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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类

左传-成公二年

繁体中文】  作者:(春秋)左丘明   发布:2013年04月19日   阅读: 次   【以稿换稿

 
  【经】
  二年春,齐侯伐我北鄙。
  夏四月丙戌,卫孙良夫帅师及齐师战于新筑,卫师败绩。
  六月癸酉,季孙行父、臧孙许、叔孙侨如、公孙婴齐帅师会晋郤克、卫孙良夫、曹公子首及齐侯战于鞌,齐师败绩。
  秋七月,齐侯使国佐如师。己酉,及国佐盟于袁娄。
  八月壬午,宋公鲍卒。
  庚寅,卫侯速卒。
  取汶阳田。
  冬,楚师、郑师侵卫。
  十有一月,公会楚公子婴齐于蜀。
  丙申,公及楚人、秦人、宋人、陈人、卫人、郑人、齐人、曹人、邾人、薛人、鄫人盟于蜀。
  【传】
  二年春,齐侯伐我北鄙,围龙。顷公之嬖人卢蒲就魁门焉,龙人囚之。齐侯曰:「勿杀!吾与而盟,无入而封。」弗听,杀而膊诸城上。齐侯亲鼓,士陵城,三日,取龙,遂南侵,及巢丘。
  卫侯使孙良夫、石稷、宁相、向禽将侵齐,与齐师遇。石子欲还,孙子曰:「不可。以师伐人,遇其师而还,将谓君何?若知不能,则如无出。今既遇矣,不如战也。」夏,有(闕文)。石成子曰:「师败矣。子不少须,眾惧尽。子丧师徒,何以复命?」皆不对。又曰:「子,国卿也。陨子,辱矣。子以眾退,我此乃止。」且告车来甚眾。齐师乃止,次于鞫居。新筑人仲叔于奚救孙桓子,桓子是以免。既,卫人赏之以邑,辞。请曲县、繁缨以朝,许之。仲尼闻之曰:「惜也,不如多与之邑。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名以出信,信以守器,器以藏礼,礼以行义,义以生利,利以平民,政之大节也。若以假人,与人政也。政亡,则国家从之,弗可止也已。」
  孙桓子还於新筑,不入,遂如晋乞师。臧宣叔亦如晋乞师。皆主郤献子。晋侯许之七百乘,郤子曰:「此城濮之赋也。有先君之明与先大夫之肃,故捷。克於先大夫,无能為役,请八百乘。」许之。郤克将中军,士燮佐上军,峦书将下军,韩厥為司马,以救鲁、卫。臧宣叔逆晋师,且道之。季文子帅师会之。及卫地,韩献子将斩人,郤献子驰,将救之。至,则既斩之矣。郤子使速以徇,告其僕曰:「吾以分谤也。」师从齐师于莘。六月,壬申,师至于靡笄之下。齐侯使请战,曰:「子以君师,辱於敝邑,不腆敝赋,詰朝请见。」对曰:「晋与鲁、卫,兄弟也。来告曰:『大国朝夕释憾於敝邑之地。』寡君不忍,使群臣请於大国,无令舆师淹於君地。能进不能退,君无所辱命。」齐侯曰:「大夫之许,寡人之愿也。若其不许,亦将见也。」齐高固入晋师,桀石以投人,禽之而乘其车,繫桑本焉,以徇齐垒,曰:「欲勇者贾余餘勇。」
  癸酉,师陈于鞌。邴夏御齐侯,逢丑父為右。晋解张御郤克,郑丘缓為右。齐侯曰:「余姑翦灭此而朝食。」不介马而驰之。郤克伤於矢,流血及屨,未绝鼓音,曰:「余病矣!」张侯曰:「自始合,而矢贯余手及肘,余折以御。左轮朱殷,岂敢言病?吾子忍之!」缓曰:「自始合,茍有险,余必下推车,子岂识之?然子病矣!」张侯曰:「师之耳目,在吾旗鼓,进退从之。此车一人殿之,可以集事。若之何?其以病败君之大事也?擐甲执兵,固卽死也,病未及死,吾子勉之!」左并轡,右援枹而鼓。马逸不能止,师从之。齐师败绩。逐之,三周华不注。
  韩厥梦子舆谓己曰:「旦辟左右!」故中御而从齐侯。邴夏曰:「射其御者,君子也。」公曰:「谓之君子而射之,非礼也。」射其左,越于车下。射其右,毙于车中。綦毋张丧车,从韩厥曰:「请寓乘!」从左右,皆肘之,使立於后。韩厥俛,定其右。逢丑父与公易位。将及华泉,驂絓於木而止。丑父寝於轏中,蛇出於其下,以肱击之,伤而匿之,故不能推车而及。韩厥执縶马前,再拜稽首,奉觴加璧以进,曰:「寡君使群臣為鲁、卫请,曰:『无令舆师陷入君地。』下臣不幸,属当戎行,无所逃隐。且惧奔辟,而忝两君。臣辱戎士,敢告不敏,摄官承乏。」丑父使公下,如华泉取饮。郑周父御佐车,宛茷為右,载齐侯以免。韩厥献丑父,郤献子将戮之,呼曰:「自今无有代其君任患者,有一於此,将為戮乎?」郤子曰:「人不难以死免其君,我戮之不祥,赦之,以劝事君者。」乃免之。
  齐侯免,求丑父,三入三出。每出,齐师以帅退。入于狄卒,狄卒皆抽戈楯冒之。以入于卫师,卫师免之。遂自徐关入。齐侯见保者,曰:「勉之!齐师败矣!」辟女子。女子曰:「君免乎?」曰:「免矣。」曰:「锐司徒免乎?」曰:「免矣。」曰:「茍君与吾父免矣,可若何?」乃奔。齐侯以為有礼。既而问之,辟司徒之妻也。予之石窌。
  晋师从齐师,入自丘舆,击马陘。齐侯使宾媚人赂以纪甗、玉磬与地。「不可,则听客之所為。」宾媚人致赂,晋人不可,曰:「必以萧同叔子為质,而使齐之封内尽东其亩。」对曰:「萧同叔子非他,寡君之母也。若以匹敌,则亦晋君之母也。吾子布大命於诸侯,而曰必质其母以為信,其若王命何?且是以不孝令也。《诗》曰:『孝子不柜,永锡尔类。』若以不孝令於诸侯,其无乃非德类也乎?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宜,而布其利。故《诗》曰:『我疆我理,南东其亩。』今吾子疆理诸侯,而曰『尽东其亩』而已,唯吾子戎车是利,无顾土宜,其无乃非先王之命也乎?反先王则不义,何以為盟主?其晋实有闕。四王之王也,树德而济同欲焉;五伯之霸也,勤而抚之,以役王命。今吾子求合诸侯,以逞无疆之欲,《诗》曰:『布政优优,百禄是遒。』子实不优,而弃百禄,诸侯何害焉?不然,寡君之命使臣,则有辞矣。曰:『子以吾师辱於敝邑,不腆敝赋,以犒从者。畏君之震,师徒橈败。吾子惠徼齐国之福,不泯其社稷,使继旧好,唯是先君之敝器、土地不敢爱。子又不许,请收合餘烬,背城借一。敝邑之幸,亦云从也;况其不幸,敢不唯命是听?』」鲁、卫諫曰:「齐疾我矣。其死亡者皆亲暱也。子若不许,讎我必甚。唯子则又何求?子得其国宝,我亦得地,而紓於难,其荣多矣。齐、晋亦唯天所授,岂必晋?」晋人许之,对曰:「群臣帅赋舆,以為鲁、卫请。若茍有以藉口而复於寡君,君之惠也。敢不唯命是听?」
  禽郑自师逆公。
  秋,七月,晋师及齐国佐盟于爰娄。使齐人归我汶阳之田。公会晋师於上鄍,赐三帅先路三命之服。司马、司空、舆帅、候正、亚旅,皆受一命之服。
  八月,宋文公卒,始厚葬,用蜃炭,益车马,始用殉,重器备。槨有四阿,棺有翰、檜。君子谓:「华元、乐举於是乎不臣。臣,治烦去惑者也,是以伏死而争。今二子者,君生则纵其惑,死又益其侈,是弃君於恶也,何臣之為?」
  九月,卫穆公卒,晋三子自役弔焉,哭於大门之外。卫人逆之,妇人哭於门内。送亦如之。遂常以葬。
  楚之讨陈夏氏也,庄王欲纳夏姬。申公巫臣曰:「不可。君召诸侯,以讨罪也;今纳夏姬,贪其色也。贪色為淫,淫為大罚。周书曰:『明德慎罚。』,文王所以造周也。明德,务崇之之谓也;慎罚,务去之之谓也。若兴诸侯以取大罚,非慎之也。君其图之!」王乃止。子反欲取之,巫臣曰:「是不祥人也。是夭子蛮,杀御叔,弒灵侯,戮夏南,出孔、仪,丧陈国,何不祥如是?人生实难,其有不获死乎?天下多美妇人,何必是?」子反乃止。王以予连尹襄老。襄老死于邲,不获其尸。其子黑要烝焉。巫臣使道焉,曰:「归,吾聘女。」又使自郑召之,曰:「尸可得也,必来逆之。」姬以告王。王问诸屈巫。对曰:「其信。知罃之父,成公之嬖也,而中行伯之季弟也,新佐中军,而善郑皇戌,甚爱此子。其必因郑而归王子与襄老之尸以求之。郑人惧於邲之役,而欲求媚於晋,其必许之。」
  王遣夏姬归。将行,谓送者曰:「不得尸,吾不反矣。」巫臣聘诸郑,郑伯许之。及共王即位,将為阳桥之役,使屈巫聘于齐,且告师期。巫臣尽室以行。申叔跪从其父,将适郢,遇之,曰:「异哉!夫子有三军之惧,而又有桑中之喜,宜将窃妻以逃者也。」及郑,使介反币,而以夏姬行。将奔齐。齐师新败,曰:「吾不处不胜之国。」遂奔晋,而因郤至,以臣於晋,晋人使為邢大夫。子反请以重币錮之。王曰:「止!其自為谋也则过矣,其為吾先君谋也则忠。忠,社稷之固也,所盖多矣。且彼若能利国家,虽重币,晋将可乎?若无益於晋,晋将弃之,何劳錮焉?」
  晋师归,范文子后入。武子曰:「无為吾望尔也乎?」对曰:「师有功,国人喜以逆之,先入,必属耳目焉,是代帅受名也,故不敢。」武子曰:「吾知免矣。」郤伯见,公曰:「子之力也夫!」对曰:「君之训也,二三子之力也,臣何力之有焉?」范叔见,劳之如郤伯。对曰:「庚所命也,克之制也,燮何力之有焉?」峦伯见,公亦如之。对曰:「燮之詔也,士用命也,书何力之有焉?」
  宣公使求好于楚,庄王卒,宣公薨,不克作好。公即位,受盟于晋,会晋伐齐。卫人不行使于楚,而亦受盟于晋,从於伐齐。故楚令尹子重為阳桥之役以救齐。将起师,子重曰:「君弱,群臣不如先大夫,师眾而后可。《诗》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寧。』夫文王犹用眾,况吾儕乎?且先君庄王属之曰:『无德以及远方,莫如惠恤其民,而善用之。』」乃大户,已责,逮鰥,救乏,赦罪。悉师,王卒尽行。彭名御戎,蔡景公為左,许灵公為右。二君弱,皆强冠之。
  冬,楚师侵卫,遂侵我,师于蜀。使臧孙往。辞曰:「楚远而久,固将退矣。无功而受名,臣不敢。」楚侵及阳桥,孟孙请往赂之以执斲、执鍼、织紝,皆百人,公衡為质,以请盟。楚人许平。十一月,公及楚公子婴齐、蔡侯、许男、秦右大夫说、宋华元、陈公孙寧、卫孙良夫、郑公子去疾及齐国之大夫盟于蜀。卿不书,柜盟也。於是乎畏晋而窃与楚盟,故曰「柜盟」。蔡侯、许男不书,乘楚车也,谓之失位。君子曰:「位其不可不慎也乎!蔡、许之君,一失其位,不得列於诸侯,况其下乎!《诗》曰:『不解于位,民之攸墍。』其是之谓矣。」
  楚师及宋,公衡逃归。臧宣叔曰:「衡父不忍数年之不宴,以弃鲁国,国将若之何?谁居?后之人必有任是夫!国弃矣。」是行也,晋辟楚,畏其眾也。君子曰:「眾之不可以已也。大夫為政,犹以眾克,况明君而善用其眾乎?《大誓》所谓『商兆民离,周十人同』者,眾也。」
  晋侯使巩朔献齐捷于周。王弗见,使单襄公辞焉,曰:「蛮夷戎狄,不式王命,淫湎毁常,王命伐之,则有献捷。王亲受而劳之,所以惩不敬、劝有功也。兄弟甥舅,侵败王略,王命伐之,告事而已,不献其功,所以敬亲暱、禁淫慝也。今叔父克遂,有功于齐,而不使命卿镇抚王室,所使来抚余一人,而巩伯实来,未有职司於王室,又奸先王之礼。余虽欲於巩伯,其敢废旧典以忝叔父?夫齐,甥舅之国也,而大师之后也,寧不亦淫从其欲,以怒叔父,抑岂不可諫诲?」士庄伯不能对。王使委於三吏,礼之如侯伯克敌,使大夫告庆之礼,降於卿礼一等。王以巩伯宴,而私贿之。使相告之曰:「非礼也,勿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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