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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稗类钞-饮食类之三

繁体中文】  作者:(清)徐珂编   发布:2016年06月01日   阅读: 次   【以稿换稿


  吸烟
  烟草,初来自吕宋国,名淡巴菰,明季始入内地,又名金丝熏,或曰相思草。辛温有毒,治风寒痹湿、滞气停积、山岚瘴雾。其气入口,不循常度,顷刻而周一身,令人通体俱快。《续本草》云:「醒能使醉,醉能使醒。饥能使饱,饱能使饥。人以代酒代茶,终身不厌,与槟榔同功。然火气熏灼,耗血损年,人每不觉。」第一数闽产,浦城最着。康熙时,彼土之酷嗜者,连吸不过一二筒,筒不过三四呼吸。或先含凉水,口然后吸之,云可解毒。
  吴江陆朗夫中丞耀尝论吸烟之宜忌,曰:「烟有宜者八事,睡起也,饭后也,对客也,作文也,观书欲倦也,待好友不至也,胸有烦闷也,案无酒肴也。忌者七事,听琴也,饲鹤也,对幽兰也,看梅花也,祭祀也,朝会也,与美人昵枕也。宜节者亦七事,马上也,被中也,事忙也,囊悭也,踏落叶也,坐芦篷船也,近故纸堆也。可憎者五事,吐痰也,呼吸有声也,主人吝惜也,恶客贪饕也,取火而火久不至也。」
  吸水烟
  水烟有皮丝、凈丝、青条之别。皮丝产福建,凈丝产广东,青条产陕西。吸烟之具,截铜为壶,长其嘴,虚其腹,凿孔如井,插小管中,使之隔烟,若古钱样,中盛以水,燃火而吸之。吸时水作声,汨汨然,以杀火气。吸者以上中社会之人为多,非若旱烟之人人皆吸也。光绪中叶,都会商埠盛行雪茄烟与卷烟,遂鲜有吸水烟者矣。
  吸水烟用纸煤
  吸水烟者必卷纸引火,使之灼烟,俗谓之纸煤,一曰煤头,又曰纸吹。程子大尝与姚寿慈联句为词以咏之,调寄《一萼红》词云:「捻春纤,爇芳心半点,红得到侬边。「子大」藕臂初抬,兰魂乍瞥,茜丝低袅微烟。「寿慈」记擘向阿娘双手,凭玉案搓作并头圆。「子大」拈傍樱唇,嘘从檀口,两意相怜。「寿慈」走近碧纱橱里,有银荷未上,还倩伊然。「子大」卷欲同蕉,化还如粉,未须分裂蛮笺。「寿慈」笑郎心较渠还热,裹相思一寸一缠绵。「子大」却怕尖风损焰,背过帘前。「寿慈」易实甫、叔由亦联句和之云:「一痕纤,费春尖几个,卷向镜台边。「实甫」钏响偎灯,衫纹叠袖,和玉先种秋烟。「叔由」算终是成灰化粉,又底用搓到十分圆。「实甫」束比葱多,裹同蕉小,身世堪怜。「叔由」曾惹卿卿胆吓,记檀郎狡狯,口内能然「实甫」一寸相思,几重心事,谁耐焚着吟笺。「叔由」看销尽残红半霎,化香雾双缕细如绵。「实甫」最是兰魂易冷,偏在花前。「叔由」」第二笔,曲其两端者为第三笔,离神得似,极见慧心。
  舒铁云吸水烟
  舒铁云喜吸水烟,有《兰州水烟》篇云:「兰州水烟天下无,五泉所产尤绝殊。居民业此利三倍,耕烟绝胜耕田夫。有时官禁不能止,贾舶捆载行江湖。盐官酒胡各有税,此独无吏来摧租。南人食烟别其品,风味乃出淡巴菰。迩来兼得供宾客,千钱争买青铜壶。贮以清水及扶寸,有声隐隐相吸呼。不知嗜者作何味,酸咸之外云模糊。吁嗟世人溺所好,宁食无肉此不疏。青霞一口吐深夜,那知屋底炊烟孤。且勿呼龙耕瑶草,转缘南亩勤春锄。」
  黄菊人吸水烟
  道光时,钱塘黄菊人大令亦好吸水烟,咏以诗云:「蜀青滇白出镕时,也比湘筠截几枝。三字相需金水火,一窗留伴酒茶诗。垂来象鼻弯真肖,篆作龙纹润可知。晨夕帘拢借消遣,炉烟搀破碧丝丝。时勤拂拭发精华,冰雪玲珑制器夸。趋好未除炎气息,癖耽爱结冷烟霞。纸和蕉卷频频引,香作兰烧屑屑加。携向春风对红碧,年来消受雾中花。柽几无尘位置平,文囊钿合配逾精。氤氲常觉弥壶谷,灌注何愁没管城。入手略如燃井法,回肠中有转珠声。朝来换取泉清冽,催得莲花舌底生。高斋留客试周遭,补漏犹烦冶匠劳。犀点圆灵通暗穴,鲸分呿吸走轻涛。流芬气带微辛好,画字形钩曲乙高。那得有人亲炙奉,可儿觅个郑樱桃。浓澹相思小草凭,兰州嘉种近时称。宛填钱孔疑无底,密积膏腴转不澄。个个心熏铜臭味,番番性变水淄渑。深防损肺同椒麝,一例删除得未能。」
  吸旱烟
  旱烟装于斗,以竹木所制之管吸之。其种类甚多,约言之,有元奇、呈奇、紫玉秋等。杭州宓大昌所售者,吸时香透鼻观,为最有名。
  康熙时,士大夫无不嗜吸旱烟,乃至妇人孺子,亦皆手执一管,酒食可阙也,而烟决不可阙。宾主酬酢,先以此为敬。光绪以前,北方妇女吸者尤多,且有步行于市,而口衔烟管者。
  尤西堂有《咏美人吸旱烟》之诗六截句,颇极形容之致。诗云:「起卷珠帘怯晓寒,侍儿吹火镜台前。朝云暮雨寻常事,又化巫山一段烟。」「乌丝金缨赛香荃,细口樱桃红欲然。生小妆楼谁教得,前身合是步非烟。」「翦结同心花可怜,玉唇含吐亦嫣然。分明楼上吹箫女,彩凤声中引紫烟。」「天生小草醉婵娟,低晕春山髻半偏。还债檀郎轻约住,祇愁紫玉去如烟。」「斗帐熏篝薄雪天,泥郎同醉伴郎眠。殷勤寄信天台女,莫种桃花只种烟。」「彤管题残银管然,香奁破碎薛涛笺。更教婢学夫人惯,伏侍云鬟有袅烟。」
  陈文江吸旱烟
  仁和陈澜,字文江,好吸旱烟之曰金丝熏者。干隆末,尝为诗以咏之曰:「霏霏湘竹管,呼吸起云涛。嗜不因饥渴,清能散郁陶。含香胜鸡舌,取醉敌醇醪。千缕千丝细,非同涧沚毛。」
  纪文达嗜旱烟
  河间纪文达公昀嗜旱烟,斗最大,能容烟叶一两许。烟草之中,有黄烟者,产于闽,文达亦嗜之。其味香而韵,惟不易燃,呼吸稍缓即息。谚以「红」「松」「通」三字为吸烟诀。嘉庆以前,有所谓大号、抖丝、抖绒者,每斤价一二百文,继有顶高、上高、超高之别,后又易为头印、二印、三印、四印,最贵之价,每斤至钱一千六百文。
  文达有戚王某,喜吸兰花烟。兰花烟者,入珠兰花于中,吸时甚香。然王之烟斗甚小。一日,访文达,自诩烟量之宏,文达笑而语之曰:「吾之斗与君之斗奚若?」乃以一小时赛吸,于是文达吸七斗,王亦仅得九斗也。
  彭刚直吸旱烟
  彭刚直公玉麐喜吸旱烟而痛恶鸦片烟,部下有犯此者,立死。有一亲信奴颇好之,惧死,遂潜于刚直所吸旱烟中,杂以鸦片烟膏,后遂成瘾,烟非此奴所置不合意。后觉之,欲杀奴,奴求救于人,始释。
  张文襄嗜旱烟
  张文襄素嗜旱烟,其烟管粗而且巨。每见客,一仆侍于旁,为之装烟,随吸随装,烟云喷薄,满室氤氲,而文襄之谈兴因以愈畅。
  吸鸦片
  鸦片,药名,即罂粟,其名称至多,而曰阿片,曰阿扁,曰阿芙蓉,曰芙蓉,曰苍玉粟,曰藕宾,日乌香,曰乌烟,曰药烟,曰亚荣,曰合甫融,曰洋药膏,曰洋药土,曰膏土,曰公班烟,曰公烟,曰公膏,曰菰烟,曰大土,曰白皮,曰红皮,曰小土,曰洋药,曰洋烟者皆是也。
  鸦片为碱类植物,剌取罂粟果实之汁,候干,制为褐色之块,谓之曰土。熬成酽汁,曰膏,一曰浆。味苦,有异臭,内含吗啡等质,性毒,为定痛安眠之药品。相传干隆时,英人自印度传入我国,久之而我国亦自植之。吸者久服成瘾,为近百年民族之大患。官吏以吸烟瘾大被劾,见于弹章者,曰嗜好太深。嗜好太深者,吸膏之重量多至数两,俾昼作夜,失业废时。且其告人,必饰多为少,形容憔悴,面目黧黑,俗呼之曰鸦片鬼,以此故也。
  凡粤洋载运鸦片之船,曰趸船。其往来交土之船,曰快蟹艇,亦曰扒龙艇。广州包卖之户,曰窑口。
  鸦片来自印度者为大宗,亦有产自法兰西、波斯者。而我国所制亦甚多,约举之,有云土、川土、砀土、建浆、葵浆、台浆、象浆之别。
  贩夫走卒之吸鸦片者,率为我国自制之浆。其尤贫者,则吞土皮饮笼头水以代之。土皮者,土之外皮,切为片,咀嚼之。笼头水者,熬膏时所滤下之水也。
  范春船咏吸鸦片烟
  钱塘范春船广文元伟,嘉庆时人,尝有诗咏鸦片曰:「有鬼有鬼日之夕,两肩高耸骨知腊。倒身径上榻旁眠,袖中管竹横三尺。一灯荧然大如粒,挑烟入管向灯吸。是烟非墨亦非漆,如涂之附腻而湿。大口小口妃呼豨,覆手翻手身交敧。不知白日是何样,俾昼作夜天旋移。可怜万钱一两土,令人食之如食蛊。始则精力顿充盈,继乃形神日消沮。如潮之信来有期,如痁之作候无差。否则其死可立致,请看涕泗先横颐。屋梁有鼠环而伺,每遇灯开亦吸气。昨宵此处无人来,早起开门鼠坠地。不识何人作俑者,于今流毒徧朝野。闻道台州罂粟花,家家种取逾桑麻。」
  林文忠恶吸鸦片烟
  林文忠公则徐深恶鸦片烟,道光戊戌,奉命为广东钦差大臣,严禁之,悉烧英商所有者,遂启战衅。其初盛时,仅行于闽、广,继而各省并皆渐染。其公班土出明雅喇,白皮出孟买,红皮出曼达喇萨。乌土为上,「即公班」白皮次之,红皮又次之。红皮则以花红为上,油红次之。出吗喇及盎(口几)哩者,名鸭屎红。文忠有和邓嶰筠制军韵《高阳台》词,盖即烧鸦片烟时所作也。词云:「玉粟收余,金丝种后,蕃航别有蛮烟。双管横陈。何人对拥无眠?不知呼吸成滋味,爱挑镫夜永如年。最堪怜,是一泥丸,捐万缗钱。春雷欻破零丁穴,笑蜃楼气尽,无复灰然。沙角台高,乱帆收向天边。浮槎漫许陪霓节,看澄波似镜长圆。更应传绝岛重洋,取次回舷。」
  鸦片成瘾
  鸦片之害,流毒全国。按时而吸,名之曰瘾。瘾有绝奇者。初吸之时,在烟馆,必须敝帷破席而始过瘾,引至洁室,虽倍吸之,亦无益。他如解衣脱袜而成瘾,或止卧一边而成瘾,或左一口右一口而成瘾,千奇百态,必如其式,始克过瘾。如欲改易,非竭力抑制不可。道光时,吉安有妓混名金字招牌者,狎之者,当其吸烟时,褪其衵服,自后淫之,遂成痼疾,自是非如此不能过瘾。年渐老,无与往来者,则出资雇健男数人,每日三次过瘾时,必竭其力以悦之而后已。
  彭刚直有弟吸鸦片烟
  彭刚直公刚介绝俗,然至性过人。其弟某游客秦豫,遭乱,隔绝二十年。及刚直授安徽巡抚,见邸钞,识其名,始间关至军中,相见,哭失声,爱护甚笃,与共寝食。弟久客,吸鸦片烟成瘾。而军中方严禁烟,以情告,刚直大怒,立予杖四十,斥出之,曰:「不断烟瘾,死无相见。」弟感愧自恨,卧三日夜,濒死,竟绝不更服,复为兄弟如初。刚直以其习商业,令行盐,致资巨万。
  勒少仲嗜鸦片烟
  新建勒少仲方伯方锜未达时,癖嗜阿芙蓉甚深,率竟日卧不起,于枕边稍进饮食,亦不少溲,且不转侧。如是者,或三五日以为常。一日,有友过访,值委卧三昼夜矣。呼之,不起,强拉之,直其躬,怀中有物堕地,厥声嗤然。亟视之,一巨鼠惊而跳踉,数乳鼠蠢蠢动,盖鼠免身于其怀而不知也。及后仕宦,早起早眠,不若是矣。
  苏子熙吸鸦片烟
  刘忠诚与广西提督苏子熙宫保元春皆以大瘾着于时,而皆不夺其治事之日力。苏烟瘾尤大,其所用烟灯大而高,视常人所用者倍之,日吸膏四两有奇。两僮侍左右,苏卧广榻,榻置已装膏之五枪,一僮持五枪,更替进吸,一僮装膏于枪,置之榻,每就卧而吸,辄罄十枪。既罄,起坐,则吸水烟或卷烟,又佐之以鼻烟。俟一僮五枪装成,复卧而吸,又如前。
  吸鸦片烟者之巧计
  光、宣之交,厉行禁烟,官吏亦须调验。宣统己酉秋,福州鼓楼前某鞋肆出售新履,其底空,为中藏烟泡吗啡之用,冀调验时,不至为所搜及也。值奇昂,每双银三十圆。旋制售夹袋靴,则附一小囊于靴之骑缝处以藏吗啡。闽县令叶新第被察破案,总督松寿奏革其职。
  江宁设立禁烟公所,以候补知府某主其事。某欲见好于上官,为他日调剂优差地,乃日伺调验者之隙。适有某巡检入所,冀有所得以邀功。一夜,漏三下矣,蹑足入其室,则巡检方酣睡,揭衾,以鼻近其股嗅之。会巡检下气泄,中有烟气,某大喜,意必挟烟以俱,潜自过瘾也。亟禀知江督张安圃制军人骏。张奖其办事认真,而巡检执言被诬,势汹汹,将当众解裤,请某覆验。众力解之,始已。其后果有某同知肛门吸烟事之败露。盖同知瘾甚大,口吸不足以济,复以烟涂于肛门也。
  有人馈京师西城新街口铁匠营胡同德宅节礼两匣,其门丁启视,均腊肠也,乃私窃一串,预备午觞佐酒。熟而剖之,中皆墨汁,臭之,有异味,细察之,知为大土烟膏,复出以献主人。主人大惭,给以银币数圆,戒勿声张。
  吸卷烟
  卷烟为欧美运至之舶来品,亦有产于我国者。以纸裹于外也,故又曰纸烟。以吸时有香也,故又曰香烟。中含尼古丁质,有毒。可衔于口以吸之,自王公贵人以至贩夫走卒,无不嗜之,以其便也。有用管者,其材为金、银、牙、晶、竹、木,吾国能自制之。至所谓海沫、蜜蜡者,则亦至自欧美也。光、宣间,妇女亦起而效尤,出行且吸之,不顾西人之诮为行同泰西之娼妓也。
  吸雪茄烟
  雪茄烟之值,较卷烟为昂,虽亦有尼古丁毒质,于饭后吸之,能助消化,吾国之富贵者类嗜之,而上海则吸者甚多。宣统时,有倾脚头「溲粪曰脚头,见宋《梦粱梦》。」者曰杨阿宝,口中时衔此烟。人问之,则曰:「取以却臭。」值虽较卷烟为昂,而耐久不易烬也。
  吸鼻烟
  鼻烟,以鼻吸取之烟也。屑叶为末,杂以花露,一器值数十金,贵人馈遗以为重礼。置于小缾,取之以匙。入鼻,则嚏辄随之,久则相习矣。有红色者,玫瑰露所和也。有绿色者,葡萄露所和也。有白色者,梅花露所和也。来自欧洲之意大里亚国。明万历辛巳,利玛窦泛海入广东,旋至京师献方物,始通我国。国初,西洋人屡以入贡,朝廷颁赐大臣率用此。其品以飞烟为上,鸭头绿次之。旧传有明目去疾之功,故嗜之者颇多。亦谓之士拿。
  以足跟为烟碟
  同治时,有裕某者,由粤督调两江,所役女仆,以粤东顺德之梳头妈为多,常侍左右。梳头妈貌姣好,且柔婉解人意。其脚之后跟,日用细石凈水相磨擦,以是洁白而光润。平时惟趿拖鞋,露其水磨之脚跟,以为勾引之具。行路时,玉痕宛宛,略知纤月,至粤者每谓见此令人之意也消,有过于柳眉樱唇者。裕素嗜鼻烟,其闻烟时,必以各妇之脚罗列于前,以其脚跟为盛烟之碟,谓其远胜于象牙、翡翠之各碟也。有人微讥其近秽者,裕笑曰:「昔杨铁崖鞋杯行酒,千古美谈。吾之此事,风流蕴藉,开千古未有之创举。想铁崖闻之,犹当欣羡。尔辈俗人,不足以语此」云云。言者谓系闻之恩厚也。
  王步云嗜鼻烟
  光绪中叶,雪茄烟、卷烟盛行,而鼻烟一物,势将处于消极之极点矣。然烟愈贵,而讲求之者逾专,往往有以百金千缗购一甑半瓮者。禾人王步云大令甲荣酷嗜之,见之者每谓其鼻观中常日如积尘也。
  李文忠饮鸡汤
  李文忠督直时,尝以阅兵出巡,过某地,某官供张甚谨。上食时,某官恐不得当,肴膳咸自验,方敢进。犹恐味未醲厚,每汤一碗,辄杀鸡三五。不意撤膳时,仆人辄传语曰:「汝等所进之肴,中堂实不能食,已受饿矣。」某官大惶悚,乃传厨人至,呵斥之,复殷殷告戒。乃更加醲厚,五鸡而一汤,余率类是,自谓可告无罪矣。不意又命将所进肴撤出,且厉声斥曰:「实不足食,中堂愈受饿矣。」令大恐,无可为计。或教之曰:「中堂出,必自挈庖人,盍令其代办而以重金馈之,必谐矣。」令大悟,使人辗转托之,并先馈以重金,再三言,始可。令因思彼有何秘方,自往觇之。但见以一鸡煮汤,甫煮讫,厨子即举碗饮之尽,乃搀水入釜中,取其汤入他肴中。令大骇曰:「吾三五鸡制一汤,中堂犹曰不可食,汝乃以此进耶?」厨人睨视,咍之曰:「如汝言,彼在外得饮如此佳汤,将来回署时,我更以何物供给之耶?」令始悟前之作难,悉仆与庖人串通为之也。
  鸡汁浸布以为汤
  同、光间,杭城有潘厨子者,以烹调着。其初溧阳姚季眉为仁和令时,实奖拔之。杨石泉制军昌浚时为杭州守,亦甚赏之。已而杨擢陕抚,潘乃持粗布数疋及冬菇为献。杨问之曰:「冬菇,吾知浸酱油其中,甚善也。布何为者?」潘曰:「小人非献布也,盖沁鸡汁于布中,干之。大人至北地,或止顿荒僻处,不能时得佳肴,试翦此方寸入沸水,无殊鸡汤矣。」杨试之,果然,大称赏。
  鸡血汤
  鸡血细切成丝,以鸡汤、酱油、纤粉「又名索粉。」和之作汤,柔软滑泽,老年最宜。
  蛋汤
  制蛋汤有二法,一专用卵白,一并黄而用之。专用卵白者,亦称碎玉汤。取熟鸡蛋之白,切方圆长短尖角等各式小块,入鸡汤中,加香菌、笋片,煮滚起锅,下盐少许。并黄白而用之者,亦称蛋花汤,倾蛋于碗中,调匀,入鲜美之沸汤,略加盐及火腿丝、虾米,用铲刀截开,使不凝合,再煮一滚,即熟。二者并宜宽汤。
  朱竹垞饮蛤汤
  蛤有圆而白者。布花而白者,炒之醉之,不如蒸作汤之味隽也。朱竹垞尝以《双鸂鶒》词咏之。词云:「俊味盐官稠叠,一种小如瓜瓞。最爱兰汤渟雪,卯酒欲醒时节。云母乍分琼屑,玉楮刻成风叶。拾取黏双蝴蝶,惊飞鬓影奇绝。」又作《湘江静》词云:「犷壳深缄潭底并,任吹残老枫谁省?房同芦雉,花输石(虫去)占(鱼清)冷。网洒两筠竿,橛头响青泥成饼。西风古木,斜阳野田,寿啅雀更无影。甲卸初汤沸定,一痕纤嫩黄逾凈。不知许事,相逢且食,把膏脂都屏。犯卯未醒时,唤金钑小盘须钉。几番为尔勾留,住了早春归兴。」
  蛤蜊鲫鱼汤
  蛤蜊鲫鱼汤者,扬州人善制之。取极大鲫鱼,加大蛤蜊数枚,清炖白汤,味清醇,其汤莹洁,无纤毫油沫。《燕京杂记》所谓「汤可注砚」者,彷佛似之。此鱼肉用醋蘸食,绝似蟹螯。
  玉兰片瑶柱汤
  取玉兰片浸久切片,以江瑶柱若干入碗中,加水及绍兴酒少许,蒸透,取出撕碎,与玉兰片同盛一锅,加入浸玉兰片之清汤及盐一撮,煮透即成。
  卷藦汤
  卷藦汤之制法,以蘑菇、香蕈在清水中浸透,去泥沙及蒂,随意撕碎,略加盐花,「其浸剩之汤,滤去沙泥待用。」再用新鲜豆腐皮切小块、将藦菇、香蕈包入,卷成小筒形,至藦菇、香蕈包完为止。入锅,加猪油熬透,取出,即以原汤在他锅煮沸,加入藦菇小卷筒,及盐少许,略煮即成。
  豆腐皮汤
  豆腐皮泡软,加紫菜、虾肉作汤。又法,加藦菇、笋煨汤,以烂为度。
  焯菜汤
  焯菜者,以菜用沸水焯熟,入麻油、椒盐同焖,贮之罐,可泡汤。
  宁古塔人饮黄虀汤
  宁古塔俗尚黄虀汤,每饮用匙。箸曰叉不哈,碗曰幺乐。
  酸梅汤
  酸梅汤,夏日所饮,京、津有之。以冰为原料,屑梅干于中,其味酸。京师卖酸梅汤者,辄手二铜盏,颠倒簸弄之,声锵锵然,谓之敲冰盏,行道之人辄止而饮之。
  羊羹
  羊羹者,切熟羊肉成小块,如骰子大,鸡汤煨,加笋丁、香蕈丁、山药丁。
  羊肚羹
  羊肚羹者,洗凈煮烂切丝,用本汤煨之,加胡椒及醋。
  海参羹
  切海参,使成碎丁,以笋、蕈入鸡汤,作羹。
  鱼羹
  鱼羹亦有块、整之则。整鱼以白腮鲈鱼为上品,其次鲫鱼。块鱼以青鱼为上品,其次鲤鱼。佐以冬笋、香菌,水宜宽,不宜紧;汤宜白,不宜红;味宜淡,不宜咸;调和宜薄盐重酒,不宜用油糖。临食宜麻油、椒末,则不腥,不宜葱蒜。盖煎鱼取其浓,鱼羹取其清,性质不同,故制法大异也。
  黄鱼羹
  黄鱼羹者,以黄鱼拆碎,入鸡汤作羹,微用甜酱水、纤粉收之。
  鳝丝羹
  作鳝丝羹者,煮鳝至半熟时,划丝去骨,以酒与酱油煨之,微用纤粉,加金针菜、冬瓜、长葱。
  虾羹
  虾羹者,去头尾足爪,取肉,切片,加鸡蛋,菉粉,香圆丝,香蓏丝,瓜子仁,和豆油,酒调匀,乃将头尾足爪用宽水煮数滚,去渣滓,再用猪油同微蒜炙滚,去蒜,将清汤倾入油中,煮滚,乃下和匀之虾肉等料,再煮滚,取起,勿太老。
  蚶羹
  蚶羹者,以蚶肉加猪肉、火腿,笋、木耳等丁而为之。
  蟹羹
  蟹羹者,剥蟹肉,以原汤煨之,不加鸡汁。现剥现炒,尤佳,过二小时,则肉干而味失矣。
  朱竹垞食河豚羹
  河豚,江淮河海均有之。腹白,背有赤道如印,目能开阖。触之,即嗔怒,腹胀如气球。渔者以物撩而取之。春暮云游水上,食飞絮而肥。食之者多与荻芽为羹,最美。朱竹垞亦尝食之,纪以《探春慢》词。词云:「晓日孤帆,腥风一翦,贩鲜江市船小。涤徧寒泉,烹来深院,不许纤尘舞到。听说西施乳,惹宾坐垂涎多少。阿谁犀箸翻停,莫是生年逢卯。闲把食经品第,量雀鲊蟹胥,输与风调。荻笋将芽,蒌蒿未叶,此际故园真好。鬬鸭阑边路,猛记忆溪头春早。竹外桃花,三枝两枝开了。」
  陆二娄尝西施舌羹
  西施舌为闽产,以之为羹,甚鲜腴。钱塘陆二娄茂才养和尝西施舌羹而甘之,有诗曰:「此是佳人玉雪肌,羹材第一愿倾赀。却当越网搜奇后,想见苏台软语时。碧海波摇冰作骨,琼筵夏赏滑流匙。若教比作杨家乳,不羡闽中进荔支。」
  碎玉羹
  碎玉羹者,鸡卵煮熟,去壳,去黄,以卵白切成三角形、五角形、方形、圆形各小块,入鸡汤中,加火腿片、鸡片、笋片煮之,待滚,加以适宜之盐,即起锅。
  莼羹鲈脍
  莼菜调羹,「佐以火腿丝、鸡丝、笋蕈丝、小肉圆。」鲈鱼作脍,「佐以鲜笋。」吴中风味,自昔艳传。制法与普通之调羹作脍,无大区别。如能两美合一,尤佳。法将鲈鱼蒸熟,去骨存肉,摘莼菜之嫩者煮汤,益以鲈肉,辅以笋屑,和以上好酱油,厥味之佳,不可言喻。
  左文襄嗜莼羹
  左文襄在浙时,最嗜莼羹。其后至新疆,胡雪岩尝以莼馈之。时尚无罐诘也,万里间关,邮致不易。然胡所馈,至疆后,瀹以为羹,仍如新摘。盖莼多滑涎,卷之于纺绸也。
  黄培之咏扁豆羹
  仁和黄树谷,字培之,雍正时人。尝旅京师,于客斋种扁豆,摘取为羹,诗以咏之。诗曰:「负郭无农课,他乡学圃能。短墙堪种豆,枯树借沿藤。带雨繁花重,垂条翠荚增。烹调滋味美,渐似在家僧。谷雨方携子,梅天己发秧。枝枝盘作盖,叶叶暗遮房。伏日炎风减,秋晨露气凉。连朝僮仆喜,采摘报盈筐。」
  孙渔笙啜豆腐羹
  罗定州之豆腐羹极精美,细腻洁白,其滑如脂,制以为羹尤佳。孙渔笙客粤时,时啜之。渔笙,名瑛,光绪时之定海名士也。
  盛杏荪以晚香玉竹荪为羹
  盛杏荪尚书宣怀之宴客,有鼎烹,盖掇晚香玉杂竹荪以为羹也,香味美绝。
  煮石羹
  桃源产白石,可煮羹。法以水煮石,俟沸而易其水,入青豆苗少许,味绝佳。
  北人食奶酪
  奶酪者,制牛乳,和以糖,使成浆也,俗呼奶茶,北人恒饮之。
  蒙人所食之奶酪,曰奶茶,与京师之面茶相类,冲炒米食之,即朝餐矣。平时亦饮之。
  鲍酪
  干隆时,有以牛乳煮令百沸,点以青盐卤,使凝结成饼,佐以香秔米粥,食之,绝佳。复有以蔗饧法制如螺形,甘洁异常。始于鲍氏,故名鲍螺,亦名鲍酪。
  蒙人饮牛乳
  蒙古依克明安之妇女,晨起,辄就母牛取乳,以木桶置其腹下,半蹲牛胯旁,两手挤之,乳汁乃涌出。「每牛可得乳半桶,然不尽取。盛乳之桶,积垢且分许。」以乳入锅煮之,其浮出锅面之第一层曰乌鲁膜,提出,即晒干,译其名为牛奶豆腐,味微酸。不晒者,即以之泡蜜子米饭。第二层为黄油。第三层为牛奶皮子,厚二分许,圆径尺余,乃以之出售于人,不自食。若掺以白糖,烤以炭火,其味最腴美。既取奶皮之后,所余乳汁,则为寻常日用之饮料。
  煎牛乳皮
  取牛乳皮之法,以乳浆入钵,滚以热水,以扇扇之,使迎风而结皮,取起,再扇再起。弃其清乳不用,将皮再用滚水置火中煎化,加好茶卤一大杯,芝麻、胡桃仁各研极细,筛过调匀。若欲其咸,加盐卤少许。
  文宗饮鹿血
  文宗御宇时,体多疾,面常黄,时问医者以疗疾法,医谓鹿血可饮。于是养鹿百数十,日命取血以进。迨咸丰庚申,英法联军入京,焚圆明园,徇协办大学士肃顺等之请,幸热河。肃顺辈导之出游,益溺于声色。辛酉,咯疾大作,令取鹿血以供,仓卒不可得,遂崩。
  闽人饮兰蚕汁
  闽山多兰花,花多处产虫,俗称之曰兰蚕,状似蚕,饮兰花间之露,色淡碧,畏盐。得之,俟食时点白盐少许,即化为清露。一滴入口,香溢齿牙,为山中无上上品。
  南北人饮杏酪
  以果实煮之成浆者,曰酪,杏酪其一也,俗亦名杏仁茶。所用为甜杏仁,然必搀入苦杏仁数枚,以发其香。筵席备之,辄随八宝饭以进,以其皆加糖于中,味皆甜也。南北人皆饮之,或佐以莲子羹。
  杏仁中含有一种物质,曰青酸,有大毒。幸所含不多,故食之无害,转有止咳之功效。杏酪之制也,用先去皮之杏仁,入石臼打烂,盛于布袋,用沸水冲之,滤去其渣,加入冰糖,即成。
  假杏酪
  假杏酪者,不用杏仁露,以化学中一种药品,曰苦扁桃油者制成,「苦扁桃油有大毒,苟如法实验,不增加分量,亦不过度服用,则性能止咳,并无危险。」香味与杏仁无别,功用亦同。法以苦扁桃油十六滴,滴于炭酸镁「一种白色之粉末。」六十英厘中,入研钵研和,再倾入冷沸水三十二安士,「一安士即一英两。」用滤纸滤凈,去滓。其滤凈之水,即名杏仁水,香甜异常。入玻璃瓶塞紧,以免泄气。用时,取杏仁水一二匙,与温水半茶杯调和,再加白糖,即成。若嫌太清,可先用藕粉少许,与沸水半茶杯调匀,然后倾入杏仁水一二匙亦可。
  橘酪
  各种橘实,味香而甜,能增进食欲,辅助消化。若制成橘酪,自成一种风味。法用蜜橘或广橘二三枚,剥其皮,再将内皮撕下,去核待用。先将热水一大碗,在锅煮沸,倾入与冷水调和之藕粉适宜,「过多则太厚,味因不佳。」用箸不停手调和之,徐加入剥凈之橘肉。待略沸,即取起。复用剥下之橘皮,以手挤紧,使皮中所含之香油射入酪中,香味更浓。
  施石友好芡酪
  仁和施石友上舍安好芡酪,尝用欧阳修《初食鸡头》诗韵以咏之,诗云:「吾乡六月鸡头肥,青叶田田满沙觜。风味最数钱塘湖,莲房菰米差可拟。楼中煮酒快尝新,赤手森然出波底。谁传方法自厨娘,作糜乃与防风比。初看遶磨卷飞雪,忽讶轻绡漉清醴。琉璃碗盛白玉光,和以蜜味甘冰齿。此时合眼即江湖,十宿渔船红藕里。不须远忆会灵园,劈破明珠定谁美。吾侪说食继欧阳,诗味清虚聊可喜。定知舌本恋余甘,一杯漫饮鸡苏水。」
  奕誴以溺饮其傅
  淳郡王奕誴,宣宗子也。性傲,不喜读书。一日,傅督之急,忽不知所往,傅遣内侍大索。久之,则自正大光明殿出。又一日,手茶一杯进傅曰:「某顽钝,屡蒙训诲,至感,故有所献。」傅饮之,茶中有溺也,大恚。宣宗适至,曰:「得毋为五阿哥废学乎?」傅曰:「非也。五阿哥赐臣茶一杯,颇有异味,请上嗅之。」宣宗嗅之,大怒,王坐是贬。
  粥饭之次数
  粥,和水于米,煮之使糜者也。饭,五谷之炊熟者也,南人专以米为饭者误。炊米为饭时,欲其洁白,可入柠檬汁少许于水中,且松散。俗有一日三餐之谚,谓早中晚三次,大抵早粥而中晚皆饭也。然有中为饭而早晚为粥者,有早为粥中为饭而晚则饭粥并进者,有早不餐而中晚为饭。惟中餐在午前十时,晚餐在午后四时者,此皆就普通人而言也。若从事劳役之人,则以消化力强,易致饥饿,而又早起作事,故有一日而五餐者。盖通常之所谓早者,恒在八九时,此则于黎明为第一次,至晚而五次矣。
  粥
  粥有普通、特殊之别。普通之粥,为南人所常食者,曰粳米粥,曰糯米粥,曰大麦粥,曰菉豆粥,曰红枣粥。为北人所常食者,曰小米粥。其特殊者,或以燕窝入之,或以鸡屑入之,或以鸭片入之,或以鱼块入之,或以牛肉入之,或以火腿入之。粤人制粥尤精,有曰滑肉鸡粥、烧鸭粥、鱼生肉粥者。三者之中,皆杂有猪肝、鸡蛋等物。别有所谓冬菇鸭粥者,则以冬菇煨鸭与粥皆别置一器也。
  羊山粥
  羊山粥,以羊肉四两、山药一合研细,先将羊肉煮烂,入山药末一合,加盐少许、粳米三合,煮之。
  肉米粥
  肉米粥,以白米三合,煮成软饭,将猪肉汁或鸡汁、虾汁调和,过清,用熟肉碎切,加豆饼、松子仁、香蕈丁、笋丁等同饭下汤,一滚即起。
  茯苓粉粥
  茯苓粉粥,以白茯苓一斤,切片,用水洗去赤汁,又换水浸一日,捣烂,绞汁,加水搅和,待澄去水,取粉晒干,拌米煮粥。
  茯苓粥
  茯苓粥,以白茯苓末一两、粳米三合先煮,粥熟,下茯苓末同煮起食。
  枸杞粥
  枸杞粥,以甘枸杞一合,生者研如泥,干者为末,每粥一瓯,加入半盏,并白蜜一二匙,和匀食之。
  百合粥
  百合粥,用生百合一升、白蜜一两,将百合切碎,同蜜窨熟煮,米粥将起,入百合三合同煮。
  山药粥
  山药粥,以淮山药四六分配,煮粥食之。
  茶蘼粥
  茶蘼粥者,采茶蘼花片,用甘草汤焯过,候熟同煮。
  梅粥
  梅粥者,以落英之梅净洗,用雪水煮白粥,候熟同煮。
  菉豆粥
  菉豆粥者,淘净下锅,多水煮烂,次下米,以紧火同熬成粥。
  芡实粥
  芡实粥者,芡实三合,新者研成膏,陈者作粉,和粳米三合,煮粥食之。
  莲子粥
  莲子粥者,莲肉一两,去皮煮烂,细捣,入糯米三合煮之。
  薏米粥
  薏米粥者,米仁三合,淘净,入白米,煮粥,加白糖一二匙。
  洛阳产妇饮小米粥汤
  洛阳妇人生产,百日之内,仅饮小米粥汤,此外概不敢食。
  俞苍石食豆粥
  仁和俞苍石茂才葆寅,干隆时人,喜食豆粥。一日食毕而饱,有诗示其从侄炯,诗曰:「筠篮小摘新雨后,糜粥晚炊杂以豆。江乡风味绝可怜,菰饭莼羹此其又。暖香郁发气浮浮,儿女欢呼抵蒸馏。较如白傅咏防风,舌本清甘得余漱。儒生自奉原菲薄,讵必丰肴佐醲酎。月来戴胜鸣桑阴,绿英垂垂绕畦绣。登庖剧喜乍开园,釆过三番犹畅茂。釜中未闻然萁泣。篱下且自撷裾走。纵惭每夕具双弓,食肉之讥当我宥。说与同餐阿买知,山田几亩须勤守。」
  诸邓门食白米粥
  干隆时,钱塘诸邓门明经以淳自杭北上,遵陆以行。既上车,日食必饼。一日亭午,过山东之东平野店,忽得白米粥二盂,自谓旅中得此,胜参蓍矣。
  餬粥生姜炒米茶
  餬粥为常州食品。盖他处食粥,皆以米粒煮之,故一名稀饭。惟常州则屑米为粉,名曰餬粥,俗遂有「餬粥生姜炒米茶」之谚。高宗南巡时,驻跸常州,垂询食品,刘文定公纶以里谚「餬粥生姜炒米茶」对,帝嘉其土风之俭焉。
  腊八粥
  腊八粥始于宋,十二月初八日,东京诸大寺以七宝五味和糯米而熬成粥,相沿至今,人家亦仿行之。干隆时,仁和顾寸田之麟尝作《腊八粥歌》云:「饱饫不思食肉糜,清净恒愿披缁衣。云寒雪冻了无悦,转用佛节相娱嬉。麞牙之稻粲如玉,法喜晓来炊作粥。取材七宝合初成,甘苦辛酸五味足。稽首献物仰佛慈,曰汝大众共啜之。人分一器各满腹,如优婆塞优婆夷。呜呼!此日曾名兴庆节,冬青树冷无人说。何如佛节永今朝,岁岁年年有腊八。」
  黄九烟为徐昭法作糜
  黄九烟尝往吴门访徐昭法。昭法名枋,明举人。父汧,崇祯时官至詹事。江南溃,汧殉节,昭法将从死,汧止之曰:「汝可不死,姑为徐祧之荐饭人。」昭法遵命。丧葬讫,托迹茅屋,伏处荒村中。九烟及潘铁庐至,叩其扉。时昭法未老,几失明矣,又饥,不能出户庭,强起谒客。既相见,则抱持大哭。时日已暮,昭法不能具灯烛,盎中绝粒已三日矣。九烟解囊贸米数升,盐少许,共炊作糜。
  米麦滋养料之比较
  米麦中之滋养料,其成分可比较之。糙米有小粉七四?○,蛋白质八?二,脂肪一?○,灰二?八。光米有小粉七八?○,蛋白质七?五,脂肪?四,灰?七。全麦?「即连皮者。」有小粉七一?四,蛋白质一三?三,脂肪二?二,灰一?八。白面有小粉七五?一,蛋白质一一?四,脂肪一?○,灰?五。雀麦「去壳,或已辊。」有小粉六六?五,蛋白质一六?五,脂肪七?三,灰一?九。
  南北之饭
  南人之饭,主要品为米,盖炊熟而颗粒完整者,次要则为成糜之粥。北人之饭,主要品为麦,屑之为馍,次要则为成条之面。
  食麦者较食米者为健,而观于苏州、绍兴之乡女,则不尽然。盖皆同为食米之人,苏女且以啜粥时为多,而苏乡健妇乃多于浙,凡耘田、打鱼、荡舟、舁舆、担物诸力役,无不任之,不惟胜于绍,且突过于北方之妇女。怀献侯曰:「苏之所以多健妇者,天足故也。」
  北人之饭,以麦为主要品。若不食馍而食面,亦皆陈列肴馔,藉以佐餐。惟其面率为白水所煮,将进面时,即有生蔬如豆芽、黄瓜丝之类数小碟陈于几,曰面马,意以此为前马之导也。餐时,即和以调料而加于面。食竟,乃各饮煮面之原汁,谓可不至饱胀也。若患口渴,可饮白开水少许以解之,惟不可饮茶,饮茶则愈饮愈渴也。
  各地均有饭肆,然有普通、特别之分。特别饭肆价较昂,肴馔亦极丰腆。普通饭肆则不必具肴,仅食饭一盂,或以一汤佐之者,为火腿蛋炒饭、虾仁蛋炒饭、蛋炒饭三种。粤亦有之,则曰冬菇鸭饭,为冬菇煨鸭而别具白饭也;曰腊味饭,为腊肠、腊肝、腊鸭撒布于饭之上也。
  饭有十二合
  桐城张文端公英尝着饭有十二合说,其说如下。
  一之稻 古称饭之美者,则有元山之禾,精凿白粲,昔人所重。吾乡稻有三种,有早熟者,有中熟者,有晚熟者。早晚所熟,皆不及中熟之佳。蔡邕《月令章句》云:「时在季秋,谓之半夏稻,滋味清淑,颐养为宜。」颂曰:诗称香稻,如雪流匙。辨种尝味,迟熟攸宜。益脾健胃,百福所基。
  二之炊 朝鲜人善炊饭,颗粒朗然,而柔腻香泽,倘所谓中边皆腴者耶?又闻之静海励先生,炊米汁勿倾去,留以蕴酿,则气味全,火宜缓,水宜减,盖有道焉。卤莽灭裂,是与暴殄天物者等也。颂曰:释之溲溲,蒸之浮浮。炊我长腰,质粹香留。谨视火候,丹鼎功侔。
  三之肴 《礼》曰:「居山不以鱼鳖为礼,居泽不以麋鹿为礼。」食地之所产,则滋味鲜而物力省。近见人家宴会,每以珍错为奇,不知鸡豚鱼虾,本有至味。《内则》所载,养老人八珍,皆寻常羊豕,特烹炮异耳,何尝广搜异味哉。且每食一荤,则肠胃不杂,而得以尽其滋味之美。山海罗列,腥荤杂进,既为伤生侈费,亦乖颐养之道,所当深戒者也。颂曰:甘毳芳鲜,是为侯鲭。脾宽则化,腹虚则灵。戒尔饕餮,视此鼎铭。
  四之疏 古人称早韭晚菘,山厨珍味。城中鬻蔬者摘采非时,复为风日所损,真味漓矣。自种一亩蔬,时其老穉而取之,含露负霜,甘芳脆美,诗人所谓有道在葵藿耶?颂曰:蔓菁芦菔,其甘如饴。美胜粱肉,晚食益奇。菜根不厌,百事可为。
  五之修 古称脯修,亦所以佐匕箸。山雉泽凫,鹿脯鱼薧,昔人往往见之篇什。但取一种,可以侑食,毋为侈靡奇巧。颂曰:饱尝世味,知彼鸡肋。聊资醢脯,以妥家食。炮炙肥甘,腑胃之贼。
  六之葅 盐豉寒葅,古人所谓旨畜以御冬也,以清脆甘芬为贵。食既而嚼,口吻爽隽,为益多矣。颂曰:甫里幽居,爰赋杞菊。红姜紫茄,青笋黄独。告我妇子,储备宜夙。
  七之羹 古人每饭,羹左食右。又曰,若作和羹,尔为盐梅。羹之为用,宜备五味以宣泄补益,由来尚矣。古人饭而以汤沃之曰飡,言取饱也。老者易于哽咽,于羹尤宜。颂曰:新妇执馈,爰作羹汤。和以芍药,椒芬飶香。以代祝哽,祗奉高堂。
  八之茗 食毕而茗,所以解荤腥,涤齿颊,以通利肠胃也。茗以温醇为贵,岕片、武夷、六安三种最良。石泉佳茗,最是清福。颂曰:松风既鸣,蟹眼将沸。月团手烹,以涤滞郁。丹田紫关,香气腾拂。
  九之时 人所最重者,食也。食所最重者,时也。山梁雌雉,子曰时哉时哉。固有珍膳当前而困于酒食者,失其时也。有葵藿而欣然一饱者,得其时也。樊笼之鸟,饲以稻粱,而羽毛铩敝。山溪之鸟,五步一饮,十步一啄,而飞鸣自得者,时与不时之异也。当饱而食曰非时,当饥而不食曰非时,适当其可谓之时。噫!难为名利中人言哉。颂曰:晨起腹虚,载游樊圃。容与花间,香生肺腑。思食而食,奚羡华膴。
  十之器 器以瓷为宜,但取精洁,毋尚细巧。瓷太佳,则脆薄易于伤损,心反为其所役,而无自适之趣矣。予但取其中者。颂曰:绳 棐几,净扫无尘。花瓷莹润,参伍以陈。陋彼金玉,萦扰心神。
  十一之地 吁,食岂易言哉!冬则温密之室,焚名香,然兽炭;春则柳堂花榭;夏则或临水,或依竹,或荫乔林之阴,或坐片石之上;秋则睛窗高阁,皆所以顺四时之序。又必远尘埃,避风日。帘幙当施,则围坐斗室;轩窗当启,则远见林壑。斯飧香饮翠,可以助吾藜藿鸡黍之趣。食岂易言哉!颂曰:食以养生,以畅为福。相彼阴阳,时其凉燠。以适我情,以果我腹。
  十二之侣 独酌太寂,羣餐太嚣。虽然,非其人,则移?远客,不如其寂也。或良友同餐,或妻子共食,但取三四人,毋多而嚣。颂曰:肃然以敬,雍然以和。不淫不侈,不烦不苛。式饮式食,受福孔多。
  蟠桃饭
  蟠桃饭者,以山桃用米泔煮熟,漉置水中,去核,候饭锅滚,投入,与饭同熟。
  玉井饭
  玉井饭者,削藕,截作块,采新莲去皮,候饭少沸,投之,饭熟同食。
  薏苡饭
  薏苡饭者,薏苡舂熟,炊为饭,气味须如麦饭乃佳。
  野葛饭
  野葛饭者,罗定州人常食之。罗定多山田,辄莳野葛,大如拳,味甘而性寒。采后,刀断之,如骰子状,沤之水,两昼夜发白沫,更以清水淘之,去其寒毒,曝令干,煮时与谷参半。
  以杂粮为饭
  粮,谷食也,凡五谷皆是。南人以米为食之主要品,心目中遂专以米为粮,而于其它,乃皆名之为杂粮。
  客至不留饭
  浙东之宁波、绍兴,有客至,适在将饭时,必留膳,且每饭必先以酒。仓猝客至,虽无特肴,亦必坚留进食,殷勤劝进。意谓客既果腹,可任所之。杭州城外之人亦如是。城市则不然,客至谈话,而时适届午、夜两餐也,其家中人必曰:「时至矣,将饭。」高声呼之,取瑟而歌之之意也。客至是,自即兴辞而出。然主人送之出门,犹必曰:「盍不就餐于此。」客亦知其意,必谦言道谢而径去。
  畬客吃
  处州畬客多善食,故土人呼食量大者曰畬客吃。每月必三次入山,取一种黑色木之汁,与米同炊,谓之吃黑饭,以示不忘祖先。盖自言其祖盘瓠为龙犬,曾吃黑饭也。
  董小宛以茶淘饭
  董小宛性澹泊,于肥甘食物,一无所好。每饭,以岕茶一小壶温而淘之,佐以水菜数茎、香豉数粒,便足一餐。
  王嘉禄以石为饭
  仙人煮石,但传其语。顺、康间,淄川丁家佣人王嘉禄者,少居劳山中,独坐数年,遂绝烟火,惟啖石为饭,渴即饮溪涧中水,遍身生毛寸许。后以母老归家,渐火食,毛遂脱落。然时时以石为饭。每取一石,映日视之,即知其味之甘咸辛苦。及母终,不知所往。
  邱邦士忘借米
  邱邦士家贫,娶于魏,为叔子之女兄。一日,断炊,其夫人令贷米于戚串。邦士出,徙倚中途,观市景。久之,乃垂橐而归,则夫人已自他处乞米炊之矣。饭成,邦士亦不问米所从来,据案大嚼而已。
  谢方山食蜀秫米饭
  蜀秫米饭,昔人无咏之者。德州谢方山郎中重辉尝食之,咏以诗云:「浮椀浑如琥珀光,丰年人每号粗粮。相如渴后曾逢否?方朔饥时那易尝。真味惟堪同紫苋,补中讵止胜黄粱。大官精膳无由见,一饱何妨此下肠。」
  徐昭法款汤文正以粗粝
  汤文正公抚苏时,徐昭法隐于支硎山中,乃屏除驺从,徒步访之。昭法辞以疾。文正徘徊门外,久之,始延入,待以粗粝,为之醉饱。
  某孝廉饭于蒋文恪邸
  蒋文恪公溥为裘文达公之房师,礼贤下士,设馆授餐。一日,文达遇文恪于朝房,荐一在都候选之孝廉,曰:「某所学极优,师能留之乎?」文恪允之。而文达固先已荐一人在文恪邸掌书记也。
  明日,文达遣一仆径送孝廉入文恪邸,属仆曰:「第送诣某书记厅,云昨已面语相公,相公属留客耳。」仆致文达命出。书记某即挈孝廉巡历厅事侧两廊,见屋栉比,悉客馆。内一室,门独启,遂径入。见榻上有卧具,遽命仆撤出,贮厅事中,语孝廉曰:「君行李至,即安置此。但出必键户,慎勿启也。又有一要语相属,君虽馆此,实无一事,不妨日出游衍,然必须饭毕始出。日两饭,亦无邀客者,但闻长廊口有高唤者,曰饭具矣,即速诣厅事食,迟则不及。」孝廉遵其约,每日饭毕,即键户出游。约计复当饭,则又归。岁值端午、中秋日,及岁尽前数日,即有老仆从三四辇挟巨囊至,徧入客馆。见一卧榻,即置朱提一封,标其函曰岁修,为数五十。若旁有卧榻,则贮一小封,为数四,以犒从者。孝廉居文恪邸二年,
  余古田吃芹菜饭
  干隆丁丑,福建余古田在京,应庶吉士散馆之试。以无力赁屋,移寓翰林院东庑,仅庇风雨,惟以读书为事。每日,仆买值钱三文之芹菜以佐餐,坚谢一切馈物。及服阕,高宗起之为祭酒,令充江南学政,故旧满朝,从无竿牍之及。尝语华亭蔡显云:「予之所以幸全素履者,得力于十年之芹菜饭也。」
  林瀹亭罗榘臣善饭
  光绪朝,杭州有林瀹亭孝廉元浚、罗榘巨优贡榘者,皆以善饭着称。虽宴会,酒肴纷陈,可恣饮啖,将饭,他人已纷纷引去,而此二人者,犹手持饭瓯,迭进不已,僮仆非笑之,不顾也。
  汤公馆
  上海之饭店,中流社会以下之人,午晡就餐,冀得一饱而已,非宴客之所也。上流社会间有往啖者,然亦讳莫如深。南京路、九江路之间,山东路之西,有正兴馆焉,虽亦家常便饭,而烹饪独精。仁和高邕之司马邕时往小饮,且谓将为书一斗大「饭」字市招并自署款以荣之。山阴汤蛰仙廉访寿潜与高有同嗜,曾于总理浙江铁路时,宴工程师于此。自是而上流社会始知正兴馆,且有呼之曰汤公馆者。肴以红烧水鸡、坐煎咸菜黄鱼、汤糟、炒圈子、家常菜汤为最着。
  面
  面,磨麦为粉也。凡以麦粉制成之食品,皆曰面食,而世俗则以面粉制成细缕者,始谓之面。
  通常所食之面,有汤面、炒面、拌面三大别,皆以火鸡、火腿、鸡丝、虾仁、醋鱼、黄鱼、蟹肉为佐料。汤者,煮之以汤。炒者,无汁而油重。拌者,以面本已熟,不再煮,但以加料和之而已。其作法,于面熟时,多用凉水激之,滚起再激。冷水激过,其性微热,另用醋、蒜、酱油、香油、韭菜拌之,再加汤和之。
  长寿面
  凡寿诞及汤饼筵,宴客必用面,南北皆然。南人至是,亦以面为正餐矣。而呼之曰长寿面者,则本于宋马永卿《懒真子》所载「汤饼即今长寿面」之语也。
  八珍面
  八珍面,以鸡、鱼、虾肉晒极干,加鲜笋、香蕈、芝麻、花椒为极细末,和入面,将鲜汁「焯笋煮蕈及煮虾之汁均可。」及酱油、醋和匀拌面,勿用水,捍薄切细,滚水下之,为闽人所嗜。
  鳗面
  鳗面者,以大鳗一条,蒸烂,拆肉去骨,和入面,加鸡汤清揉之,杆成面皮,以小刀划成细条,入鸡汁、火腿汁、藦菇汁煨之。
  卤子面
  以细面下汤,沥干置于碗,加鸡肉、猪肉、香蕈、笋等浓卤,食时取瓢加之,谓之曰卤子面。
  鳝面
  鳝面者,熬鳝成卤,加鳝再滚。
  裙带面
  裙带面者,以小刀截面成条,微宽。
  素面
  素面者,先一日将藦菇蓬熬汁澄清,次日将笋熬汁,加面滚之。
  五香面
  五香面者,先以椒末、芝麻屑拌入面,后以酱、醋及鲜汁和匀拌之,勿用水。
  面老鼠
  面老鼠者,以热水和面,鸡汁滚时,以箸夹入,不分大小,加鲜菜心。曰老鼠,以其形似也。
  面拖玉簪花
  采半开之玉簪花,分作二片或四片,或少加盐、白糖,入面调匀,拖之。
  僧食面致命
  道光时,苏州寒山寺僧之老者、弱者、住持者、挂单者,凡一百四十余人。一日,忽尽死于寺。乡保为之报县,县令往验。适一灶下养死而复苏,令问僧食何物,对曰:「食面。」令复详询煮面之人,与浇面之汤,灶下养对曰:「今日为主僧生日,特设素面,以供诸僧。我适见后园有二蕈,紫色鲜艳,其大经尺,因撷以调羹浇汤。但觉其香味鲜美,未及亲尝,忽然头晕倒地,不省人事。今甫醒而始知诸僧食面死矣。」令使导至后园采蕈处,复见有蕈二枚,大如扇,鲜艳无匹。命役摘蕈,蕈下有两大穴。令复集夫役持锹镢,循其穴而发掘之,丈余以下,见有赤练蛇大小数百尾,有长至数丈者,有头大如巨盌者。盖两穴口为众蛇出入之所,蕈乃蛇之毒气所嘘以成者。诸僧既皆食之,遂无一生。灶下养仅嗅其香味,故幸而复苏。县令乃命储火种,发鸟枪,一举焚之,蛇之种类尽灭。
  左文襄喜左家面
  扬州新城校场街,有左家面铺者,自咸、同以来,开两世矣。盖左文襄初为孝廉时,北上道扬州,尝之,美不能忘也。及督两江,阅兵至扬郡,地方官之备供张者,问左右以所好。左右云:「公尝言扬州左面佳耳。」时郡城面馆如林,而无此肆,地方官乃令庖人假其名以进。文襄虽未面揭其伪,而退言非真也。繇是左面之名脍炙人口。
  先得楼有羊肉面
  羊有山羊、湖羊之别。湖羊者,绵羊也。上海有先得楼者,售羊肉面,有名于时,盖绵羊之肉也。兼卖羊膏,亦大佳。
  宣宗思片儿汤
  宣宗最崇俭德,故道光时内务府岁出之额,不过二十万,堂司各官皆有臣朔欲死之叹。一日,上思片儿汤,令膳房进之。次晨,内务府即奏请设置御膳房一所,专供此物,尚须设专官管理,计开办费若干万金,常年经费又数千金。上乃曰:「毋尔,前门外某饭馆,制此最佳,一盌值四十文耳,可令内监往购之。」半日复奏曰:「某饭馆巳关闭多年矣。」上无如何,但太息曰:「朕不以口腹之故妄费一钱也。」
  小食
  世以非正餐所食而以消闲者,如饼饵糖果之类,曰小食。盖源于《搜神记》所载:「管辂谓赵颜曰:「吾卯日小食时必至君家。」」小食时者,犹俗所称点心时也。苏、杭、嘉、湖人多嗜之。
  点心
  米麦所制之物,不以时食者,俗谓之点心,唐时已有此语。盖唐傪为江淮留后,家人备夫人晨馔,夫人顾其弟曰:「治妆未毕,我未及餐,尔可且点心。」今世之食点心者,非富贵之人,即劳働者也。
  杭人重点心
  杭州城市之人重点心,距午餐四小时必进之,然有迟至日晡者,虽时已上灯,亦必强啖。意谓非有此点缀,不足以昭示其为大户也,以是而晚餐在夜八时矣。有妨卫生,不之顾。
  京都点心
  京都点心之着名者,以面裹榆荚,蒸之为糕,和糖而食之。以豌豆研泥,间以枣肉,曰豌豆黄。以黄米粉合小豆、枣肉蒸而切之,曰切糕。以糯米饭夹芝麻糖为凉糕,丸而馅之为窝。窝,即古之不落夹是也。
  赊早点
  买物而缓偿其值曰赊。赊早点,京师贫家往往有之。卖者辄晨至付物,而以粉笔记银数于其家之墙,以备遗忘,他日可向索也。丁修甫有诗咏之云:「环样油条盘样饼,日送清晨不嫌冷。无钱偿尔聊暂赊,粉画墙阴自记省。国家洋债千万多,九十九年期限拕。华洋文押字签定,饥不择食无如何,四分默诵烧饼歌。」
  茶食
  俗于热点心之外,称饼饵之属为茶食。盖源于金代旧俗,壻纳币皆先期拜门,戚属偕行,男女异行而坐,进大软脂、小软脂蜜糕人一盘,曰茶食。
  干隆末叶,江宁茶食店以利涉桥之阳春斋、淮清桥之四美斋为上,游画舫者争相货买,曲中诸妓款客馈人,亦必需此。两斋皆嘉兴人所设,制造装潢,较之江宁,倍加精美。
  韭合
  韭合者,以韭菜切末,加作料,包以面皮,入油灼之,面中加酥更妙。
  菱糒
  自宁夏以来黄河北岸蒙古部落,无牛羊畜牧之利,夏秋之交,率就河滨采野菱以自给,冬春则干以为糒而食之。
  水苨米?卷
  水苨生田陇畔,湘衡之俗,以和稬为米?卷,清明节物也。湘潭王壬秋编修闿运家,每从上冢采归,供馈食加笾。同治丙寅,祠祭,其妻妾自出田间采之,壬秋因感忆为诗,诗云:「淑气回青甸,倾筐采绿茸。年年傍丘陇,恻恻忆儿童。晴雨新春色,流传旧土风。粉餈叨荐庙,还与涧薲同。」
  巧果
  巧果,点心也,以粉条作花胜形,炸以油。
  糭
  糭,食品,大率以为点心,以箬叶裹糯米,煮熟之,形如三角。古用黏黍,故谓之角黍。其中所实之物,火腿、鲜猪肉者味咸,莲子、夹沙者味甜。
  馓子
  以糯粉和面,牵索纽捻,成环钏之形,油煎食之,谓之馓子。古曰寒具,亦曰环饼。
  油灼桧
  油灼桧,点心也,或以为肴之馔附属品。长可一尺,捶面使薄,以两条绞之为一,如绳,以油灼之。其初则肖人形,上二手,下二足,略如乂字。盖宋人恶秦桧之误国,故象形以诛之也。
  点心之馅
  馅,点心中所实之物也。或为菜、笋、菰、「茭白也。」蕈,或为牛、羊、豕、鸡、鸭、鱼、虾之肉,味皆咸。或为猪油鸡油而加以果实,则甜。
  藤花作馅
  采藤花洗净,洒以盐汤,拌匀,入甑,蒸熟晒干,可作点心之馅。
  玫瑰花作馅
  去玫瑰花橐蕊,并白色者,取纯紫花瓣,捣成膏,以白梅水浸少时,研细,细布绞去濇汁,加白糖,再研极匀,瓷器收贮,最香甜,可为点心之馅。
  扁食
  北方俗语,凡饵之属,水饺、锅贴之属,统称为扁食,盖始于明时也。
  麦饼麦片麦筋
  北麦花昼开,南麦花夜开,故南麦发病而北麦养病。帘子棍、韭菜边、一窝丝,皆麦名也。或摊作饼,或削作片,或洗作筋,食之皆妙。桐乡严缁生太史辰在京时,晨必食面半斤,但以白水漉之,加白酱油一杯,越酒三杯,不佐以肴,其味独绝。
  饽饽
  饽饽,饼饵之属。北人读如波波,不读作勃字之本音也。中有馅。一作馍馍。
  馒头
  馒头,一曰馒首,屑面发酵,蒸熟隆起成圆形者。无馅,食时必以肴佐之。后汉诸葛亮南征,将渡泸水时,土俗杀人首祭神,亮令以羊豕代之,取面画人头祭之。馒头名始此。
  山药馒头
  山药馒头者,以山药十两去皮,粳米粉二合、白糖十两,同入擂盆研和,以水湿手,捏成馒头之坯,内包以豆沙或枣泥之馅,乃以水湿清洁之布,平铺蒸笼,置馒头于上而蒸之。至馒头无黏气时,则已熟透,即可食。
  荞麦馒头
  河套之人,每磨荞麦为面,先以沸水冲之,蒸为馒首,俟冷乃食,最耐饥。塞外作苦之人,非此不饱也。
  包子
  南方之所谓馒头者,亦屑面发酵蒸熟,隆起成圆形,然实为包子。包子者,宋已有之。《鹤林玉露》曰:「有士人于京师买一妾,自言是蔡太师府包子厨中人。一日,令其作包子,辞以不能,曰:「妾乃包子厨中缕葱丝者也。」」盖其中亦有馅,为各种肉,为菜,为果,味亦咸甜各异,惟以之为点心,不视为常餐之饭。
  烧卖
  烧卖亦以面为之,上开口有襞积,形略如荷包,屑猪肉、虾、蟹、笋、蕈以为馅,蒸之即熟。
  馄饨
  馄饨,点心也,汉代已有之。以薄面为皮,有襞积,人呼之曰绉纱馄饨,取其形似也。中裹以馅,咸甜均有之。其熟之之法,则为蒸,为煮,为煎。粤肆售此者,写作云吞。
  饺
  饺,点心也,屑米或面,皆可为之,中有馅,或谓之粉角。北音读角为矫,故呼为饺。蒸食、煎食皆可。蒸食者曰汤面饺,其以水煮之而有汤者曰水饺。
  椵木饺
  宫中于五月食椵木饺。《尔雅?释草》:「椵,木槿。」《方言》:「燕之东北、朝鲜冽水之间谓之椵。」此关外旧俗,尚沿古时名称也。又有苏造糕、苏造酱诸物。相传孝全后生长吴中,亲自仿造,故以名之。
  餈
  凡炊米既烂,捣之成饼者曰餈.
  炒米
  炒米,古之火米也。或曰米花,或曰米泡。盖以米杂砂炒之,粳米、糯米则不拘,极松脆,以之作点心,或干嚼或水冲,皆可,有视为珍品以享客者。李百药曾有诗咏之,有句曰:「岂异羣儿嗜,堆盘焦谷芽。干糇吾不憾,火米浪争夸。」
  汤圆
  汤圆,一曰汤团。北人谓之曰元宵,以上元之夕必食之也。然实常年有之。屑米为粉以制之。粉入水,沉淀之使滑而制成者,为挂粉汤圆,有甜咸各馅。亦有无馅者,曰实心汤圆。
  萝卜汤圆
  萝卜汤圆者,以萝卜刨丝,滚熟,去臭气,微干,加葱、酱拌之,作馅,再用麻油灼之,汤滚亦可。
  孝钦后赐德宗汤圆
  德宗尝谒孝钦后,一日,孝钦方食汤圆,问:「汝已食乎?」德宗不敢以已食对,因曰:「尚未。」即赐食若干枚。问:「已饱乎?」曰:「尚未。」乃更赐食。如此者数四,腹胀不能尽食,乃私匿之于袖中。归而汤圆满袖,汁淋漓满身,乃命太监换小衫。而其私服,尽为孝钦搜去,因狼藉而着之。后内监辗转以外间小衫进,乃得易衣。
  芋粉团
  芋粉团者,磨芋粉晒干,和米粉用之。
  神糕
  坤宁宫祭神之糕,以糯米为之。祭毕,颁赐内廷诸大臣,曰神糕。
  年糕
  年糕捣糯米而成,本为馈岁之品。至光、宣时,则以为普通之点心,常年有之矣。有以菜、肉煮为汤者,有以火腿、笋、菜炒之者,味皆咸。其甜者,则为猪油夹沙而加以桂花、玫瑰花,可蒸食。钱塘程讷斋有诗咏之曰:「人心多好高,谐声制食品。义取年胜年,藉以祈岁稔。粤稽所由来,饵餈名既泯。沿久遂失真,刘郎诗料窘。我本卑栖人,麤粝餐堪哂。欲更上层楼,翘首待挈引。」
  云英糕
  云英糕以菱、芋、鲜莲、鸡豆、荸荠、慈菇、百合之净肉蒸烂,风前吹晒少时,捣于石臼,使极细,入糖蒸熟,再捣,取出作一团,停冷使坚,以净刀随意切食,糖多为佳。
  三层玉带糕
  三层玉带糕者,以纯糯米作糕,分作三层。加粉、猪油、白糖蒸之,蒸熟切开。
  沙糕
  沙糕者,糯粉蒸糕,中夹芝麻糖屑。
  脂油糕
  脂油糕,以纯糯粉拌脂油,在盘蒸熟,加冰糖捶碎,和粉蒸之,以刀切开。
  雪花糕
  雪花糕,以蒸糯饭捣烂,加芝麻屑与糖为馅,打成一饼,再切方块。
  雪蒸糕
  雪蒸糕者,先磨细粉,以糯米二分、粳米八分拌之,将粉置于盘,用凉水细洒之,以捏则如团、撒则如砂为度,将粗麻筛筛出。其剩下之块搓碎,仍于筛上尽出之,前后和匀,以巾覆之,勿令风干日燥。
  白雪糕
  白雪糕,以米及糯米各一升,炒山药去心、莲肉、芡实各四两,为细末,入白糖一斤半,搅之令匀,入笼蒸熟。
  豆沙糕
  豆沙糕者,以赤豆「以色白者为佳。」一合,煮熟研烂,滤去其皮,复以白糖八两、冰糖二两、洋粉若干和水煮沸。少间,加豆沙及清水一合,尽力搅和,以不文不武之火再煮,经一小时。「冬日须二小时。」及息火,盛以方器,经一夜,凝结成糕。
  广寒糕
  广寒糕者,采桂英,去青蒂,洒以甘草水,舂粉,炊作糕。
  栗糕
  栗糕,以栗去壳,切片晒干,磨成细粉三分之一,加糯米粉拌匀,蜜水拌润,蒸熟食之,和入白糖。
  闵糕
  张芑堂尝至吴江之平望,市闵糕一甑,以馈龙泓丁敬身征君。敬身以奉其母,乃作歌云:「闵姓名糕深雪色,到眼团团秋半月。只少迷离玉兔儿,桂露犹凝昨宵湿。惟舂鲁望识香秔,不用渊明村酒秫。浮三淅九法方好,堪譬难委素交节。卖处曾游渔钓僊,噉来频见鸡苏佛。松甘软淡宜老齿,易慰贫儿供洁白。酒客操戈或偶然,茶人把盏宜三益。韦龙谢凤竞雕藻,徒衒华筵一金直。虹桥夸目双晕花,烟丝播咏加浇蜜。何如此糕平且淡,似水相与情转出。张生携馈登我堂,径尺浅浅疏筠筐。镵花绛纸相掩映,招人牓子看几行。兰余斋专殊胜寺,专久此斋无别房。老夫一笑为庋置,朝笾范甑腾馨香。燕颜倚桯见筦尔,婆娑鹤发神扬扬。淡然无味天人粮,黄庭有语义允臧。老人食之寿而康,感生之馈足慨慷。揽笔作歌嗟学荒,一雪忽霁开朝阳。歌成转觉情苍茫,独立矫首风吹裳,慈乌哑哑青天长。」芑堂录歌一通,寿诸梓,盖欲令市糕者人人得读此歌,以风世劝孝,不独为闵糕纪事也。敬身见之,书跋于后云:「余作此歌,有愧昔人多矣,字亦漫浪过甚。张生芑堂便尔装治,盖其至性不在诗与字耳,可敬可重。海内有心人定识其人,盖吾芑堂亦未易遽识者。」
  面起饼
  面起饼,即俗所言发面饼,俟面发酵制成之者也。
  宫笔花饼
  中秋节届,粤俗馈赠品于月饼而外,有所谓宫笔花饼者,涂以花草人物,灿染以五彩,以锦匣装潢之。
  烧饼
  饼,面餈也,溲面使合并也。有曰烧饼者,最普通,南北皆有之,而又最古。盖见于《齐民要术》,所引《食经》有作烧饼法也。或有馅,或无馅。无馅者亦咸。其表皆有芝麻,烘于火,略焦。
  德宗食烧饼
  德宗喜食烧饼,太监为购之以进,一枚须银一两。
  家常饼
  家常饼者,北人以之为饭。食时,置肴于上,卷而啖之,大率为炒里肌丝或摊黄菜。炒里肌丝者,缕精猪肉成丝,加以韭芽、木耳而炒之也。摊黄菜者,以鸡蛋之黄白搅和而炒之,其色黄,盛于盘,略如荷叶。
  春饼
  春饼,唐已有之。捶面使极薄,熯熟,即置炒肉丝于中,卷而食之,亦有置于油中以煎之者。初为春盘所设,故曰春饼,后则至冬即有之。
  松花饼
  松至三月而花,以杖扣其枝,则纷纷坠落,调以蜜,作饼,曰松花饼。
  甘菊花饼
  以甘菊花拌糖霜,捣成膏,和麦粉作饼。
  玉兰花饼
  玉兰花饼者,取花瓣,拖糖面,油煎食之。
  百合饼
  百合饼,以百合根曝干捣筛,和面作饼。
  蓬蒿饼
  蓬蒿饼者,采蓬蒿之嫩者洗净,加盐,略腌,和粉作饼,油灼之。
  蓑衣饼
  蓑衣饼,以冷水调干面,不可多揉,杆薄,卷拢再杆,使薄,用猪油、白糖铺匀,再卷拢杆成薄饼,用猪油煎黄。如欲其咸,加葱、椒、盐亦可。
  糖饼
  糖饼,糖水溲面,起油锅,令热,用箸夹入。
  盲公饼
  盲公饼出广州,以昔有一瞽者,制饼以致大富,后人因取「盲公」二字以为之名。
  老婆饼
  广州有饼,人呼之为老婆饼。盖昔有一人,好食此饼,至倾其家,后复鬻其妻购饼以食之也。以梁广济饼店所售者为尤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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