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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帕米尔纪行——时光之舟

繁体中文】  作者:陈剑文   发布:2015年04月15日   阅读: 次   【以稿换稿

在帕米尔,世界简单成一块石头,一棵树,或者,是一小片并不很绿的草滩。

石头挨着石头,就堆成了一座一座的大山。

帕米尔的山,多在3000米雪线之上,以云为裳,以雪为冠在这里只不过是最平常的景象。

帕米尔的山,雄浑健硕,一排排连绵看去,形如蛟龙,势若奔雷。

山与山之间,是纵横交错的河谷,那是时光的唇痕,是高原最生动最沧桑的皱纹。

季节的风,年复一年的吹过,山壁上斑驳脱落的碎石就坠落在这河谷里,又被奔流而下的雪水裹挟着流向远方,没有人会关心,远方的远是在何方。

匍匐在大地深处的,是那些更细小的石头,它们有的随风飘荡着,成为天地间的一粒微尘,一个深呼吸就足以消失的无影无踪;有的就沉淀在这古老的河床上,幸运时,它们会抓住一粒种子,即使是一粒还在沉睡的种子,在帕米尔短暂的春天里,也会开出一朵朵小花来。

一朵朵伞状的小黄花,开在沙砾之上,开在行人的眼仁里,开在令人心尖生生疼着的那个地方。

那是一种常绿阔叶灌木树种,人们叫它沙冬青。

有沙冬青的地方就是人的家。

牧人的家,是一座方方正正的石头砌成的院落。

方方正正的石头院落,围合着方方正正的石头房子。

这石头,就取自旁边的河谷里。

如果这石头能有树木年轮般的记忆,那它们一定还会记得某年某月的某一天,那个梳着满头小辫儿的少女,在跳过门前的花毡子之后变成了红围巾的新娘。

那曾是这座石头房子里最欢娱美好的时光!直到今天多少年过去了,每当节日来临,她还会穿起她做新娘时的盛装。

有女人的房子,才能称为家。

有家的石头房子才会生出温暖的炊烟;男人和女人,就在这石头院落接羔、挤奶和擀毡,迎来他们长子的诞生。

十一月的帕米尔高原,山石裸露,卸下盛装的高原只剩下锗红、青灰、土黄的色调。

即使在荒凉大地上,那些爱美的妇人们也尽可能的妆扮着她们的美丽。

在石头院落里,时常可以看到忙碌的妇人们,她们随意的向后挽着红色、粉色、碎花、紫色齐眉的头巾,就像是浮动在帕米尔高原的四季常青的花朵。

房子门前,是一条碎石子铺成的路,路不宽,沿着河谷蜿蜒着,一头向左,一头向右。

向左的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雪山脚下的草滩,草不高,匍匐着地表生长着,只有夏季的时候,才有一抹淡淡的绿。

每天晨起的时候,牧人就会把羊群赶到这里。

即使在夏天,帕米尔高原清晨的空气里也会有一些寒气,但这已经是这些羊短暂的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了。

牧人眯着眼,舒坦的看着眼前的雪山,在暗夜里渐渐显露出来,悄无声息的变得通体发亮,映照着牧人黑红的脸庞。

犀利的高原风能把石头吹成粉尘,能把大地吹的寸草不生,但它吹不走牧人的羊群,吹不走牧人的家,它年复一年的带给牧人的只是一抹红润而已。

阳光下,红着两颊的牧人眯着眼。

四周巨大的山峰高耸着,把天空撑得很高,那么高远的天空也不寂寞,夜晚有星星相伴,白天有鹰在盘旋。

牧人很羡慕那些鹰,可以飞到那么高远的天空。

牧人就取出鹰笛来吹,这鹰笛是用另外一只同样俊朗的大鹰翅膀上的骨头制成的。

看着掠过的鹰隼,牧人的笛声里就有了雏鹰清亮热切的鸣叫。

已经做了父亲的牧人,越来越像他的父亲了,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戴着一样的毡帽。

背着手,摇晃着走路。

有时他们也会骑牦牛,在铺满碎石沙砾的高原上,牦牛比骏马更受欢迎。

牦牛巨大的弯角常常令人望而生畏,其实它们是种安静温顺的动物,大多数时间,它们都低着头,赶路,吃草,并不理会周边的一切。

不过,路上总是没有什么人。

转场的人家在季节之前就已经走过了。

那些背井离乡深入亚洲腹地的商人,背包的旅行者,西行取经的僧侣,远嫁他国的公主,叛乱的暴民,他们在这里短暂的停留,又匆匆的离去,时光之舟载着他们飘荡往不可知的前方。

牧人一辈子都住在这里,往前数,是七代以上的祖先,往后数,在石头院落里,他儿子的儿子,正在学唱着情歌。

牧人眯着眼,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看天上的云朵,看看地上的花。

在帕米尔高原,时光从未老去。

【来源:作者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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