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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理类

洛阳伽蓝记校注卷第五(上)

繁体中文】  作者:(魏)杨炫之   发布:2016年05月31日   阅读: 次   【以稿换稿


  城北
  禅虚说郛四作灵。寺在大夏门御道西。寺前有阅武场,岁终农隙〔一〕,甲士习战,千乘万骑,常在于此。有羽林马僧相善抵角戏〔二〕,掷戟与百尺树齐等;虎贲张车〔渠〕各本车下皆有渠字。吴集证本无,云:‘按魏书灵后补传:太后从子都统僧敬与备身左右张车渠等数十人谋杀乂,复奉太后临朝。则此当从何本补一渠字也。’今从各本补。掷刀出楼一丈。帝亦观戏在楼,恒令二人对为角戏。中朝〔三〕时宣武场〔四〕〔在〕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场下有在字。按太平御览九百九十六引此亦有在字,义较足,今据补。大夏门东北,今为光风园,汉晋四朝洛阳宫殿图后魏京城作‘光风殿’。按太平御览引亦作‘光风园’ ,与今本同。如作殿,与下苜蓿生焉义不相符,则殿字当误。苜蓿生吴琯本、汉魏本作在,非。御览引作出。焉。
  注 释
  〔一〕 左传隐公五年:‘故春搜、夏苗、秋狝、冬狩,皆于农隙以讲事也。’杜注:‘各随时事之间。’本文习战当是属于冬狩性质。
  〔二〕 汉书武帝纪:元封‘三年春,作角抵戏。’文颍注:‘名此乐为角抵者,两两相当,角力,角技艺射御,故名角抵,盖杂技乐也,巴俞戏鱼龙曼衍之属也。’角抵与抵角同,西京赋作角抵,是习武之戏乐,(王先谦补注谓‘盖即今之贯跤’,只举一隅,似不恰当。)又汉书刑法志云。‘春秋之后,灭弱吞小,并为战国。稍增讲武之礼,以为戏乐,用相夸视,而秦更名角抵。’广韵入声觉韵角字引汉武故事: ‘角抵者,六国时所 造也。’
  〔三〕 中朝见卷一长秋寺条注。
  〔四〕 水经谷水注:‘其一水自大夏门东迳宣武观,凭城结构,不更增墉,左右夹列,步廊参差翼跂,南望天渊池,北瞩宣武场。竹林七贤论曰:王戎幼而清秀。魏明帝于宣武场上为栏,苞虎牙,使力士袒裼迭与之搏,纵百姓观之。戎年七岁,亦往观焉。’又世说新语识鉴篇:‘晋武帝讲武于宣武场。’是宣武场在魏、晋两代皆为习武之场所。
  凝圆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 疑玄’。说郛四圆作玄。寺,阉官济州刺史贾璨〔一〕,吴琯本、汉魏本璨作灿。魏书阉官列传作粲。说郛四作璨,与此同。所立也,在广莫吴琯本、汉魏本脱莫字。门外一里御道东,所谓永平里也。注:张合校云:‘案史通补注篇云:遂乃定彼榛楛,列为子注,若萧大圜淮海乱离志、羊炫之洛阳伽蓝记是也。则炫之此记,本自有注,不知何时并入正文,遂至不能分别。此注字之幸存者。自此至下文不可胜数句,当是凝圆寺注文。钩沈本以此下一句为正文。’又于附录钩沈本伽蓝记正文‘注即汉太上王广处’句下注云:‘宗祥案此处注字幸存。即汉太上王广处六字明系注文,不得误入正文。’陈寅恪读洛阳伽蓝记书后(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第八本第二分)云:‘张君……于杨书第五卷举出幸存之注字,尤足见读书之精审。……然窃有所疑者,吴、唐二氏分析之正文与子注虽不与杨书原本符会,而杨书原本子注亦必甚多,自无疑义。若凡属子注,必冠以注字,则正文之与注文分别了然。后人传写杨书,转应因此不易淆误。今之注文混入正文者,正坐杨书原本其子注大抵不冠以注字,故后人传写牵连,不可分别,遂成今日之本。张氏所举之例,疑是杨书原本偶用注字冠首也。’案陈先生说可以补张氏之不及,惟此注字疑为校者判别注文混入正文所加之附识,后复同并为正文,非杨书原本用注字冠首。至于正文与子注之判,说各不同,别见附编,此不具论。又张氏以自此至下文不可胜数句,同属注文。按下文云:‘值母亡,舍以为寺’,与上文‘贾璨所立也’句相应(母当是贾璨之母),当并为正文。自此下至‘创居此里’句,皆释正文永平里,则为子注,张说疑尚未允。即汉太上王广吴集证云:‘此处疑有脱误。’唐钩沈云:‘太上王广疑当作汉太上皇庙。又水经注:阳渠水又东径汉广野君郦食其庙南。庙在北山上,此记所言,或指此庙,未可知也。’按汉太上皇为高祖(刘邦)之父,其庙不当设在洛阳。后汉各书亦无有言祠太上皇庙者。唐氏自知其说无据,故又疑为郦食其庙,前后互异,不足信。汉太上王疑与秦太上公(胡太后父胡国珍谥号,见魏书外戚传及本书卷三)相似,惟其人不可考知。处。迁京之初,创居此里,值吴琯本、汉魏本作直。母亡,舍以为寺。地形高显,下临城阙。房庑精丽,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精丽作 ‘丽精’。竹柏成林,实是净行息心之所也。王公卿士吴琯本、汉魏本无士字。来游观为五言者,不可胜数。
  洛阳城东北有上高景(商里),各本景作里。吴集证本作景,云:‘此误也’。按下文作里字,与止、子、耻为韵,则此景字显误。又按汉魏四朝洛阳宫城图后魏京城东北广莫门外作上商里。考后汉书二十九鲍永传云:‘赐永洛阳商里宅。’李贤注:‘ 东观记曰:赐洛阳上商里宅。陆机洛阳记曰:上商里在洛阳东北,本殷顽人所居。故曰上商里宅也。’元河南志二亦作上商里。则此高字盖以与商字形相似而误,各本皆然,下同,今并正。殷之顽民所居处也〔二〕,高祖名闻义里。迁京之始,朝士住其中,迭相几绿君亭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吴集证本作讥。刺〔三〕,竟皆去之。惟有造瓦者止其内,京师瓦器出焉。世人歌曰:‘洛《阳》吴琯本、汉魏本、照旷阁本无阳字。吴集证云:‘阳字当从各本衍。’ 按歌系七言,阳字当衍,否则衍城字。今从吴琯等本。 城真意堂本衍城字。东北上高(商)说见上。里,殷之顽民昔所止。今日百姓造瓮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瓮作瓮。子,人皆弃去住者耻。’唯冠军将军郭文远游憩其中,堂宇园林,匹于邦君。时陇西李元谦乐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乐作能。绿君亭本注云:‘一作能。’双声语〔四〕,常经文远宅前过,见其门阀吴琯本、汉魏本门阀作‘阙合’。华美,乃曰:‘是谁第宅过佳〔
  五〕?’吴琯本、汉魏本过佳作‘ 遇值’。绿君亭本、真意堂本过字作遇。按遇值或遇佳,声义皆不合,俱误。婢春风出曰:‘郭冠军家〔六〕。’元谦曰:‘凡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此。绿君亭本作此,注云:‘一作凡。’ 按此与婢声不同类,当误。施国祁礼耕堂丛说云:‘此字自当作彼,与婢声同,系俗本刊误。’所说虽似可通,但乏佐证,难从。婢双声〔七〕。’春风曰:‘ 儜奴慢骂〔八〕。’元谦服婢之能,于是京邑翕然传之。
  注 释
  〔一〕 贾璨魏书九十四阉官列传有传,作贾粲。本传:‘灵太后反政,欲诛粲,以(元) □、(刘)腾党与不一,恐惊动内外,乃止。出粲为济州刺史。’
  〔二〕 尚书多士序:‘成周既成,迁殷顽民。’孔传:‘殷大夫士心不则德义之经,故徙近王都教诲之。’水经谷水注:‘昔周迁殷民于洛邑,城隍逼狭,卑陋之所耳。晋故城成周以居敬王,秦又广之,以封不韦。’
  〔三〕 几与讥通。按魏书七十九成淹传云:‘及銮舆行幸,……行到朝歌,(王)肃问:此是何城?淹言:纣都朝歌城。肃言:故应有殷之顽民也。淹言:昔武王灭纣,悉居河、洛,中因刘、石乱华,仍随司马东渡。肃知淹寓于青州,乃笑而谓淹曰:青州间何必无其余种?淹以肃本隶徐州,言:青州本非其地,徐州间今日重来,非所知也。肃遂伏马上掩口而笑,顾谓侍御史张思宁曰:向者聊因戏言,遂致辞溺。’ 亦以殷顽遗种相戏诮,可见彼时风尚如此。
  〔四〕 凡字与字之发音相同(即牙舌唇齿发喉音部位同属一类)为双声字。广韵书后有双声叠韵法可以参考。南北朝人喜作双声语,或谓之体语(封氏闻见记云:‘周颙好为体语,因此切字皆有纽,纽有平上去入之异’)。今录三则于后,以见当时之时尚,作为补证。南史二十谢庄传:‘王玄谟问庄何者为双声,何者为叠韵?答曰:玄护为双声,磝碻为叠韵。 ’又三十六羊戎传:‘戎少有才气,而轻薄少行检。语好双声。江夏王义恭尝设斋,使戎布床。须臾王出,以床狭,乃自开床。戎曰:官家恨狭,更广八分。王笑曰:卿岂惟善双声,乃辨士也。文帝好与玄保棋。尝中使至,玄保曰:今日上何召我耶?戎曰:金沟清泚,铜池摇飏,既佳光景,当得剧棋。’北齐书三十七魏收传: ‘收之外兄博陵崔岩,尝以双声嘲收曰:愚魏衰收。答曰:颜岩腥瘦,是谁所生,羊颐狗颊,头团鼻平,饭房笭笼,着孔(钱大昕云:孔当作札。)嘲玎。’
  〔五〕 按广韵是字承纸切,谁字视隹切,二字同属禅纽。第字特计切,属定纽。宅字场伯切,属澄纽。施国祁礼耕堂丛说云:‘宅古音铎。书宅西曰昧谷。古作度。……又五流有宅,三危既宅,古并作度。毛诗鸿雁其究安宅与泽韵;此惟与宅与度廓韵。缘北朝多宗郑学,尚读古音者也。’按钱大昕十驾斋养新录五舌音类隔之说不可从云:‘古无舌头舌上之分,知、彻、澄三母以今音读之,与照、穿、床无别也。求之古音,则与端、透、定无异。’又举例云:‘侄娣本双声字。公羊释文侄,大结反。娣,大计反。此古音也。广韵侄有徒结、直一两切。今南北音皆读直一切,无有作徒结切者,古今音有变易。’宅字古与度字通(今闽语宅字仍读度音),与第同属定纽。宅第为双声语,与钱氏所举侄娣例正相似。即因古无舌头舌上音之分。过字古禾切,佳字古□切,二字同属见纽。
  〔六〕 广韵郭字古博切,冠字古玩切,军字举云切,家字古牙切,四字同属见纽。
  〔七〕 吴若准集证云:‘凡古音芃,故曰双声。何本作此,误。’按广韵凡字符咸切,属奉纽;婢字便俾切,属并纽。据陈澧切韵考声类表奉纽与并纽三等字同属一类,是在广韵时奉并二纽字不分别。婢字属并纽三等,故与凡字同类。凡字不必读作芃。双字所江切,声字书盈切,二字同属审纽。凡婢之凡字当与孟子尽心篇‘待文王而后兴者凡民也’之凡字相似,犹言庸婢,与下儜奴相应。
  〔八〕 广韵儜字女耕切,奴字乃都切,二字同属泥纽。慢与谩同,毋官切,骂字莫下切,二字同属明纽。
  闻义里〔一〕有炖煌〔二〕人宋云太平广记四百八十二作云。宅,云吴琯本、汉魏本无云字。与惠生俱使西域也。神龟元 太平 御览六百五十七作九。按神龟无九年,御览误。年十一月冬〔三〕,御览无冬字。太后遣崇立 御览立作灵。寺比丘惠生自俱使西域至此二十三字,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脱去。向西域取经,凡得一百七十部,皆是大乘妙典〔四〕。
  初发京师,西行四十日,资治通鉴一百四十九作‘自洛阳西行四千里,至赤岭。’至赤岭〔五〕,即国之西疆也,皇魏关防吴琯本、汉魏本关防作‘闻访。’正在于此。赤岭者不生草木,因以为名。其山有鸟鼠同穴〔六〕,异种共类,吴琯本、汉魏本类作数。鸟雄鼠雌,共为阴阳〔七〕,即所谓鸟鼠同穴。
  发赤岭西行二十三日,渡流沙〔八〕,至土各本作吐,下同。吴集证本作土。谷浑国〔九〕。路中甚寒,多饶风雪,飞沙走砾,举目皆满,唯土谷浑城〔一0〕左右暖于余处。其国有文字,况同魏。沙畹云:‘按此处应为句断,犹言文字与魏同也。’冯承钧云:‘此处疑有脱误。’按本文义自足,不必疑脱。 风俗政治,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政治作‘治政’。多为夷法〔一一〕。
  从土谷浑西行三千五百里,至吴琯本、汉魏本无至字。鄯善城〔一二〕。其城自吴琯本、汉魏本无自字。立王为土谷浑所吞〔一三〕。吴琯本、汉魏本作居。今城〔内主〕各本城下有‘内主’二字。吴集证本无,与此同。按依文义有之为是,今据各本补。是土谷浑第二息宁西将军总部落三千以御西胡〔一四〕。
  注 释
  〔一〕 此下乃杨炫之依据惠生行记、宋云家纪、道荣传记载宋云、惠生向西域求经事,为中、印古代交通史之重要资料,与历游天竺记、大唐西域记、往五天竺传等书同为国内外学者所重视。单就本篇作笺释者,据所知,有丁谦宋云求经记地理考证(在浙江图书馆丛书第二集中),法国人沙畹(E. Chavannes )宋云行纪笺注 (Voyage de Song Yun dans I'Udyans et le Gandhara.   518-522 ),冯承钧译注(载在禹贡半月刊第四卷第一期、第六期及西域南海史地考证译丛六编),张星烺中西交通史料汇编第六册第九十八节附注三种。此外中外学者研究古代西域与中、印交通地理时有引用及考证者颇多。今参酌众说,撰为集释,与其他各篇体例稍有变动,更订如下:
  (一)凡丁氏、沙畹氏、张氏之书,以及冯氏译本之附注,用【丁考】、【沙笺】、【张注】、【冯注】等字样以标识之。
  (二)他书所释及校注者自释语,则用【按】以标识之。
  (三)丁氏等书所释有重复相同者,则录其最初语,其余从略。虽相同而有补充者,则仍录之。
  (四)本篇因篇幅过长,注释繁重,故将正文析为数大段(
  主要以经历各国为分),注释分附于后,以便省览。
  (五)各注内如愚见有随文补订者,则于文下用括符()并加‘按’字样标识,以示与原注之区别。
  其余仍遵本书他例不更。
  【丁考】此由杨炫之洛阳伽蓝记中摘出,炫之跋云:‘惠生行记,事多不尽录,今以道药传、宋云家纪并载。’按上三书,藏经既未收入,亦无他传本,盖亡佚久矣。尚赖此记存其涯略,亟加考证,以为究心地学之助。因记首有‘西域取经’字,即以名篇。
  【沙笺】绪言:五世纪初年,宋云等经历乌苌、干陀罗等国行记,Abel R●musat 于其佛国记注疏中已有节译之文。此书在其死后四年,一八三六年时,始见出版。一八三三年时G.H. Neumann 有全译本(
  Pilger- fahrten buddhistischer Priest von China nach Indien, Leipzig,  1833 ),一八六九年时S.Beal 亦有全译本(Travels of Fah-hian and Song-yun, Buddhist pilgrims, from China to India ),惟诸译皆未免疏误。近年来A.Foucher 所撰干陀罗古地志疏证(Notes sur la g●ographie ancienne du Gandhara)已将宋云行纪中之若干考古问题解决。 J.K.Marquart 亦将  S.Beal 之若干错误纠正(Eransahr,Berlin, Weidmann,尤应参照211-212,244-245等页)。似应参合此类新证,并将所余尚未阐明诸点说明,是即余将尝试为之者也。
  又:宋云、惠生皆已撰有行纪。隋书经籍志卷三十三着录惠生行传一卷,旧唐书经籍志卷四十六、新唐书艺文志卷五十八并着录宋云魏国以西十一国事一卷。兹二书皆佚,赖有洛阳伽蓝记识其概略。
  〔二〕 【沙笺】按炖煌为赴西域通道要塞之一。徐松西域水道记卷三位其地于党河南岸;沙州在河之左岸,与炖煌相对。洪钧中俄地图误以炖煌在西,沙州居东。
  【按】敦煌自汉武帝元鼎六年(前一一一)置郡后,屡经废置,在北魏时介居西北柔然、吐谷浑间,孝昌二年(五二六)复置郡,属瓜州(见徐文范东晋南北朝舆地表州郡表三)。沙畹所引西域水道记有误解。原书云:‘(党河)又北流过敦煌县城西,旧沙州城东。’旧沙州城为敦煌故郡地,清雍正初,以党水北冲,圮城东面,乃于故城东筑卫城,干隆二十五年(一七六0)裁卫,因城置敦煌县,亦详于徐氏书中。是徐氏所言之敦煌县即新城也,沙畹以当后魏之敦煌,甚谬。阎文儒敦煌史地杂考(文物参考资料第二卷第五期敦煌文物展 览特刊下册)云:‘敦煌县城在党河东,故城在党河西,相隔约半里。城垣已圮,遗址尚存,东西长近二里,南北仅见残垣数段。’
  〔三〕 【丁考】按魏书□哒传:熙平中,明帝遣王伏子统宋云、沙门法力等往西域访求佛经,时有沙门惠生者与偕行。至正光中还,所经诸国不能具知本末,仅举其略云。又日本人着宗教一斑云:梁武帝大通元年,魏孝明帝遣宋云等往印度寻经。云等至北印度,三年归朝,得佛经百七十部。考本记之首,未书年月,但其下明载神龟二年七月,从于阗入朱驹波。上溯行程,约二百日,加以休息停止,其初发京师,当在神龟元年冬(按:丁氏所据书为汉魏丛书本,脱去二十三字,未取他本参照,故所说如此),即梁武帝天监十七年。知一言熙平中,一言大通元年,殆俱误。王伏子、法力,传均不载。
  【沙笺】绪言:关于宋云行程之记载,除吾人所录之行纪本文外,散见下述诸书之中:五五四年魏收撰魏书卷九十四云:‘熙平元年(五一六)诏遣沙门惠生使西域采诸经律。正光三年(五二二)冬还京师,所得经论一百七十部行于世。’
  六四四年李延寿撰北史卷九十七云:‘初,熙平中(五一六至五一七),明帝遣剩伏子统宋云、沙门法力等使西域,访求佛经,时有沙门惠生者亦与俱行。正光中(五二0至五二四)还。惠生所经诸国,不能知其本末及山川里数,盖举其略云。’
  按惠生行传,李延寿似已见之;盖北史西域传□哒迄干陀罗诸条显为录诸行纪之文。惟剩伏子即魏书卷一 百零二之王伏子,与沙门法力皆不知为何许人。
  六五0年道宣撰释伽方志卷下云:‘后魏神龟元年(五一八),敦煌人宋云及沙门道生等从赤岭山傍铁桥至干陀卫国Gandhara 雀离浮图所,及反寻于本路。’
  又据一二六九及一二七一年间刊行之佛祖统纪卷三十八云:‘正光二年(五二一),敕宋云、沙门法力等往西天求经。四年(五二三),宋云等使西竺诸国还,得佛经一百七十部。’
  根据上引诸文,宋云往还年月颇不一致,然可据行纪本文决之。考行纪所载惠生发足于神龟元年(五一八)十一月,以神龟二年(五一九)七月二十九日入朱驹波国(今叶城县治),九月中旬入钵和国Wakhan,十月初旬入□哒国Hephthalites,十一月初入波斯国(冯承钧按为今之Zebak ),十二月中旬入赊弥国,十二月初入乌苌国(冯承钧按原作Udyana ,误,似应从  Sylvain L●vi 之考订改作Uddiyana )。至正光元年(五二0)四月中旬入干陀罗国Gandhara ,留乌苌国二年,至正光三年(五二二)二月始还。
  〔按〕宋云使西域之时期,魏收以为在熙平元年(五一六),李延寿等从之,费长房历代三宝记三亦云:熙平元年‘遣沙门惠生使西域,取婆罗门经论’,隋书经籍志谓:‘熙平中,遣沙门慧生使西域,采诸经律得一百七十部。’本书以为在神龟元年(五一八),道宣等从之,司马光资治通鉴一四八梁武帝天监十七年(即魏孝明帝神龟元年)亦云:‘魏胡太后遣使者宋云与比丘惠生如西域求佛经。’杨炫之书乃根据宋云家纪等书而录,如传写无误,所说当最为可靠。其余正光二年,大通元年都是后来辗转传讹,可以不论。又魏书之王伏 子统,通典作伏子统,疑是官名。续高僧传十法上传:‘天保之中,国置十统,有司闻奏,事须甄异。文宣乃手注状云:上法师可为大统,余为通统。’所说虽是高齐时事,但僧官称统,乃承袭魏制。可见统号本多,伏子统或是魏时统官之一。丁氏、沙氏以为人名,恐非。
  〔四〕 【沙笺】绪言:宋云、惠生归时,携回印度经文一百七十部,皆是大乘妙典。此事亦无足异,缘当时之乌苌、干陀罗为大乘教之中心。(参考Senart, Notes d'●pigraphie indienne, Journ. Asia t. 8 s●rie t. xv,1890,  P.161;
  & A. Foucher, L' art bouddhique dans l'Inde, Revue de S'hist. des religionsvol. xxx P.358-359, )因辛头河  Indus 北突厥种族之影响,以纯粹佛说与乌苌国灿烂的魔术相参合,复益之以伊兰之传说,连同晚代希腊造像之若干解释,由是构成一种与恒河沿岸原始佛教关系甚远的神学。因其成分之复杂,似较旧说为优,乃名之曰大乘,而与真正佛教之小乘对立矣。大乘说成立虽晚,然其自负为佛教之正统,亦不下于小乘;为取信于信徒,特在辛头河流域创建若干佛迹;中印度有四大塔  Stupa ,北印度亦有四大塔(
  见佛国记),伽耶城Bodh - Gaya 有佛影,那竭城  Nagarahara  亦有佛影,那竭国界醯罗城  Hidda 有佛顶骨,弗楼沙国  Purusapura - peshavar 有佛钵patra (
  并见佛国记、西域记)。由是印度佛教圣地有二:一在辛头河流域,一在恒河流域。中夏巡礼之僧俗多先历辛头,后赴恒河;盖中、印通道中,直达中印度之尼泊尔一道,在唐代以前似尚不知有之。常循之路,盖为葱岭  Pamirs 南达克什米尔  Cachemire 与乌苌之路。有不少巡礼之人,如宋云、惠生之徒者,且不远赴中印度,而以弗楼 沙国或呾□尸罗  Takasa●ila 为终点也。干陀罗在佛教传播中夏中任务重大之理,盖不难知之矣。其所影响者不仅佛典为然,即在艺术之中亦可见之。至用何种方法流布?关于建筑方面者,观此行纪可以知之。行纪所引五世纪中叶之道药传已将雀离浮图各部分之大小容积说明。惠生并减割行资,妙简良匠,以□摹写雀离浮图仪一躯及北印度之四塔。既有此种摹本与尺度,中国建筑家自不难于国内仿建之。对于造像与绘画,显然亦用相类方法,故魏时为佛教艺术极盛之时。后魏自四一四年以来,尤于四六0及四六五年中建都山西北部之时,曾于大同西三十里之武周山中凿岩造像,极其壮丽。嗣后世宗又在洛阳之龙门山中凿岩造像,其工程始于五00年,至五二三年方竣。胡后之时,曾增脩之。并于洛阳城中建有永宁寺,中有九层浮图一所,……此种工程模型,或经宋云以前巡礼之人输入也。观宋云行纪可知流行于干陀罗与乌苌一带之佛教,同流行于摩伽陀Magadha 一带之佛教,不可相提并论;又可知中、印交际,北印度较中印度为易为多;并可使吾人了解以辛头河为中心之大乘说及干陀罗之艺术,何以在远东大事发展之理。印度佛教传布中国之图案,盖有一不同之色彩,应将其重要阐明也。
  〔按〕汤用彤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三七四页)云:‘佛教为异域宗教,根据自在传译。故印度中国之交通道路,其通塞改易,均与我国佛教有关系。其在南朝,与天竺交通,多由海程。… …锡兰、缅甸、暹逻、马来半岛、南洋群岛为小乘佛教通行之地。其经属上座部(或其支流),今日所谓巴利文佛经是也。以故关于此项之经典,应多由此传入。… …我国北部至印度之通路,自多经今之新疆及中亚细亚。……当魏全盛,威权及 于今之新疆及中亚细亚(月氏故地)。故中印间之行旅商贾,多取此途。经像僧人由此来者,亦较南方海程为多。其路线之大别,在新疆则分为南北二路。一路由凉州出关至炖煌,越沙漠,以至鄯善。乃沿南山脉以达于阗。又西北进至莎车,是为南道。由南道则经巴达克山南下,越大雪山而达罽宾(伽湿弥罗)。一路由炖煌之北,西北进至伊吾,经吐番、焉耆进至龟兹,而至疏勒,是为北道。再经葱岭西南行而至罽宾。此二者为通常由行之路。此外或由北路之焉耆南下以至于阗,则法显所经行者。西域各国中,以罽宾、于阗、龟兹三国为交通重镇,其地佛教之性质,影响于我国者至大。而西方传教者由陆路东来,先至凉州。……由凉东下至长安,进至洛阳,俱为中国佛法之中心地点。……至于经西域传来之佛教,与由海道所达者,比较亦有不同。印度西北为大乘盛行之地,故传至北方之佛教,多般若、方等。而迦湿弥罗为一切有部发祥之区,以是发智、毗婆沙诸要籍均在北方传译。于阗似为华严经盛行之地,故慧远弟子支法领至于阗得华严梵本三万六千偈以归南方。故中、印间交通之路线,与我国佛教有重要关系焉。’又日本人羽溪了谛西域之佛教(贺昌群译,五九页)云:‘西域诸国所传入中国之佛教,除由海路渡来者外,殆皆曾一度经由中国土耳其斯坦之地而输入者也。但以今推察,中国土耳其斯坦与中国佛教之关系,则以西历第三世纪之中顷,此地之佛教,实已达于最隆盛之城。法显入天竺之时,即西历第四世纪之初期,此地之佛教,犹呈极隆盛之状。彼当时所见,于鄯善国条记云:其国王奉法,可有四千余僧,悉小乘学。其国学人及沙门尽行天竺法,但有精粗。从此行所经诸国,类皆如是。可知当时此地佛教之基石为如何牢固。法显尚记有北道之乌夷国,Karashar ,小乘教 最为隆盛,南道之于阗国Khotan 及子合国Kargalik,则大乘教极占优势,而于竭叉国K●shgar则记小乘教亦甚昌隆。自是以后,北道则龟兹国为佛教之中心地,南道则于阗国为佛教之中心地,南北两道之佛教,遂日趋于盛大之境。由此两国而传中国者,则为最重要大乘教是也。’宋云、惠生经于阗,越葱岭,到北印度乌场国等地,故携回皆是大乘经典。又按汤氏所言魏通西域之路稍有误。魏书一百二西域传云:‘其出西域,本有二道,后更为四。出自玉门,渡流沙,西行二千里至鄯善,为一道;自玉门渡流沙,北行二千二百里至车师,(按即高昌,非经伊吾。)为一道;从莎车西行一百里至葱岭,葱岭西一千三百里至伽倍(即钵和Wa-khan ),为一道;自莎车西南五百里,葱岭西南一千三百里至波路,(即钵卢勒Bolor ,今喀什米尔之Bal-tistan ,汉之罽宾国。)为一道焉。’ 最为信实。
  〔五〕 【丁考】赤岭见唐地志注,在西宁丹噶尔西南百三十里,今曰日雅拉山,又称日月山。【沙笺】按赤岭在今西宁之西,七三四年曾于其处建有唐与吐番赞普分界碑。新唐书卷四十地理志鄯州鄯城(
  今西宁)条下云:‘西六十里有临蕃城,又西六十里有白水军绥戎城,又西南六十里有定戎城,又南隔涧七里有天威军,故石堡城,’‘
  又西二十里至赤岭。’逾此有大非川,此川应为青海西岸之布喀音噶尔Boukha-ingol,过此至吐谷浑界。新唐书所载路程,应为宋云等行程之所经。(张注据唐地志略与丁考沙笺同。)
  【按】资治通鉴一百四十九胡三省注:‘赤岭在唐鄯州鄯城县西二百余里。’亦是据新唐书总括言之。
  〔六〕 【丁考】鸟鼠同穴,汉地志、水经注皆云在陇西首阳县。然鸟鼠同穴,西域甚多,本记即云赤岭有此。而宋书吐 谷浑传云:甘谷岭北亦有此。又姚莹康輶纪行言自里塘巴塘至察木多一带地方,鸟鼠皆同穴而处。观此知昔人不信其说,因强解禹贡,谓鸟鼠山名,同穴别一山名,真少见多怪矣。
  【张注】秦岭陇坻鸟鼠俱同穴,固不独赤岭一地为然也。
  〔七〕 按尔雅释鸟云:‘鸟鼠同穴,其鸟为□,其鼠为鼵。’郭璞注:‘孔氏尚书传云:共为雄雌,张氏地理记云:不为牝牡。’王虬荪云:‘ 鼠之穴地,其常也。西北风土高寒,其穴加深,而有三四尺,皆无足怪。盖此鸟不能为巢,故借鼠穴以寄焉。鼠在内,鸟在外,犹之鹊巢鸠居而已。鼵自牝牡而生鼵,□自雌雄而生□,皆事理之可推者。若使鸟鼠共为牝牡,则□鼵之外,必又别成一物。而今无之,则不相牝牡之说为长。’(手批禹贡锥指十七,原书藏章丹枫先生处。)本文系据孔传说,考之实际,则张氏、王氏说为然。
  〔八〕 【按】此流沙当指青海境内之沙漠地。渡流沙之困苦情况,法显传言之颇详,云: ‘炖煌太守李浩供给渡沙河。沙河中多有恶鬼热风,遇则皆死,无全者。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望极目。欲求度处,则莫知所拟,惟以死人枯骨为标识耳。’沙河即流沙。所言虽为玉门外之流沙,但渡沙艰苦,则可类推。
  〔九〕 【丁考】吐谷浑魏书有传,言王夸吕建都伏俟城,在青海西十五里,今布喀河南和硕特北前旗境。
  【沙笺】案吐谷浑,辽东鲜卑种,立国于今之青海,至六六三年为吐番所灭。昔日阇那崛多  Jnanagupta  从干陀罗  Gandhara 赴长安,亦经吐谷浑与鄯洲。据续高僧传卷二所载行程,路由迦臂施Kapi●a  逾大雪山  Hindu kush  西足,至厌怛  Hephthalites 国adakshan (按:续僧传阇那崛多传 作厌怛国,无Badakshan 名。据冯承钧西域地名说:沙畹以为大雪山北有城,亦名 Badakshan,……其城在今Faizabad 之东,为昔日大夏、大月氏、□哒之都城),又经渴罗槃陀Tachkourgane(今蒲犁县治)、于阗、吐谷浑等国,便至鄯州。
  【按】日本人藤田丰八西域研究(杨炼译)吐谷浑与  Drug 云:‘吐谷浑所领有之洮水流域,青海环近及鄯善、且末等,为由于阗取南道而入中国必经之地。’
  〔一0〕【沙笺】按当时之吐谷浑可汗为伏连筹,其名至五二四年尚见中国史书(通鉴纲目)着录,其子夸吕初见中国史书之时在五四0年(资治通鉴)。夸吕立,始自号为可汗,居伏俟城,在青海西十五里(北史卷九十六)。假定伏连筹亦都伏俟,宋云所记之吐谷浑城应在今布喀音噶尔沿岸寻之。
  【张注】吐谷浑城似即其国都伏俟城也。
  【按】黄文弼云:‘伏俟城当即今之都兰。……宋云所经行,必自洛阳经陕西西北行,过天水、陇西,上西倾山,西北绕青海之西至都兰。自天水以西皆山地高寒,西倾山积雪终年不消,故云:途中甚寒,多风雪;又云:沙砾满目者此也。’(罗布淖尔考古记绪论四十五页)
  〔一一〕【按】魏书一百一吐谷浑传:‘虽有城郭而不居,恒处穹庐,随水草畜牧。其地东西三千里,南北千余里。官有王公仆射尚书及郎将将军之号。……其俗,丈夫衣服略同于华夏,多以罗□为冠,亦以缯为帽。妇人皆贯珠贝束发,以多为贵。兵器有弓、刀、甲、□。国无常赋,须则税富室商人以充用焉。其刑罚,杀人及盗马者死, 余则征物以赎罪,亦量事决杖。刑人必以毡蒙头,持石从高击之。父兄死,妻后母及嫂等,与突厥俗同。至于婚,贫不能备财者,辄盗女去。死者亦皆埋殡。其服制,葬讫则除之。……好射猎,以肉酪为粮。亦知种田,有大麦粟豆。然其北界气候多寒,惟得芜菁大麦,故其俗贫多富少。’
  〔一二〕【丁考】鄯善古国在罗布泊东南。其国初为魏太武所灭,后吐谷浑强盛,遂为所据,故其时国主为吐谷浑王子。【沙笺】按汉之鄯善近于今之哈密,唐时则在今罗布泊南三百里。宋云所言之鄯善城既为从青海赴于阗行程之所必经,应为后一鄯善。
  【冯注】按沙畹鄯善近哈密之说,并非完全因袭清人考证之误。元和郡县志卷四十纳职条下云:‘其城鄯善人所立,胡谓鄯善为纳职,因名县焉。’又云:‘东北去伊州(今哈密)一百二十里。’旧、新唐书地理志亦谓其城鄯善戎居之。考其地望,纳职应为今之拉布楚克Lapchuk  。拉布lap ,罗布lop 以及西藏语名鄯善之ob ,皆似不无关系。时哈密为鄯善或楼兰北界,而其都城应从水经注卷二泽  Lop-nor  在楼兰国北之说。缘此说可取证于西域记、沙州图经、新唐书地理志以及宋云行纪也。至若罗布湖南楼兰、鄯善之古都,似祇有今婼羌县治卡克里克Charklik  可以当之。
  【张注】鄯善在罗布泊南岸。宋云、惠生之往西域,乃经今青海而至罗布泊,不由普通所行嘉峪关之大道也。
  【按】魏书一百二西域传: ‘鄯善国都扞泥城,古楼兰国也。去代七千六百里,所都城方一里,地多沙卤,少水草。北即白龙堆路。’鄯善与楼兰之国都所在问题,因久为风沙所霾,遗址难明,东西学者议论极多,主要有 在罗布淖尔南及在北二说。黄文弼云:‘余按研究楼兰国都,当有一先决问题,即时间与空间之配合,最为重要。盖鄯善国本名楼兰,近汉,当白龙堆。汉元凤四年,因楼兰王不恭于汉,大将军霍光遣傅介子刺杀之,立尉屠耆为王,更名其国为鄯善,都伊循城。故欲论楼兰国都,当在元凤四年以前遗址求之;欲论鄯善国都,当在元凤四年以后遗址求之。两者虽同为一国,但论其都城,不可混为一谈也。其次汉通西域,原有二道:一为南道,一为北道。楼兰当北道之冲,由李广利出兵大宛之路线及史记大宛传之记录,可为证明。皆为南迁以前之事。鄯善当南道之冲,由前后汉书西域传及前汉书冯奉世传:奉世送大宛诸国客至伊循城一语可为证明,皆既迁以后之事。因此知鄯善国都之伊循城在南道,楼兰国都扞泥城在北道,毫无可疑。余上文述及鄯善国都之伊循城,根据沙州图经及唐地志及考古上之发见,定为即今之密远废墟,大致可以确定。若楼兰国都在今何所,今尚无适当遗址可以当之,但决在北道上。……以余考之,古楼兰之扞泥城必距余于一九三一年所发现之□燧亭遗址不远,或在其西,是故有待余第三次之探寻者也。’(罗布淖尔考古记绪论第二章)黄氏说明白可信,故录之。其余从略。
  〔一三〕【沙笺】考北史卷九十六亦云:‘地兼鄯善、且末。’
  【按】吐谷浑之兼并鄯善且末,据黄文弼考证,疑在魏文成帝兴安元年(四五三)以后。其时魏太武帝被弑,国内乱,无暇顾及西陲,故吐谷浑得乘机扩充其势力。说详见罗布淖尔考古记绪论第二章。
  〔一四〕【沙笺】(沙畹似以‘息宁 ’二字为人名,冯译本旁有专名符号。)按吐谷浑亦有将军官号,北史卷九十六云: ‘ 官有王公仆射尚书及郎中将军之号。’
  【按】息谓息子。战国策赵策四:‘老臣贱息舒祺,’贱息犹言贱子。北魏墓志常称子为息,是当时习用字。宁西将军是魏封官号,北魏吐谷浑玑墓志:‘父丰承袭,显着魏邦,除宁西将军长安镇将。’考吐谷浑王其时为伏连筹,服事魏朝,故其子受魏封,犹伏连筹之拜征西将军(见魏书一百一吐谷浑传),非自立官号,沙畹说皆误。
  从鄯善西行一千六百四十里〔一〕,至左末城〔二〕。城中居民可有百家,土地无雨,决水种麦,不知用牛,耒耜而田。□〔城〕各本空格作城。吴集证本空格与此同。今从各本补。中国(图) 各本国作图。吴集证本作国与此同。今从各本正。佛与菩萨,乃无胡貌。访古老,云是吕光伐胡所作〔三〕。
  从左末城西行一千二百七十五里至末城〔四〕。城 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城上有末字。傍花果似洛阳,惟土屋平头为异也。
  从末城西行二十二里至捍□汉魏本作么。按太平御览六百五十七作□,与此同。城〔五〕。南十五里有一大寺,三百余众御览无众字。僧。有金御览无金字。像一躯,举高丈六,御览此句作‘其身高丈’。仪容超绝,相好炳然,御览无此八字,当是省略。面恒御览恒作常。东立,不肯西顾。父老御览老下有相字。传云:‘此像本从南方腾空而来〔六〕,于阗御览阗作置。国王亲见礼拜,载像吴琯本、汉魏本载像作‘ 像载’。归。御览作‘亲来敬礼,请像载归。’中路夜宿,忽然不见。遣人寻之,还来本处。即起塔,御览即上有王字。 封四百户,供御览供上有以字。 洒扫户。吴琯本、汉魏本户作人。御览引无户字。按户字疑涉上文而衍,御览无之,当是。人吴琯本、汉魏本作户。 有患,御览患下有者字。以金箔 御览箔作薄。贴御览作帖。像所患处,即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无即字。御览有。得阴御览阴作除。愈〔七〕。后人于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于下有此字。御览亦有此字。 像边造丈六像者,御览无者字。 及诸宫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像。绿君亭本注云:‘一作像。’按御览亦作像。 塔乃至数千,悬彩御览作彩。幡盖亦有万计,魏国之幡过半矣〔八〕。御览无矣字。幅各本作幡,吴集证本作幅。按御览亦作幡。下同。上隶书云各本云字上有多字。吴集证本无,与此同。按御览引亦有多字。太和十九年、景明二年、延昌二年〔九〕。 御览引无十九年、二年、二年等七字,当系省文。唯御览唯作仅。有一幅,观其年号,是姚秦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秦作兴。御览亦作兴。时幡〔一0〕。
  注 释
  〔一〕 【沙笺】按宋云从鄯善赴于阗之路程,显为新唐书卷四十三所载之路程。宋云所志鄯善以西诸城名,一千六百四十里至左末城,又一千二百七十五里至末城,又西行二十二里至捍么城,又西行八百七十八里至于阗国。唐书路程则以沙州为起点。兹取其鄯善以西诸地核之。据载石城镇,汉楼兰国也,亦名鄯善,在蒲昌海  Lop-nor  南三百里。又西二百里至新城,亦谓之弩支城。又西经特勒井,渡且末河,五百里至播仙镇,故且末城也。又西经悉利支井、祅井、勿遮水,五百里至于阗东兰城守捉。又西经移杜堡、彭怀堡、坎城守捉,三百里至于阗。兹再取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所载玄奘东归行程核之。发于阗(今和阗西之 Yatkan)三百余里,东至媲摩城;又行二百余里至泥壤城(今尼雅Niya);又行四百余里至睹货罗故国;又行六百余里至折摩驮那故国,即沮沫地;又东北行千余里至纳缚波故国,即楼兰地。
  【冯注】钧案唐书之新城,沙州都督府图经一作弩之。沙畹误以之为纳缚波Navapa。此纳缚波既为故楼 兰鄯善,则其西二百里之新城似为今之巴什仕里Vash shahr,折摩驮那应为近年出土写本着录之Cal - madana ,其地如非今之且末县治车尔成Charchan ,亦必在其附近。’
  〔二〕 【丁考】左末即且末,在罗布泊西滨。魏书载鄯善王比龙失国,率国人之半,奔居此地。时城中居民仅有百家,衰微已极。至唐初玄奘经此,遂空荒无人烟。今其故址已沦入湖中已。
  【沙笺】按此左末即玄奘之沮沫。唐书之且末,唐书地理志为播仙镇,郭元振传(旧唐书卷九十七)为播仙城。
  【张注】左末城,汉书及魏书西域传皆作且末国。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卷五折摩驮那故国即沮沫地。今车尔城Cherchen 即古且末国也。
  【按】水经河水注二:‘南河又东迳且末国北,又东右会阿耨达大水。释氏西域记曰:阿耨达山西北有大水,北流注牢兰海者也。其水北流迳且末南山,又北迳且末城西。国治且末城,西通精绝二千里,东去鄯善七百二十里。种五谷,其俗略与汉同。又曰:且末河东北流,迳且末北;又流而左,会南河。会流东逝,通为注滨河。注滨河又东迳鄯善国北,治伊循城,故楼兰之地也。’魏书一百二西域传:‘且末国都且末城,在鄯善西,去代八千三百二十里。…… 后役属鄯善。且末西北方流沙数百里,夏日有热风,为行旅之患。’宋云经过时,国已役属吐谷浑。城滨车尔成河(即水经注且末河),久已废弃。清朝开辟新省,亦未设县。李光廷汉西域图考一云:‘由鄯善以西为且末国,在尉犁之南,今沦为戈壁。……魏宋云所见,有左末(即且末)、末、捍□三城。至唐康艳典筑城楼兰,开镇且末,今亦不知何在矣。’丁氏以为沦入湖中,皆因不知其地所在。至一九 一四年在车尔成,设且末县。冯承钧西域地名Charchan 条:‘ 今设且末县,前汉书且末国,伽蓝记之左末城,西域记之折摩驮那或沮末故国,贾耽四夷路程之播仙镇,  Stein  以为均在县治;但Grenard  以为在今县治及 Tartrang  之间。’又西域图志八以噶斯淖尔为古且末国地,东西悬殊,不足信。
  〔三〕 【沙笺】按三八二年,前秦主苻坚遣其将吕光征西域,取焉耆Karachar  龟兹Koutcha  。兵还,闻前秦亡,乃于凉州建后凉国。
  〔四〕 【丁考】末城即梁书末国,在且末西南千余里,乃汉精绝国地。玄奘西域记称为睹货逻故国。盖魏、周之世,有吐火罗人徙居其地,号为末国,但未久而亡,唐初已荒旷。今汉时南道复通,自罗泊尔直至和阗,沿路皆有居民。是地为中途冲要,各处聚集者不下四五千人,因立为车尔成镇。嗣后益增繁衍,意中事也。
  【张注】末城不可考。
  【冯注】钧按此城应在今于阗县北Uzun tati 附近。
  【按】睹货逻国据斯坦因考证以为即安得悦Endere,地属且末县。考之魏书西域传吐呼罗国及大唐西域记之记载,道里与宋云所记末城亦不合。又车尔成为且末国地,说见上,非睹货逻国地,亦非末城。梁书之末国即且末国,与此末城不同。丁氏说俱误。冯氏所说之Uzun tati ;据其西域地名说在今于阗县策勒村北沙中,斯坦因以为即伽蓝记之捍□。
  〔五〕 【丁考】捍么城即汉扞弥国,今曰克里雅城,近设于阗县于此。惟汉书言精绝西至扞弥四百六十里,玄奘西域 记亦言四百余里;原作二十二里,误。
  【沙笺】据宋云行纪此城距于阗八百七十八里,里数似不可靠。又据行纪腾空飞来佛像在此城南十五里寺中,乃考西域记卷十二此像即在 □摩城,则宋云之捍□应为玄奘之媲摩。惟媲摩在于阗东三百余里,核以上引唐书地理志之路程,于阗东三百里为坎城守捉也。据斯坦因之调查,媲摩在今于阗县Keria 和阗县Khoten 中间之Uzun tati 地方。
  【冯注】按宋云行纪所载里数,必应有误。宋云之捍□应即玄奘之媲摩,似亦为史记之扞□,前汉书之扞弥,后汉书之拘弥,新唐书之汗弥建德力城,或亦为五代史之绀州也。
  【张注】捍么城即汉时之扞弥国,西通于阗三百九十里。丁谦谓即今克里雅市。比耳谓或即玄奘西域记之媲摩城也。斯坦因考谓和阗东北五十五里之乌□塔弟Uzun-tati 村落即媲摩城云。此处所云之金像,或即玄奘所记之雕檀立佛像也。
  【按】藤田丰八西域研究扞弥与Dandan-Uilik 亦云:‘宋云行纪之里数,固难立信,惟其对于捍□城南十五里处之丈六佛像,记曰:人有患,以金箔帖像所患处,即得阴愈。此与西域记中媲摩城之雕檀立佛像所载:凡有疾病,随其痛处,金薄帖像,即时痊复。完全相同。职是之故,一般学者俱谓行纪之捍 □城即西域记之媲摩城也。’丁氏误以末城为精绝国(辨见上),故所言道里亦有误,但以扞弥国当捍□城,与各家说则相同。水经河水注二:‘南河又东北迳扞弥国北,治扞弥城,西去于阗三百九十里。’王先谦合校引董佑 诚云:‘当在今和阗所属克里雅城以东。’
  〔六〕 【沙笺】按西域记卷十二云:‘闻之土俗曰:此像昔佛在世,憍赏弥国Kau●ambi  邬陀衍那Udayana  王所作也。佛去世后,自彼凌虚至此国北曷劳落迦城。’(冯注:按曷劳落迦城业经Huber 考订其梵名为Rauruka. )
  〔七〕 【按】西域记十二:‘媲摩城有雕檀立佛,像高二丈余,甚多灵应,时烛光明。凡有疾病,随其痛处,金薄帖像,即时痊复。虚心请愿,多亦遂求。闻之土俗曰:此像昔佛在世,憍赏弥国邬陀衍那王所作也。佛去世后,自彼凌空至此国北曷劳落迦城中。初,此城人安乐富饶,深着邪见,而不珍敬,传其自来,神而不贵。后有罗汉礼拜此像,国人惊骇,异其容服,驰以白王。王乃下令,宜以沙土坌此异人。时阿罗汉身蒙沙土,糊口绝粮。时有一人心甚不忍,昔常恭敬尊礼此像,及见罗汉,密以馔之。罗汉将去,谓其人曰:从后七日,当雨沙土,填满此城,略无遗类。尔其知之,早图出计。……语已便去,忽然不见。其人入城,具告亲故。……至第二日,大风忽发,吹去秽壤,雨杂宝满衢路。人更詈所告者,此人心知必然,窃开孔道出城而穴之。第七日夜宵分之后,雨沙土满城中。其人从孔道出,东趣此国,止媲摩城。其人才至,其像亦来,即此供养,不敢迁移。’
  〔八〕 【沙笺】按此可证宋云西行之前,后魏与于阗交际之频。
  〔九〕 【按】太和十九年为四九五年,景明二年为五0一年,延昌二年为五一三年。
  〔一0〕【沙笺】后秦三主,三八四至三九三年为姚苌,三九四至四一五年为姚兴,四一六至四一七年为姚泓。法显 西迈即在姚兴之时。宋云所见姚兴时幡,得为法显所建也。
  从捍□城汉魏本□作么。西行八百七十八里,至吴琯本、汉魏本无至字。于阗国〔一〕。太平广记四百八十二国下重国字。王头着金冠似鸡帻,广记帻误作●。头后广记无后字。 垂二尺生绢,广五寸以为饰。威仪有鼓角金钲,弓箭一具,广记具作门。戟二枝, 广记枝作枚。槊五张。左右带刀不过百人。其俗妇人葱衫束带,乘马驰走,与丈夫无异。死者以火焚烧,收骨葬之,上起浮图。居丧者翦发劈 照旷阁本劈作剺。吴集证云:‘劈当是剺字之讹。’面各本面下有以字。为哀戚。发广记无‘劈面为哀戚发’六字。长四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四作五。绿君亭本注云:‘一作五。’广记作四,与此同。寸,即就平常。唯王死不烧,置之棺中,远葬于野,立庙祭祀,以时思之〔二〕。沙畹云:‘按以时思之,似应作以时祀之。’按思为追思,其义自通,不烦改字。沙说无据。
  于阗王不信佛法,有商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商下有胡字。按太平御览九百六十八引亦有胡字。将一比丘石(名)真意堂本石作名。绿君亭本作石,注云:‘一作名。’吴集证云:‘当从各本作名。’按御览引无石字。大唐西域记十二此比丘作毗卢折那(详见注)。则石是名之误,无疑。今据正。毗卢旃〔三〕,吴琯本、汉魏本毗作昆,旃作●,下同。按御览亦作毗作旃。余辨见沙畹笺。在城南杏树下,向御览作白。王伏罪云:‘今御览无云字。今字作令。辄将吴(
  异)各本吴作异。吴集证本作吴,与此同。按御览引亦作异,今正。国沙门来在城南杏树下。’王闻忽吴琯本闻忽作‘忽闻 ’。御览引忽字作忿。怒,即往看毗卢旃。旃御览旃字不重。语王曰:御览曰作言。‘如来〔四〕遣我来,令王造覆盆浮图一躯,使王祚永隆。’王言绿君亭本作曰。‘ 令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使。御览亦作使。我见佛,当即从命。’御览此句作‘我当从命。’毗卢旃鸣钟各本作钟。古字相同。御览作钟,与此同。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钟下有声字。告佛,御览佛下重佛字。即遣罗□吴琯本、汉魏本、吴集证本作□,下同。按御览作□,字通。 罗〔五〕变形为佛,御览作‘变为佛形’。从空而现吴琯本、汉魏本现作见,御览亦作见,古通。真容。王五体投地〔六〕,即于杏树下置立寺舍,画作罗□罗像,忽然自灭。于阗王更作精舍〔七〕笼之,令覆瓮之影吴琯本、汉魏本作‘
  今之覆瓦之影’。恒出屋外。见之者无不回向。其中有辟支佛靴〔八〕,于今不烂,非皮非〔缯〕吴琯本、汉魏本此句作非皮彩。吴集证本非下有□。绿君亭本、真意堂本非下有缯字,张合校本从之。唐钩沈本作非皮非彩。按非皮非三字文义不足,下必有脱字。今从绿君亭等本补缯字。酉阳杂俎十物异篇作非皮非彩。莫能审之。
  案于阗吴琯本、汉魏本、绿君亭本、真意堂本下有国字。境东西不过三千余里〔九〕。
  注 释
  〔一〕 【丁考】于阗,汉以来古国,今和阗直隶州地。 【沙笺】按于阗古都在今和阗县治额里齐Ilchi  西七英里Borazan  区中之Yotken  村,则处今玉珑哈什Youroung kach ,哈喇哈什Kara kach  二河之间矣。最先考订者为Grenard ,后经斯坦因所证实(Ar - chaeological exploratin in Chinese Turkestan )。(冯注:按斯坦因之撰述,尚有下列四书可供参考:1. Ancient Khotan,1907 ;2. Ruins of Desert Cathay, 1912 ;3. Serindia, 1921 ;4. InnermostAsia, 1928 )按北史卷九十七云:‘于阗国在且末西北,葱岭之北二百余里;东去鄯善千五百里,南去女国三千里,去朱俱波(今叶城县治)千里,北去龟兹(
  今库车)千四百里,去代(今大同)九千八百里。其地方亘千里,连山相次。所都方八九里,部内有大城五,小城数十。于阗城东三十里有首拔河,中出玉石。土宜五谷并桑麻,山多美玉,有好马驼骡。其刑法,杀人者死,余罪各随轻重惩罚之。自外风俗物产与龟兹略同。俗重佛法,寺塔僧尼甚众;王尤信尚,每设斋日,必亲自洒扫馈食焉。城南五十里有赞 摩寺,即昔比丘卢旃Vairocana为其王造覆盆浮图之所。石上有辟支佛  Pr●tyekabuddha   跣处,双迹犹存。于阗西(冯注:按应作东)五百里有比摩寺,云是老子化胡成佛之所。俗无礼义,多盗贼,淫纵。自高昌(今吐鲁蕃)以西诸国人等深目高鼻,唯此一国貌不甚胡,颇类华夏。城东二十里有大水北流,号树枝水Youroung kach  ,即黄河也,一名计式水。城西十五里亦有大水,名达利水Karakach ,与树枝水会,俱北流。’此后北史记述吐谷浑可汗慕利延于四四五年为魏兵击败,西入于阗杀其王,及四七0年蠕蠕寇于阗,于阗遣使素目伽Sumukha (?)求救于魏孝文帝等事。
  【按】水经河水注二:‘河水 ……自置(仇摩置)北流径于阗国西,治西城。土多玉石;西去皮山三百八十里,东去阳关五千余里。’
  〔二〕 【按】梁书卷五十四诸夷传:‘于阗国西域之属也。……其地多水潦沙石。气温,宜稻麦蒲桃。有水出玉,名曰玉河。国人善铸铜器。其治曰西山城,有屋室市井,□蓏菜蔬,与中国等。尤敬佛法。王所居室加以朱画。王冠金帻,如今胡公帽,与妻并坐接客。国中妇人皆辫发,衣裘葱。其人恭,相见则跪。其跪则一膝至地。书则以木为笔札,以玉为印。国人得书,戴于首而后开札。’
  〔三〕 【沙笺】考大唐西域记卷十二瞿萨旦那国(即于阗)条云:‘王城南十余里有大伽蓝。此国先王为毗卢折那Vairocana(唐言遍照)阿罗汉建也。昔者此国佛法未被,而阿罗汉自迦湿弥罗国  Cachemire  至此林中’云云。则传播佛教于于阗之人,原名Vairocana,应以津逮本之毗卢旃为是。此人与西藏之毗卢旃并 非一人,如  Eitel  所误解。后一毗卢旃为Pad●asambhava 同时之人(八世纪)。
  〔四〕 【按】如来为佛之通号,梵名Tathagata 。翻译名义集一十种通号篇:‘多陀阿伽陀,亦云怛闼阿竭。后秦翻为如来。金刚经云: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如来。此以法身释。[秘书工作:msgz.org]论云:第一义谛如名,正觉名来。此以报身释。成实论云:乘如实道,来成正觉,故名如来。此约应身释。’
  〔五〕 【按】罗□罗,佛弟子名也。翻译名义集一十大弟子篇:‘
  罗□罗,什曰:阿脩罗食月时名罗 □罗,秦言覆障,谓障月明也。罗□罗六年处母胎,所覆障故,因以为名。西域记云:罗怙罗,旧曰罗□罗,又曰罗云,皆讹略也。此云执日。净名疏曰:有翻宫生。太子出家,太妃在宫,何得有娠?佛共净饭王于后证是太子之子,亲是宫之所生,因名宫生。’
  〔六〕 【按】五体投地为佛教顶礼仪式。翻译名义集四众善行法篇槃那寐条:‘大论云:礼有三种:一者口礼;二者屈膝,头不至地;三者头至地,是为上礼。……头至地者,即五体投地。故大论云:人之一身,头为最上,足最为下,以头礼足,恭敬之至。辅行云:准地持阿含,皆以双膝双肘及顶至地,名五体投地;亦名五轮,五处圆故。……西域记云:致敬之式,其仪九等:一发言慰问;二俯首示敬;三举手高揖;四合掌平拱;五屈膝;六长跪;七手膝踞地;八五轮俱屈;九五体投地。凡斯九等,极唯一拜,跪而赞德,谓之尽敬。’
  〔七〕 【沙笺】按北史卷九十七与周书卷五十皆名赞摩寺,在城南五十里。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卷五谓在王城南十 余里,后云:‘故此伽蓝即最初之立也。’
  【按】大唐西域记十二瞿萨且那国(即于阗)云‘王城南十余里有大伽蓝,此国先王为毗卢折那阿罗汉建也。昔者此国佛法未被,而阿罗汉自迦湿弥罗国至此林中宴坐习定。时有见者骇其容服,具以其状上白于王。王遂躬往,观其容止,曰:尔何人乎?独在幽林!罗汉曰:我如来弟子,闲居习定。王宜树福,弘赞佛教,建伽蓝,召僧众。王曰:如来者有何德,有何神?而汝鸟栖勤苦奉教!曰:如来慈愍四生,诱导三界,或显或隐,示生示灭。遵其法者出离生死;迷其教者羁缠爱网。王曰:诚如所说,事高言议。既云大圣,为我现形。既得瞻仰,当为建立,罄心归信,弘扬教法。罗汉曰:王建伽蓝,功成感应。王苟从其请,建僧伽蓝,远近咸集,法会称庆,而未有犍椎扣击召集。王谓罗汉曰:伽蓝已成,佛在何所?罗汉曰:王当至诚,圣鉴不远。王遂礼请,忽见空中佛像下降,授王犍椎;因即诚信,弘扬佛教。’记事与本书略同。水经河水注二说:‘城南十五里有利刹寺,中有石□,石上有足迹。彼俗言是辟支佛迹。’所记与下文辟支佛靴事相同,又与西域记所记里向合(十五里可以证魏书、北史、周书西域传之五十里是倒误),当是此寺无疑。但寺名利刹,与魏书、北史、周书名赞摩不近,待考。关于此寺之考据,羽溪了谛西域之佛教云:‘此时于阗最初所建之伽蓝赞摩寺之遗迹,据斯坦因探检之结果,谓约在今Chalma - Hazan 之地(Ancient Khotan )。玄奘所传赞摩寺竣工时,佛像从空而降,--但惠生所记,则为佛现真容于空中,王画作其像,--但实际当为毗卢折那因欲说王而先自造之,或由其迦湿弥罗运来者,可无疑义。赞摩寺所置此尊佛像,知其必为精妙 之杰作,其后于阗以外诸国,皆闻其名。当凉灭亡之前,即西元第五世纪之初期,有凉州沙门僧表者,欲往罽宾礼拜佛钵,道途梗塞,遂停于于阗,对国王曰:赞摩伽蓝有胜宝像,外国相传云:最似真相,愿得供养。陈其志愿,王即命工匠兴造高一丈之金薄像,其顶置真舍利而授与之(名僧传第二十六僧表传)。’又同书二0三页云:‘罗克西耳Rockhill  所译西藏传谓毗卢折那(毗卢旃  Vairotchana )阿罗汉来于阗传佛法之时,在此国建国以后百六十五年而即位之Vijayasambhava 治世第五年,又谓玄奘所谓王城南十余里之伽蓝,即西藏传所记之 Tsar - ma 大寺,然魏书西域传称城南五十里有赞摩寺,即昔罗汉比丘卢旃为其王造覆盆浮图之所。是则于阗国首创之寺为有名的赞摩大寺明也。(R●musat ;Histoire de la ville de Khotan  )’西藏传之毗卢旃,沙畹以年代不合,谓与此并非一人,见上注,但日本人崛谦德于阗考(纪彬译,禹贡半月刊第四卷第一期)则云:‘遍照(按即毗卢旃之意译)传来佛教,虽传为在于阗建国第一百六十五年即Vijayasambhava 王即位之第五年;然以于阗建国之年代不明,故遍照传来之年代亦难确知。’关于毗卢旃传入佛教之年代,崛谦德又云:‘第三世纪后半,朱士行往于阗,得般若经之梵本。且小乘派之僧侣对朱士行之送梵本大乘经予中国一事,曾加以阻害。故第三世纪时,大乘小乘均已流布于于阗,甚明。佛教能致如斯之盛大,必经相当之年月;是以遍照传教于于阗之时代,当在第二世纪或其以前。第二世纪前半期为迦腻色迦王出,印度佛教传播于四方之时代;然则遍照传教于于阗或亦在此时。’于阗国佛教之流行,四世纪末法显传也云:‘其国丰乐,人民殷盛,尽皆奉法,以法乐相娱。众僧乃数万人,多 大乘学,皆有众食。彼国人民,家家门前皆起小塔,最小者可高二丈许。作四方僧房,供给客僧及余所须。’
  〔八〕 【沙笺】按周书卷五十云: ‘石上有辟支佛趺(北史作跣)处,双迹犹存。’【按】水经河水注二:‘中有石□,石上有足迹,彼俗言是辟支佛迹。法显所不传,疑非佛迹也。’此辟支佛靴郦道元明言是石靴,宋云等或故神其迹,说是非皮非缯。酉阳杂俎十物异篇云:‘于阗国□摩寺有辟支佛□,非皮非彩,岁久不烂。’当即本此。辟支佛梵名辟支迦罗,翻译名义集一三乘通号篇:‘孤山云:此翻缘觉,观十二缘而悟道故;亦翻独觉,出无佛世,无师自悟故。今楞严云:复有无量辟支者,将非他方无佛之土,大权引实而来此会乎?霅川云:或佛知此众当获大益,威神摄至,不亦可乎?独觉称麟喻者,名出俱舍。名为犀角,出大集经。檇李云:独觉亦观十二因缘,亦可名为缘觉。但约根有利钝、值佛不值佛之殊,分二类也。’
  〔九〕 【按】魏书一百二西域传云:‘其地方亘千里,连山相次。所都城方八九里。部内大城五,小城数十。’所言当是约数。七世纪前半期玄奘经此国时记其风习云:‘瞿萨旦那国周四千余里,沙碛太半,壤土隘狭,宜谷稼,多众果;出□毹细毡,工纺绩絁,又产白玉黳玉。气序和畅,飘风飞埃。俗知礼义,人性温恭,好学典艺,博达伎能。众庶富乐,编户安业。国尚乐音,人好歌舞。少服毛褐毡裘,多衣絁白□。仪形有礼,风则有纪。文字宪章,聿遵印度,微改体势,粗有沿革。语异诸国。崇尚佛法,伽蓝百有余所,僧徒五千余人,并多习学大乘法教。’(大唐西域记十二)
  神龟二年七月二十九日入朱驹波国〔一〕。人民山居,五谷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谷作果。甚丰。食则面麦,吴琯 本、汉魏本、真意堂本面麦作‘麦麸’ 。绿君亭本作‘□麦’。不立屠煞。各本作杀,同。食肉者以自死肉。风俗言音与于阗相似;文字与波吴琯本、汉魏本作婆。罗门〔二〕同。其国疆界可五日行遍。
  八月初入汉吴集证云:‘汉,李延寿北史西域传作渴。’按汉、渴声近相通。盘陀国〔三〕界。西行六月(日),绿君亭本、真意堂本、吴集证本月作日。沙畹笺注本亦作‘六日 ’,云:‘汉魏本误作六月。’按下文即云登葱岭,以道里及日程计算,不须久远,故知月字必误。今据毛本正。登葱岭山〔四〕。复西行三日,至钵盂城〔五〕,吴琯本、汉魏本盂作猛。沙畹云: ‘可以证明津逮本(按津逮秘书本亦作盂)钵盂为钵孟之误。’吴集证云:‘按北史西域传钵盂作钵和;下波斯国作波知国,乌场国作乌苌国,干陀罗无罗字,又上朱驹国作朱居国,殆梵音无定字也。’按北史之钵和国,本书下文亦有,非钵盂国、吴偶失检。三日至不可依山〔六〕,其处甚寒,冬夏积雪。山中有池,毒龙居之〔七〕。昔有太平御览九百三十有作‘五百’二字。商人止宿池侧,值龙忿怒,□煞 各本煞作杀,同。御览□煞作‘泛杀’ 。商人。盘陀王闻之,舍位与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脱‘位与’二字。子,向乌场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场作苌。国学婆罗门□〔八〕。四年之中,尽吴琯本、汉魏本作善。御览亦作善。得其术。还复王位,复□池龙。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此句作‘
  就池□龙’,御览引亦同。龙变为人,悔过向王。吴琯本、汉魏本、绿君亭本、真意堂本王字重。按御览引亦重。即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即下有位字。徙之御览作‘王乃舍之’。葱岭山,去此池二千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千作十。余里。今日国王十三世祖。自此以西,山路欹侧,长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危。绿君亭本注云:‘一作危。’阪千里,悬崖万仞,极天之阻,实在于斯。太行、孟门〔九〕,匹兹非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匪,同。险;崤关、垄吴琯本、汉魏本作陇。阪〔一0〕,方吴琯本、汉魏本方作对。此则夷。吴琯本无夷字,空格。
  自发葱岭,步步渐高。如此四日,乃得至岭;依约中下,吴琯本、汉魏本下夏。实半天矣!
  汉盘陀太平广记四百八十二盘陀作 ‘槃陀’,同。国正在山顶。广记山顶作‘须山’。自葱岭已西,水皆西流。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下有‘入西 海 ’三字。绿君亭本注云:‘一本多入海二字。’按广记此下空三字。世人云是天地之中。人广记人上有其土二字。民决水以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以作而。种,闻中国田吴琯本、汉魏本田作阙。案阙字义不可通,此疑是原有阙字,旁注标识,后遂误入正文。广记引无田字,可证。 待雨而种,笑曰:‘天何由可共广记无共字。期也?’
  城东有孟津河〔一一〕,东北流向沙勒〔一二〕。
  葱岭高峻,不生草木。是时八月,天气已冷,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冷作寒。北风驱雁,飞雪千里。
  注 释
  〔一〕 【丁考】朱驹波,魏书作朱居波,又作悉居半;西域记作斫句迦。汉西夜国地,在今叶尔羌西南绰洛克朗吉尔台迤西山麓间。自此溯泽普勒善河西上葱岭,皆当时汉盘陀国境。
  【沙笺】按北史卷九十七,此国两见着录,其一名悉居半国;后又于□哒传后采取宋云行纪别立朱居国传(冯注:按前引北史文中之朱俱波,亦此国之同名异译)。悉居半国条云:‘悉居半国故西夜国也,一名子合。其王号子治呼犍,在于阗西,去代万二千九百七十里。大延(四三五至四三九)初,遣使来献,自后贡使不绝。’考西夜、子合两国,并见前汉书卷九十六着录;旧考订以古之西夜即今之裕勒阿里克  Yul-arik ,古之子合即今之库克雅尔Khoukhe - yar (Kougiar )(参照西域同文志卷三、大清一统志卷四百一十九)。兹二地相距不远,皆在今莎车县治(今叶尔羌)南三百里,  Sven Hedin  地图第一图并见着录(Peter-mann's mith., Erganzungsheft n°131 )。北投‘子治呼犍 ’应有脱误。盖汉书卷九十六原文为‘西夜 国王号子合王治呼犍谷’也。又朱居国条云:‘朱居国在于阗西。其人山居,有麦,多林果,咸事佛,与于阗相类,役属□哒。’又考新唐书卷二百二十一上疏勒条下云:‘朱俱波亦名朱俱槃,汉子合国也,并有西夜、蒲犁、依耐、得若四种地;直于阗西千里,葱岭北三百里,西距喝盘陀,北九百里属疏勒,南三千里女国也。胜兵二千人。尚浮屠法。文字同婆罗门。’西夜、子合二国今地业已考订如前。蒲犁、依耐二国,并见前汉书卷九十六,得若国见后汉书卷一百一十八,诸国相距不远。西域同文志卷三以蒲犁、得若二国即唐代之渴盘陀,亦即今之色勒库尔Sarikol,或塔什库尔罕Tach - kourgana 。但据唐书所志,喝盘陀实别为一国也。总之,根据近代考据家之考订,朱俱波之中心似在库克雅尔;然就地理形势言,似又不合。据斯坦因之说,今叶尔羌南之叶城县治哈尔噶里克即处和阗赴塔什库尔罕(冯注:按即今蒲犁县治)之通道中,而库克雅尔山地则在旅行家习遵的通道之外。又据别一方面言,西域记之斫句迦国,国名虽与朱俱波不同,似为一地之同名异称,则应以其地在今之哈尔噶里克为是。
  【张注】朱驹波国……即西域记之斫句迦国也。东西学者皆指定叶尔羌附近之喀格里克(Karghalik,按即哈尔噶里克之异译)村为斫句迦之遗址也。
  【按】朱驹波今地之考订,沙畹在西突厥史料朱俱波下注谓:‘朱俱波在玄奘西域记中作斫句迦,在宋云行纪中作朱驹波,前人考订为今之叶尔羌,误也。盖玄奘自佉沙国Kanchgar 赴斫句迦国,先涉徙多Sita 河。此国应在河之南,而不在其北,似以今叶城县治哈尔噶里克Karghalik 之考订为是。 案新唐书卷四三下所志于阗至疏勒之路程云:于阗西五十里有苇关,又西经勃野西北,渡系馆河六百二十里至郅支满城,一曰碛南州。又西北经苦井黄渠,三百二十里至双渠,故羯饭馆也。又西北经半城,百六十里至演渡州,又北八十里至疏勒镇。此路程中未着朱俱波或斫句迦之名,核以道里,路程中之郅支满城,应即朱俱波国。’说更显明,可以补充前注。至于以郅支满城为朱俱波国,核之新唐书西域传朱俱波‘直于阗西千里(通典一九三作千余里),……北九百里属疏勒’,道里亦不合,其说疑非。又通典一九三云:‘朱俱波,后魏时通焉,亦名朱居。(中与新唐书西域传大致相同,今略。)其王本疏勒国人。宣武永平(五0八至五一二)中,朱居槃国遣使朝贡。其人言语与于阗相似,其间小异,人貌多同华夏,亦类疏勒。’
  〔二〕 【按】婆罗门意译为净行,本为印度四姓之一,此处即指印度。大唐西域记二:‘ 印度种姓,族类群分,而婆罗门特为清贵;从其雅称,传以成俗,无云经界之别,总谓婆罗门国焉。’
  〔三〕 【丁考】汉盘陀,唐书作渴盘陀,西域记作朅盘陀;今为塔什库尔干城,近设蒲犁县于此。
  【沙笺】按此国亦用不同之名称,两见北史卷九十七;一名‘权于摩国,故乌秅国也。其王居乌秅城,在悉居半西南,去代一万二千九百七十里。’一名‘渴槃陀国,在葱岭东,朱驹波Karghalik 西,河经其国东北流。有高山,夏积霜雪。亦事佛道,附于□哒。’兹二国初审之,似为二国。得根据玉耳Yule  与斯坦因之考订,谓渴槃陀即今之塔什库尔罕;而乌秅一名又与西域记之乌铩国名极其相类。此乌铩国曾经Uivien deSaint-Martin 考订为今之英吉沙尔Inggachar 者也。但观北史权于摩国(古之乌秅)在悉居半Kar - ghalik  西南之记载,又不应以距疏勒  Kachgar 近而距塔什库尔罕远地在北方之英吉沙尔当之。故吾人宁取大清一统志(卷三百二十)之说,而以权于摩与渴槃陀二国同为一地。至若渴槃陀之今地,据西域同文志卷三谓即今之塞尔勒克与喀尔楚或喀楚特两地。塞尔勒克之名未详(冯注:按疑即色勒库尔Sarikol之转);喀尔楚或喀楚特,据玉耳之考订,似Kanjut 或Hunza一名之转,而误以之为以塔什库尔罕为首府之色勒库尔者也。此国之名,诸书所录不同。北史作喝槃陀,宋云行纪作汉盘陀;新唐书条下(按:条上有脱文,此在新唐书西域传疏勒条)曰: ‘喝盘陀,或曰汉陀,曰渴馆檀,亦谓渴罗陀,’西域记作朅盘陀,续高僧传又作渴罗槃陀;由此可以证明其原名为Karband 或Garband。根据玄奘之译写方法,其中必有R之音,缘朅字古读有一T声收声,昔曾用以译写Gar或 kar之音者也。可参照后此Makara 作摩竭,Na-gara 作那竭城之例。
  【张注】亨利玉尔H.Yule 谓即帕米尔东面之撒里库尔Sarikkul 及塔什库尔干Tash Kurghan 一带地也。
  【按】沙畹西突厥史料(九三页)注:‘喝盘陀即玄奘西域记之朅盘陀,Vivien de Saint-Martin 曾经考订其为乞儿吉思Kirgiz 人所称之喀尔楚Kartchou ,其地在今叶尔羌河上流之塔什霍尔罕Tachkourgane,今蒲犁县治也。大食Tadjik 人则名之曰色勒库尔Sarikol。’慧超往五天竺传云:‘又从胡蜜国东行十五日,过播蜜以,即至葱岭镇,……外国人呼曰渴饭檀国,汉名葱岭。’藤田丰八笺释:‘播蜜以,以殆川之讹。 宋云行纪渴盘陀作汉盘陀,从此至钵和,寻至●哒,更往波斯而入赊弥。……汉盘陀,西域记十二作朅盘陀云:越达摩悉铁帝国大山之南,至商弥国国境东北。逾山越谷,行七百余里,至波谜罗川。自此山中东南登山履险,行五百余里,至朅盘陀。钵和果为达悉铁帝,则宋云等亦似经波谜罗川而入钵和,从此●哒波斯(知)而至赊弥。独怪玄奘已归至钵和,何越大山之南,而至商弥国?是实不可解者也。……朅盘陀(朅盘陀,渴盘陀,喝陀及此传渴饭檀,殆是伊兰语Kuhundiz 之对音,城砦之义),此国当是佗檀巴斯波谜罗Tagh - dumbash Pamir ,佗檀巴斯乃极高之义。从此葱岭东冈一带地方,后世称曰沙里哥罗Sarikol,按即前文色勒库尔或撒里库尔之异译)。唐书云:葱岭俗号极嶷山,名义正合。宋云行纪云:汉盘陀正在山顶,自葱岭已西,水皆西流。……人民决水以种。今尚如旧。此国治城,后世在他时苦汗Tashkurghan ,按即塔什库尔罕之异译),乃石城之义。城东临河,西流东折,为叶尔羌河,宋云行纪之孟津,唐书、西域记之徙多河是也。’足立喜六法显传考证(何译本四九页)云:‘喝盘陀为汉之蒲犁国,今之蒲犁县,西洋人呼为Tash-kurghan,在葱岭之东麓,地当北印度要冲。’皇舆西域图志五以塞尔勒克与喀尔楚为北魏之渴槃陀国。综合诸说,皆以汉盘陀当今塔什库尔罕Tashkurghan 。沙畹又以汉盘陀与权于摩同为一国。权于摩即汉之乌秅国,依照黄文弼罗布淖尔考古记绪论所附中西交通路线图,乌秅当今之乌杂提,位在塔什库尔罕南,则与诸说不同。如汉盘陀与权于摩为一地之说不误,黄图位置于理为长,当较可信。又岑仲勉佛游天竺记考释以汉盘陀为喀喇喷赤,孟津河为   Panj  河。说虽新颖,证据嫌不足,今不录。关于汉盘陀国之记载,通典一百九 十三云:‘渴槃陀,后魏时通焉。亦名汉陀国,亦名渴罗陀国;理葱岭中,在朱俱国西,至护蜜国,其南至悬度山,无定界,北至疏勒国界,西北至判汗国。其王本疏勒人,累代相承,以居此国,有户二千余。悬度山在国西南四百里。悬度者,石山也;溪谷不通,以绳索相引而度,其间四百里中,往往有栈道,因以为名。今按悬度葱岭迤逦相属,邮置所绝,道阻且长,故行人由之莫能分别;然法显、宋云所经,即悬度山也。’西域记十二云:‘朅盘陀国周二千余里,国大。都城基大石岭,背徙多河,周二十余里。山岭连属,川原隘狭。谷稼俭少,菽麦丰多。林树稀,花果少。原隰丘墟,城邑空旷。俗无礼义,人寡学艺,性既犷暴,力亦骁勇,容貌丑弊,衣服毡褐。文字语言大同佉沙国。然知淳信,敬崇佛法。伽蓝十余所,僧徒五百余人,习学小乘教说一切有部。’
  〔四〕 【按】葱岭即今新疆省西南帕米尔高原。
  〔五〕 【丁考】钵猛(按丁氏所据是汉魏本)城当在今博勒根回庄处。
  【按】岑仲勉佛游天竺记考释云:‘宋云行纪,八月初入汉盘陀国界。西行六日,登葱岭山,复西行三日,至钵猛城(据汉魏丛书本)。张宗祥合校本伽蓝记钵猛作钵盂,Beal 氏译作Kiueh - yu ,注云:或作Kong - yu 。Kiueh 与Kong 均不见于张氏校本,以余揣之,当是钩及权字之对译。今乞托拉尔住民,多半为Kho 种,一称Khowar ,后名经斯坦因、藤田两家考订为唐六典之俱位、拘卫也。……由此推之,今伽蓝记之钵盂或钵猛,当以  Beal  氏见本为合,应正作钩盂或权盂。盖浅人不察,因义近而改钩为钵,又因字近而误盂作猛也。钩盂或权盂之二合音为Kho,显师与宋云均于离子合后首经此 地,其为同一,亦甚显然。意者当日Kho种在子合之西,汉盘陀之东,自成聚落,及后被强种Ronas 压逼,乃南徙于今地。’按钵盂之钵字,今所见伽蓝记各本都同,Beal 译作Kiueh 或 Kong,乃对汉文之误读,岑先生反据之以改本书,迂曲求证,殊觉颠倒。法显离子合后入于麾,于麾或即权于摩;权于摩亦即汉盘陀(见前注),则宋云与法显之历程本相同,故杜佑云:‘
  法显、宋云所经,即悬度山也。’ (通典一九三)固不必以钵盂改为权盂或钩盂也,其说不足信。
  〔六〕 【丁考】不可依山今为克里克山口(山口,岭也)。
  【按】李光廷汉西域图考一图说引此文,注:‘唐书西域传:喝盘陀由疏勒西南入剑末谷、不忍岭。其国也,治葱岭中,都城负徙多河。不忍岭即不可依山。’
  〔七〕 【丁考】毒龙池即萨雷库里(按疑即Sarikul之异译)泊。今此泊在葱岭绝顶大帕米尔南,故又名大帕米尔湖,详见戈登游记。惟此泊古时本在汉盘陀境,后始徙至葱岭颠,故塔什库尔干一带,至今称为萨雷库勒,其传说如此。
  【沙笺】按此池非西域记之大龙池,盖大龙池在波谜罗川流域,而在朅盘陀国西五百里也。核以宋云所记,前一龙池应在汉盘陀国中,今塔什库尔罕之东。考宋云行程,五一九年七月二十九日入朱驹波国(哈尔噶里克),八月初入汉盘陀国东界,复西行六日登葱岭,又三日至钵孟城,又三日至龙池所在之不可依山,又四日至汉盘陀都城,质言之,今之塔什库尔罕;其时应在八月半后不远。乃此后行程毫无所记,惟言九月中旬入 钵和国(今之和罕Wakhand )。宋云从塔什库尔罕赴和罕,似由塔克敦巴什  Taghdoumbasch 区域经  Wakhjir 关,而抵乌浒河 Oxus 流域。
  【按】李光廷汉西域图考一引此文,注:‘此是伊西洱库尔。西域水道记以为哈喇库勒泊,差五百里。’李氏所言之伊西洱库尔,疑即指伊沙克泉,在蒲犁之南。又岑仲勉谓此毒龙池即今格什库里Guzkul (见上注)。
  〔八〕 【沙笺】按乌场,西域记卷三作乌仗那Udyana(冯注:按应改作Uddiyana ),谓其国人禁咒为艺业。
  【按】此婆罗门谓婆罗门教,奉梵王为主,佛教徒视为外道。□龙术印度方士多习之。艺文类聚九十六引抱朴子:‘案使者甘宗(疑当作甘英)所奏西域事云:外国方士能神□者,临川禹步吹气,龙即浮出。初出乃长十数丈,方士吹之,一吹则龙辄一缩,至长数寸,乃取着壶中,以少水养之。外国常患旱灾,于是方士闻有旱处,便□往卖之。一龙直金数十斤,举国会敛以雇之。直毕,乃发壶出龙着渊中,因复禹步吹之,长数十丈,须臾而雨四集矣。’此与今印度人舞蛇疑相仿。又□龙事,佛书中多有之。
  〔九〕 【按】太行、孟门皆山名。太行跨河南、河北、山西三省间;孟门在河南省辉县西,位太行山东。史记吴起列传:‘殷纣之国,左孟门,右太行,……脩政不德,武王杀之。由此观之,在德不在险。’又吕氏春秋上德篇云:‘通乎德之情,则孟门太行不为险矣。’可见二山之险要,相传已久。
  〔一0〕【按】崤关即崤山,山在函谷关之东端,故称崤关。元和郡县志五河南府永宁县下:‘二崤山又名嵚崟山,在县北二十八里。……自东崤至西崤三十五里。东崤长阪数里,峻阜绝涧,车不得方轨;西崤全是石阪十二里, 险绝不异东崤。’陇阪在陕西省陇县西北,为关中西面之要塞。
  〔一一〕【丁考】孟津河即泽普勒善河上游。
  【沙笺】按此河应为叶尔羌河上流之名。
  【冯注】应为塔什库尔罕河,一名塔克敦巴什河。
  【张注】孟津河即徙多河Sita 。
  【按】李光廷汉西域图考一注:‘即唐书所云负徙多河,水为南河之源,今泽普勒善(按疑即Zarafshan ,为叶尔羌河之别名)河之上源托里布隆河也。’诸家所释,名词纷歧,其实皆是指叶尔羌河流而言(徙多河Sita亦即今叶尔羌河与塔里木河之梵名),系据新唐书‘
  负徙多河’语而来;冯氏以为是塔什库尔罕河,按塔什库尔罕河东北流入叶尔羌河,古时统名为徙多河,而与下文‘东北流向沙勒’语亦合。若以汉盘陀为塔什库尔罕,冯氏说当是。岑仲勉以孟津河为喀喇喷赤之Panj河,说见前注,恐非。
  〔一二〕【丁考】沙勒,汉时为莎车、疏勒二国,因疏勒王兼并莎车,移都其地,遂合二国为名,即西域记之佉沙国也;今为叶尔羌城,近改设莎车府。
  【沙笺】按疏勒国一名沙勒,今之喀什噶尔Kachgar 。
  【张注】沙勒,汉时疏勒,今代喀什噶尔城也。
  【按】汉西域图考一引此文,注:‘莎车是时已并于疏勒。’与丁氏说同。然沙与疏声同可相通,似不必以并莎 车为释。
  九月中旬入钵和国〔一〕。高山深谷,险道如常。国王所住,因山为城。人民服饰,惟有毡吴琯本、汉魏本毡作●。衣。地土甚寒,窟穴而居。风雪劲切,人畜相依。国之南界,有大雪山〔二〕,朝融夕结,望若玉峰。
  十月之初,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之初作‘初旬’。至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至作入。●吴琯本、汉魏本、照旷阁本作□,下同。吴集证云:‘当从何本及魏书作□。’哒国〔三〕。土田庶衍,山泽弥望。居无城郭,游军而治。以毡为屋,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屋作衣。随逐水草,夏则随凉,冬则就温。乡土不识文字,礼教俱阙。阴阳运转,莫知其度。年无盈闰,月无大小,用十二月为吴琯本、汉魏本、无为字。一岁。吴琯本、汉魏本岁误作藏。受诸国贡献,南至牒罗〔四〕,北尽绿君亭本误作书。敕 ●〔五〕吴琯本、汉魏本敕●作敕勤。真意堂本、照旷阁本、吴集证本●作勒。案敕敕同字, ●为勒之别体字。东被于阗,西及波斯〔六〕,四十余国皆来朝贺。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贺作贡。王张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张作居。大毡帐,方四十步,周回以氍毹吴琯本、汉魏本氍毹作‘
  毡数。’为壁。王着锦衣,坐金床,以四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无四字。金凤凰为床脚。见大魏使人,再拜跪受诏书。至于设会,一人唱,则客前;后唱则罢会。惟有此法,不见音乐。●哒国王妃亦着锦衣,垂地三尺,使人擎之。头带各本带作戴。吴集证本作带,与此同。一角,长八尺,奇长〔七〕三尺,以玫瑰五色装饰其上。王妃出则与(舆)各本皆作舆,今正。之,入坐金床,以六牙白象〔八〕四狮子为床。自余大臣妻皆随伞,头亦似有角,团圆垂下,各本垂下作‘下垂’。吴集证本作垂下,与此同。状似宝盖。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盖下重盖字。观其贵贱,亦有服章。四夷之中,最为强大。不信佛法,多事外神,煞各本 作杀,同。生血食,器用七宝〔九〕。诸国奉献,甚饶珍异。按●哒国去京师二万余里。
  十一月初入波斯国〔一0〕。境土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无土字。甚狭,七日行过。人民山居,资业穷煎。风俗凶慢,见王无礼。国王出入,从者数人。其国有水,昔日甚浅,后山崩截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绝。流,变为二池〔一一〕。冯承钧云:‘应作三池,始与北史之记载相符。’毒龙居之,多有灾异。夏喜暴雨,冬则积雪,行人由之多致难艰。各本难艰作‘艰难’。吴集证云:‘当从各本作艰难。’雪有白光,照耀人眼,令人闭目,茫然无见。祭祀龙王,然后平复。
  注 释
  〔一〕 【丁考】钵和即今之干竺特部,一作坎巨提,又曰喀楚特,在塔什敦巴什山南辖棍杂那□尔二堡。瀛环志略言干竺特地寒,凿山为穴以居,与本记情形吻合,可为确证。
  【沙笺】按新唐书卷四十三下,六六一年所置西城府州,钵和州属护蜜多国。又卷二百二十一下识匿条下云:‘护蜜者或曰达摩悉铁帝,曰镬□,元魏所谓钵和者。’‘王居塞迦审城,北临乌浒河。’西域记卷十二谓其国都昏驮多城(冯注:按原文云:‘尸弃尼国,昏驮多城,国之都也。’此条在达摩悉铁帝国条与尸弃尼国条之间,似不属钵和。按:三藏法师传五,昏驮多城为达摩悉铁帝国都,西域记之尸弃尼国疑是衍文。沙畹不误,冯说非)。核以上引计载,护蜜多或护蜜应为今之和罕Wakhan  。塞迦审、昏驮多二城,即今之Isehk - eschm 与Kandout 二城,皆在今Pandj 河左岸(参照Marquart 所撰之Eransahr)北史卷九十七云:‘钵和国在渴槃陀西,其土尤寒,人畜同居,穴地而处。又有大雪山,望若银峰。其人唯食饼□, 饮麦酒,服毡裘。有二道:一道西行向□哒,一道西南趣乌苌,亦为□哒所统。
  【张注】钵和国,丁谦谓为干竺特,一作坎巨提;比耳谓为博罗尔。余意以为皆非确情。钵和即玄奘西域记卷十二之钵利曷国。依玄奘所载情形观之,钵利曷国当在骨克察河  Kokcha   之枝流瓦尔撒克河VarsakhR. 附近。吴德Wood 纪程附图,有地名法罗喀儿Farokhar ,又名法尔喀尔Farkhar ,或即钵利曷之原音也。
  【按】汉西域图考一引此文,注:‘此疑是今博洛尔,一名博罗尔也。然唐书云护蜜,或曰达摩悉铁帝。元魏所谓钵和者,则非其地。’ 慧超往五天竺传云:‘又从吐火罗国东行七日,至胡密王住城。’罗振玉札记:‘胡密,慧琳音义作胡篾,唐书识匿国传又作护蜜,元魏谓之钵和。’藤田丰八笺释:‘达摩悉铁帝国在俱兰东北五百余里。据以文法竭  Ibn Haukel  所传,巴达克山东,缚刍上游,有地称华干(Wakhan ,按即沙笺所译之和罕),与沙弃那  Sakina 及迦兰Karan ,Karran ,壤地相接。近世武德(Wood 按即张注之吴德)氏游波谜罗Pamir ,谓谷茶河Kokcha 上游地方之拉苏武尔Lajwurd 阱出金精,自古驰名。……谷茶一名哥兰 Karan ,乃唐书所谓俱鲁河。然则唐书之俱兰,西域记之屈浪拏,乃北临谷茶河,南背兴都克斯一带地方是也。又沙弃那……今称色难Shighnan ,而达摩悉铁帝国在其南,必今之乌干(按乌干疑即上文之华干)地方。’岑仲勉佛游天竺记考释既以汉盘陀当喀喇喷赤,又据北史九七‘伽倍国……都和墨城’语,以和墨即护蜜,云:‘ 和墨非他,即墨底耶西南之Khulm也。Wakhan 之han 可翻和,故Khulm 之
  hu 亦可翻和。墨与末尾之M 完全吻合。伽倍则Khulm 对河Kabadian 首二音Kaba  之省译,亦即梁书五四之呵跋檀国。……意者当日此国兼有其地,故国称伽倍,城称和墨耶?……宋云西行之日,都城想犹在Khulm,所谓入钵和者,盖已逾喀喇喷赤而西也。’综合众说,非常纷歧,盖帕米尔地带,山川连属;且古今时殊,汉、梵语异,欲确指其为某地,殊多困难。窃意新唐书以护蜜或达摩悉铁帝为元魏时钵和一说,时期接近,比较可信。护蜜据近人考订都认为是今地和罕  Wakhan  ,因之,钵和当亦在此地。至于各家异说,为免冗繁起见,不再一一辨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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