪在海湾里久久回荡。
    下午，我们去访问了丹科岛。岛上住着无数企鹅居民。因为数量极多，而且它们居住的岩石离山下的海岸路途遥远，众企鹅往往来来的结果成就了纵横交错的企鹅高速公路网。小小企鹅走在“公路”上，因为两边的雪墙太高，我们只能看到它们的头，在雪地上晃晃地，亦趋亦行。有意思的是。从山上往下走的企鹅，胸前都是脏脏的；而从海边向山上走的企鹅，胸前都是雪白的。
    企鹅喜欢扎堆儿，常常走成了一支队伍。有时，对面来了一两只企鹅，与大队企鹅相遇时，它们会侧身让路。好不容易等大队企鹅过去了，这一两只企鹅犹豫片刻，竟然转身，随大队朝着它出发的方向回去了。看到这样的情景，我们忍不住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