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文秘家园>> 文献经典>> 子部>> 类书类

类书类

清稗类钞-音乐类上

繁体中文】  作者:(清)徐珂编   发布:2016年06月01日   阅读: 次   【以稿换稿


  音乐有拍子
  声成文者谓之音,盖杂比曰音,单出曰声也。乐者,五声八音之总名,凡金、石、丝、竹、匏、土、革、木等所制之乐器,皆是也。乐之进止为节奏,犹今之言节拍,故有拍子。拍子,以表明节拍之度数者也。吾国雅乐,以音之停顿处曰拍,按音调之抑扬疾徐而用手或乐器以节之,曰拍子,通称曰板眼,古之红牙按拍是也。若西乐,则凡于一定之时刻,表一定之强弱者,名曰拍子。一乐曲中之各小节,皆有同一之时价,但其音符之数,不必相等,且休止符亦可加入计算。
  管音乐
  管音乐者,能以唱曲之音出诸管也,福建之汀州有之。管出之声,与口唱之曲无稍异。一人以鼻吹管,由管发音,五六人围坐其旁,而佐以洋琴弦索焉。
  十番
  十番,又曰十番鼓,用紧膜双笛,声最高,吹入云际,而佐以箫管、三弦,缓急与云锣相应,又佐以提琴、鼍鼓,其缓急又与檀板相应,再佐之以汤锣。众乐既齐,乃用羯鼓,声如裂竹,所谓「头似青山峯,手如白雨点」者,始称能事。其中复间以木鱼、檀板,以成节奏。有《花信风》、《双鸳鸯》、《风摆荷叶》、《雨打梧桐》诸名色。若夹用大锣、铙钹,则为粗细十番。创于京师而盛于江、浙。金匮钱梅溪曾有诗咏之。
  八音联欢
  咸丰时,都门有售技于市曰八音联欢者。其法,八人团坐,各执丝竹,交错为用。如自弹琵琶,以坐佐拉胡琴者为擫弦,己以左手为坐右鼓洋琴,鼓洋琴者以右手为弹三弦者按弦,弹三弦者以口品笛,余仿此。又一人于座外敲鼓。音极悠扬,其调亦绵邈可听,倾动一时.此技宣统时尚有之,而各执其艺,不相为用,与咸丰时异矣。
  八音
  八音者,以弹唱为营业之一种,广州有之。所唱有生旦凈丑诸戏曲,不化装,而用锣鼓。
  阳襄八合
  《阳襄八合》,乐谱也。阳襄者,殆指《论语》中之少师阳、击磬襄二人而言。八合者,以八种乐器合成,锣三种,曰大锣,曰小锣,曰手锣;鼓二种,曰脆鼓, 「 亦称班鼓。」 曰铜鼓; 「 亦称战鼓。」 钹三种,曰大钹,曰中钹,曰小钹。
  京师酒肆备弦索
  京师酒肆,无室不备弦索,二三知交,酒酣耳热,辄自操胡琴,琅琅以歌。然亦有忌讳处,一不得称唱戏,仅曰消遣,二不得隔座臧否,三不得于隔座未毕一折时,起而夺唱。
  年锣鼓
  每届新年,沿街锣鼓,响似春潮,然皆漫无节奏,俗所谓年锣鼓者是也。其乐器大率皆备,人家商店均有之,昼夜喧阗,震人心肺欲呕.
  江慎修通音律
  婺源江慎修,名永,通音律。其论黄钟之宫,则据《管子》、《吕氏春秋》以正《淮南子》。《汉书?志》曰:「黄钟之宫.」黄钟,半律也,即后世所谓黄钟清声是也。唐时风雅十二诗谱,以清黄起调,毕曲,琴家正宫调黄钟,不在大弦而在第三弦,正黄钟之宫为律之遗意。《国语》:「伶州鸠因论七律而及武王之四乐,夷则、无射曰上宫,黄钟、太簇曰下宫.」盖律长者用其清声,律短者用其浊声。古乐用均之法虽亡,而因端可推。《韩子?外储篇》曰:「夫瑟以小弦为大声,大弦为小声。」虽诡其辞以讽,因是知古者调瑟之法,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仲吕、蕤宾用半而居小弦,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用全而居大弦也。《管子》书,五声征、羽、宫、商、角之序亦如此。慎修此言,实汉以来所未寻究者也。
  吴西林致力于乐
  仁和吴西林,名颖芳。少即弃举业,壹志读书,致力于乐。尝怪郑樵《通志》之与先儒为难,于是取《六书》、《七音乐略》,一一从流而溯源。其致力则自乐始,谓律管音调,诸儒能得其说而不能习其器,俗工能习其器而不能得其说,遂以为不可究诘,乃按典籍,证众器,成《吹豳录》五十卷。
  士大夫谙音乐
  干、嘉间,士大夫皆谙音乐,三弦笙笛鼓板,亦娴熟异常。嘉庆己巳,钱梅溪在京时,见盛甫山舍人之三弦,程香谷礼部之鼓板,席子远、陈石士两编修之大小唱,盖昆曲也。
  舒铁云谙音律
  大兴舒铁云孝廉位谙音律,能吹笛鼓琴,其度曲,不失分寸。所作乐府院本,一脱稿,即付老伶,按节而歌,不烦点窜也。
  邱谷士通律吕
  邱之稑,字谷士,浏阳监生。生有异质,敦孝友,喜读书,尤通律吕。谓乐所由起,实符天地自然之气。仿古法,掘坎内管推候十二月中气,应六十四卦,审阴阳休咎之征。道光己丑,知县杜金鉴聘典文庙乐舞,为设局。乃按律制器,率众肄习,凡数十年。又博采羣书,辨正讹失,着《律音汇考》及《丁祭礼乐备考》刊行。
  锣鼓三奏诸乐器
  干隆时,粤中有锣鼓三者,瞽人也。日负诸乐器沿街售技,北方谓之一人戏。不知其姓名,人以其技呼之曰锣鼓三。或邀之演技,则以草荐席地坐,凡诸乐器环置左右,口吹管钥,手按工尺,左肘摇锣,右拇指箝木棰挝其,鼓左拇指挂小板为节拍,和其歌,其余乐器应手而执,妙无滞机,疾徐缓急,无不中度。其唱则生旦凈丑诸脚色,一一毕现,不辨为一人所出,若合众手而为之者。三尝语人曰:「吾业无他奇,惟在熟耳。方吾之创斯技也,惧不克成。即成矣,而左支右绌,惧无以谐听。于是再三服习,日夜念此至熟,其庶几乎,今二十有余载矣。口累累如贯珠,手与口相为应,足与手无相违,自是不期然而然,不知其所以然也。」
  朱锦山奏二十四种乐
  干隆末,有朱锦山者,乌程人。能陈二十四种乐器于前,以口及左右手足动之,皆能中节。且能奏南北各大小曲,及仿拇战笑詈等声,莫不毕肖。和坤闻其名,召入都,命给事于邸,厚糈之。锦山知和必败,先一年辞去,还吴兴,仍藉素业餬口,布衣蔬食,偃如也。
  蒙古音乐
  蒙人以歌唱为娱乐,所歌多为情词,或亦有赞美古人之伟绩者。歌时,必男女多人,和音齐唱,闻之令人生悲。旅行沙漠中,互相唱和,颇增征人思乡之感。其音之最哀者,往往闻者泪下。又有一种专以歌唱为业者,常应旷野旅客之招聘,其乐器仅有笛、弦二种.
  准噶尔音乐
  准噶尔部人民之俗,每日申刻,击鼓鸣铙,曰送日。其乐器,有雅图噶伊奇尔、和尔、图卜硕尔、必和色尔、特穆尔、和尔绰尔等六器,为欢会宴饮所用;有铿格尔、格昌定、沙克鸿、和必斯、奇古尔、伊克布哷、栋布哷等七器,为诵经应和所用。其乐曲,有名《都尔本卫拉特》者,有声无辞,用以试弦;有名《噶尔丹穆图尔》者,为叹美其人之辞;有名《布图根雅布萨尔》者,为颂祷之辞;别有沙律齐默克噶尔丹穆尔奇勒噶苏图们额齐诸曲。
  喀什噶尔音乐
  回部喀什噶尔之俗,岁于十月朔日、十二月十日,大伯克率众张鼓乐,赴寺拜天,并庆贺宴会。回民吉礼,用鼓二,胡琴一,三弦二,筝一,乐人席地而坐,以手拍鼓,众乐从之,声音和翕。乐人歌曲,妇女数人起舞,踏步旋转,皆能应节。
  城中筑高亭一座,日入时作乐以送日。辟展每岁二月,谓之年头,彼此宴会,幼子幼女相率歌舞。其乐器,有大鼓、小鼓、铜号、铰子、唢吶、喇叭、三弦,哈龙、乌什各城阿奇木,每日用鼓吹一次。回民吉礼用乐,男女歌舞。叶尔羌、和阗乐器,有筝、三弦、琵琶、胡琴、管、喇叭、唢吶、鼓钹,日入时亦作乐送日。库车、沙雅尔乐器,有大鼓、小鼓、喇叭、唢吶、三弦、筝.阿克苏、赛哩木拜乐器,有三弦琴、手鼓,每日申刻以后,亦作乐以送日。
  回部乐曲,一名《斯那满》,为爱慕其人之辞;一名《塞勒喀斯》,为拊掌行乐之辞;一名《察罕》,一名《珠鲁》,为马前鼓吹之辞.凡按工尺字一周,终而复始,节以人声,随其长短以成曲调.
  缠回音乐
  新疆缠回之平民,遇尊长,交手抚胸,俯首诵赛拉玛里坤帖斯列海,以为亲敬。宴客时,乐宾之乐,以鼓为主。大鼓以枹击者,谓之东不拉,小鼓以手挝者,谓之达普木,管谓之娑拉伊,苇笳谓之拉伊,三弦谓之拉瓦普,二弦谓之色咍,铜弦谓之弹普,丝弦如琵琶者谓之斗塔,如洋琴者谓之喀拢.男女当筵,杂奏唱歌,女子双双逐队起舞,谓之偎郎,间亦有以男子而偎郎者。
  西康音乐
  西康番人之于音乐,如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音等器,大半购自内地,惟音之节奏,异于汉人,歌舞亦然。歌有古调传已多年者,有新声按年由藏人新谱者,大抵皆燕宾客、和夫妇、乐丰年、庆太平之语也。
  唱歌
  唱歌,亦称乐歌。光绪时,由学部奏定为学校教科之一,男女皆有之,所以发生徒音乐上审美之感情,而涵养其德性者。歌辞深浅之程度,以所在学级之国文科为准。
  圣祖改订乐章声调
  康熙甲午,考订中和乐章声调,谕南书房、翰林等:「向来升殿所奏中和乐章,皆仍明代所撰,句有长短,体制类词.后因文体不雅,命大学士陈廷敬等改撰,其章法皆以四字为句。而奏乐人未习声调,仍以长短句法凑合歌之,是虽文法易而声调未易也。今考察旧调,已得宫商节奏,甚为和平,必得歌章字句亦随词调,则章法明而宫商谐.此事所关最要,着南书房翰林会同大学士等详考定议,务使章法与声调协和,归于允当。」乙未冬至,躬祀圜丘,用新定乐律。是时考正律吕,凡乐制、乐器、乐歌,皆经上亲定,制度得中。以是月南郊大祀为始,嗣后如祭祀、朝会典礼,钦定雅乐亦并用矣。
  耕耤歌三十六禾词
  世宗御制《三十六禾词》,遇行耕耤礼时,用金、鼓、箫、篴、笙、拍各六,歌《禾词》乐工十四名,于耕耤所排列,俟行礼时,乐工鸣锣鼓歌之。
  采桑歌
  皇后采桑时,童阉歌《采桑词》者十人,金、鼓、拍版各二,箫、笛各六,排立桑外东西径道以唱之。
  吴中棹歌
  吴中多棹歌,皆男女相慕悦之辞也,发情止义,颇得风人之旨。夜程水驿,月落篷窗,每与柔橹一声相应答,动人乡思,凄其欲绝.今举其一以例之曰:「月子弯弯照九州岛,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个飘零在外头.」
  粤人好歌
  粤人好歌,谓之粤讴。凡有吉庆,必唱歌以为欢乐,以不露题中一字,语多双关,而中有挂折者为善。挂折者,挂一人名于中,字相连而意不相连者也。其歌也,辞不必全雅,平仄不必全叶,以俚言土音衬贴之。唱一句,或延半刻,曼节长声,自回自复,不欲一往而尽.辞必极其艳,情必极其至,使人喜悦悲酸,而不能已已,此其为善之大端也。故尝有歌试以第高下,高者受上赏,号歌伯。其娶妇而亲迎者,壻必多求数人,与己年貌相若,而才思敏给者,使为伴郎。女家索拦门诗歌,壻辄握笔为之,或使伴郎代草,或文或不文,总以信口而成、才表华美者为贵.至女家不能酬和,女乃出阁.此即唐人催妆之作也。先一夕,男女家行醮,亲友与席者,或皆唱歌,名曰坐歌堂。酒罢,则亲戚之尊贵者,自送新郎入房,名曰送花,花必以多子者,亦复唱歌。自后连夕,亲友来索糖梅啖食者,名曰打糖梅,皆唱歌,歌美者,得糖梅益多矣。
  讴之长调者,如唐人《连昌宫词》、《琵琶行》等,至数百言千言,以三弦合之,每空中弦以起止,盖太簇调也,名曰摸鱼歌。或妇女岁时聚会,则使瞽师唱之,如元人弹词曰某记。某记者,皆小说也,其事或有或无,大抵孝义、贞烈之事为多,竟日始毕,可劝可戒,令人闻而感泣。
  其短调蹋歌者,不用弦索,往往引物连类,委曲譬喻,多如《子夜》,《竹枝》。如曰:「中间日出四边雨,记得有情人在心。」曰:「一树石榴全着雨,谁怜粒粒泪珠红.」曰:「灯心点着两头火,为娘操尽几多心。」曰:「妹相思,不作风流到几时.只见风吹花落地,那见风吹花上枝?」《蜘蛛曲》曰:「天旱蜘蛛结夜网,想晴只在暗中丝.」又曰:「蜘蛛结网三江口,水推不断是真丝.」又曰:「妹相思,蜘蛛结网恨无丝,花不年年在树上,娘不年年作女儿。」《竹叶歌》曰:「竹叶落,竹叶飞,无望飜头再上枝。担伞出门人叫嫂,无望飜头做女时.」《素馨曲》曰:「素韾棚下梳横髻,只为贪花不上头.十月大禾未入米,问娘花浪几时收?」凡村落人奴之女,嫁日,不敢乘车,女子率自持一伞以自蔽。既嫁,人率称之为嫂,此言女一嫁不能复为处子也。梳横髻者,未笄也。宜笄不笄,是犹不肯在花棚上也。稻十月熟者名大禾,岁晏而米不入,花浪不收,是过时而无实也。此刺淫女也。有曰:「大姐姐,分明大姐大三年。担櫈井头共姐坐,分明大姐坐头边。」言女嫁失时也,妹自愧先其姊也。有曰:「官人骑马到林池,斩竿觔竹识筲箕。筲箕载绿豆,绿豆喂相思。相思有翼飞开去,只剩空笼挂树枝。」刺负恩也。有曰:「一更鸡啼鸡拍翼,二更鸡啼鸡拍胸。三更鸡啼郎去广,鸡冠染得泪花红.」有曰:「岁晚天寒郎不回,厨中烟冷雪成堆。竹篙烧火长长炭,炭到天明半作灰。」有曰:「柚子批皮瓤有心,小时则剧到如今,头发条条梳到尾,鸳鸯怎得不相寻?」有曰:「大头竹笋作三桠,敢好后生无置家。敢好早禾无入米,敢好攀枝无晾花。」敢好者,言如此好也。其蛋家女,荡髻如吴下唱杨花者,曰绾髻。有谣曰:「清河绾髻春意闹,三十不嫁随意乐。江行水宿寄此生,摇橹唱歌桨过滘。」桨者,摇船也,亦双关之意。滘者,觉也。若此者不可枚举,皆以比兴为工,辞纤艳而情深,颇有风人之遗,而《采茶歌》尤善。
  粤俗岁之正月,饰儿童为彩女,每队十二人,人持花篮.篮中然一宝灯,罩以绛纱。以絙为大圈,缘之踏歌,歌十二月采茶。有曰:「二月采茶茶发芽,姊妹双双去采茶。大姊采多妹采少,不论多少早还家。」有曰:「三月采茶是清明,娘在房中绣手巾。两头绣出茶花朵,中央绣出采茶人。」有曰:「四月采茶茶叶黄,三角田中使牛忙。使得牛来茶已老,采得茶来秧又黄.」是三章,则几于雅矣。
  东莞岁朝贸食妪所唱歌头曲尾者,曰汤水歌。寻常瞽男女所唱,多用某记,其辞至数千言,有雅有俗,有贞有淫,随主人所命唱之,或以琵琶,秦子为节。儿童所唱以嬉者,曰山歌,亦曰歌仔,多为诗余音调,辞虽细碎,亦绝多妍丽之句。大抵粤音柔而直,颇近吴越,出于唇舌间,不清而浊,当为羽音。歌则清婉浏亮,纡徐布情,听者亦多感动。而风俗好歌,儿女子天机所触,虽未尝目接诗书,亦解白口唱和,自然合韵。说者谓粤歌始自榜人之女,其原辞不可解,以《楚辞》译之,如「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如」,则绝类《离骚》也。粤固楚之南裔岂屈,宋流风,多洽于妇人女子欤?
  潮人以土音唱南北曲者,曰潮州调.潮音似闽,多有声而无字,或一字而演为二三字。其歌轻婉,闽、广相半,中有无其字而独用声口相授。曹好之以为新调者,亦曰輋歌。农者每春时,妇子以数十计,往田插秧,一老挝大鼓,鼓声一通,羣歌竞作,弥日不绝,是曰秧歌。南雄之俗,岁正月,妇女设茶酒于月下,罩以竹箕,以青帕覆之,以一箸倒插箕上,左右二人摙之,作书问事吉凶,又画花样,谓之踏月姊。令未嫁幼女,且拜且唱,箕重时,神即来矣,谓之踏月歌。长乐妇女,中秋夕拜月,曰椓月姑,其歌曰月歌。蛋人亦喜唱歌,婚夕,两舟相合,男歌胜,则牵女衣过舟也。黎人会集,则使歌郎开场,每唱一句,以两指下上击鼓,听者齐鸣小锣和之。其鼓如两节竹,而腰小,涂五色漆,描金作杂花,以带悬系肩上。歌郎毕唱,歌姬乃徐徐唱,击鼓亦如歌郎。其歌大抵言男女之情,以乐神也。
  刘继廷听采茶歌
  刘继廷尝客衡山,曾卧听《采茶歌》,赏其音调,而于辞句懵如也。翌年又至,则于其土音虽不尽解,然领其意义者,十可三四。因之而叹古今人相去不甚远,村妇稚子口中之歌,而有十五国之章法。顾左右,无可与言,浩叹而止。
  曼殊歌梁司农祝家园词
  毛西河之姬曼殊,张姓,小字阿钱,顺天丰台卖花翁女也。幼慧,能效百鸟音,工针黹。稍长,白皙而妍,绾发作连环,名百环髻。西河以冷宦在京,益都冯文毅公溥助赀作合。婚之夕,陈其年检讨为之更名曼殊。既侍西河,学书度曲,不半载而能,最爱歌梁司农《祝家园词》。既而得奇疾,渐就羸弱,年二十四而殀,西河作别志书之砖,士大夫争以词挽吊.其病中尝绘小影,名《留视图》。
  王心逸闻弦歌声
  长山王心逸进士德昌,尝告淄川蒲留仙曰:「在都过市,闻弦歌声,观者如堵。近窥之,一少年曼声度曲,无乐器,惟以一指捺颊际,且捺且讴,听之铿铿,与弦索无异。」
  旗亭歌洪昉思词
  钱塘洪昉思太学升工乐府,宫商不差唇吻,旗亭画壁,往往歌之。所作乐府,有《长生殿传奇》及《天涯泪》、《四婵娟》杂剧。娶同里黄文僖公机孙女,亦谙音律。
  老胡应声而歌
  圣祖亲征准噶尔,师还,次归化城,躬自犒劳西路凯旋之师,辍膳享士,献厄鲁特之俘,弹筝笳,歌者毕集。有老胡善吹笳,工口辩,有胆,兼能汉语.因赐以酒,使奏技,遂应声歌曰:「雪花如血扑战袍,夺取黄河为马槽。灭我名王兮,虏我使歌,我欲走兮无骆驼。呜呼!黄河以北兮奈若何?呜呼!北斗以南兮奈若何?」遂伏地谢.圣祖大笑,赦之,遣还,俘中多人亦分别赦免。
  王采薇按笛歌词
  孙渊如夫人王采薇尝言,唐五代词,率可倚声,被之箫管。春余夜静,辄取李后主「帘外雨潺潺」词,按笛谱之,令渊如审听。至「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二句,闻者欷歔.其后渊如写采薇遗影,为《落花流水图》,以此。
  舒铁云夜闻吴歌
  舒铁云尝于舟夜闻吴歌,宋左彝有诗,因和之曰:「远采芙蓉夜渡江,橹声欵乃近船窗。来朝惊破扬州梦,定是吴娘水调腔。」
  王粹士每醉必歌
  常宁王粹士布衣全兴好饮,每饮必醉,醉必歌,歌之长短高下必协律,士大夫多仿为之。
  番人善歌
  台湾番社有歌,词简情远,纯然古代之歌诗体也。歌云:「我所思兮貌何美,梦寐辗转不可忘。我今深山去捕鹿,心旌飘摇独彷徨。只好捕鹿归来日,与卿相馈共举觞.」首尾写情,自在流出。
  俍人善歌
  俍人善歌,女及笄,父母纵之山野间,少年从之,歌者且数十,视女答歌之意为去留。一人留,则众皆散。男子镌其歌词于木赠女,字细若蝇,间以金彩花鸟,髹以漆,女则具绣囊锦带以答男。妇多美姿,人即抚摩其身,不禁,及乳,则怒,甚且见杀,谓诸支窍皆天生,乳则己所成,不可侵也。
  僮人善歌
  僮女于春秋时,布花果、笙箫于名山。其衣上之饰,为五色丝同心结、百纽、鸳鸯纽.选其少妙者,伴峒官之女,曰天姬队。余则三三五五,采芳拾翠于山椒水湄,歌唱为乐。男亦三五成羣,歌而赴之。相得则唱和竟日,解衣结带,相赠以去。春歌正月初一,三月初三,秋歌中秋节。三月之歌曰浪花歌。峒官者,僮人之头目也。
  蛮女善歌
  桂林西鄙峒蛮十七八女子,披如云鬒发,系红丝绦,垂双金珥,跣趺玉映,袒臂酥凝,跳走笑歌,意态皎如也。歌蛮音,婉娈靡曼。谁家女郎以善歌着称于时,则光宠遍亲族,其父母恒以是骄人。
  孙春山雅善歌唱
  光绪中叶,京师知音之士以孙春山部郎为最。春山雅善歌唱,尤工青衣, 「 旦亦曰青衣。」 字正腔圆,非伶界所及。日常携二三朋辈,召集歌郎,画壁旗亭。伶界有难谐之字,不达之腔,无可问津者,必造春山请业.雏伶相见,咸呼以师。每集,则羊卫多人,环而受教惟谨。春山亦不厌不倦,或为之循声按拍,或为之砭误正讹,低唱轻敲,徐然下酒。宴饮他室者,往往辍杯就听,帘外重足一迹,赏叹深之。
  大悦唱等韵
  刘继庄髫年时,在京都仁寿寺,遇蜀僧大悦,自言善唱《等韵》,稍稍为之言其梗概,不及学也。继庄,名献廷,康熙时大兴人。
  陆丽京度曲
  钱塘陆丽京,名圻,度曲四出,薄游武塘,钱仲芳大集宾客,即令吴伶演唱。新声艳发,丝竹转清,四座之间,魂摇意深。
  心头小人唱曲
  安邱贡士张某寝疾,卧于床,忽见心头有小人出,长仅半尺,儒冠儒服,作俳优状,而唱昆曲,音清彻,说白自道名贯,一与己同。所唱节末,皆其生平所遭。四折既毕,吟诗而没.张犹记其梗概,为人述之。后为高西园,张(木巳)园所询,且犹为述其曲文也。
  李笠翁挟妓度曲
  李笠翁,名渔.性龌龊,善逢迎,遨游官绅间.喜作词曲及小说,常挟雏妓三四人,遇贵游子弟,便令隔帘度曲,故使之奉觞行酒,复纵谈房中术,诱重利。吴梅村亦识之,尝赠以诗曰:「家近西陵住薜萝,十郎才调岁蹉跎。江湖笑傲跨齐赘,云雨荒唐忆楚娥。海外九州岛书志怪,坐中三迭舞回波。前身合是玄真子,一笠沧浪自放歌。」尤悔庵亦曰:「十郎才调福无双,双燕双莺话小窗。送客留髠休灭烛,要看花睡照银缸。」自是而北里南曲中遂无不知有李十郎者矣。
  王梦楼教僮度曲
  丹徒王梦楼太守文治,尝买僮教之度曲,行无远近,必以歌伶自随,辨论音乐,穷极幽渺。客至其家,张乐共听,穷日不倦。海内求其书者,岁有馈遗,率费于声伎。人或谏之,不听,其自喜顾弥甚也。然至客去乐散,默然禅定。夜坐,胁未尝至席。持佛戒,日食蔬果而已,如是者数十年。
  刘培珊为老伎师
  刘培珊,金陵人,秦淮老伎师也。同治初,粤寇乱平,重理旧业,句栏中人大半称女弟子。花白髭须,老而不俗,是丁继之一流人物。善吹笛,女郎度曲,律吕稍有不合,辄委曲成全之。弹筝摘阮,尤擅绝技。每值踆乌西坠,顾兔东升,烟水迷漫之会,辄坐一小七板,往来于利涉桥、大中桥一带,为羣弟子按拍。纔离西舫,又上东船,真点水之蜻蜓,穿花之蛱蝶也。有懒云山人者赠联云:「九曲青溪,一声长笛。大江东去,孤鹤南飞.」又出素扇求诗,山人赠以四绝云:「魁官笛子卯官箫,往事苍茫话板桥。各有宗风尊护法,彩云仙队领娇娆。」「新栽杨柳碧芊绵,几辈王孙系画船。天宝诗人多感慨,江南偏遇李龟年」。「十番子弟各翻新,只有何戡是旧人。我醉扣舷歌水调,可能擫笛付真真」。「祭酒诗编楚两生,南朝狎客并知名。暮年冷淡无吟料,借尔筝琶遗我情」。
  董福祥因唱得官
  左文襄公宗棠用兵西陲,收抚镇靖诸堡。董福祥最后降,文襄怒,且患其跋扈难制,命斩之。已解衣辫发矣,福祥忽高唱《斩青龙》 「 即《锁乌龙》。」 一剧,盖隐以单雄信自况也。所唱秦腔,声情激越,至「雄信本是奇男子」一句,冲冠怒目,尤有凛凛不可犯之概。文襄壮之,命释缚,并赐酒食,曰:「吾与单将军压惊也。」旋奏赏副将,令统率部众,随老湘营赴前敌。后克新疆,董功为多。
  董炳源因唱落职
  董炳源者,湘人也。以文生从左文襄于新疆,积功擢至直剌。后牧安西州,至省,谒新藩司,以尝同居文襄幕,共事有年也,延入密室,相见道故。及辞出,藩司复亲送之登舆。炳源至是得意忘形,行至大堂,高唱「大叫一声出帐外」云云,亦《斩青龙》剧中句也。藩司大骇,乃以其夙患心疾,旧疾忽发,详参落职。
  端忠愍喜南北大小曲
  端忠愍公方生平喜听南北大小曲,尤好二黄.督两江时,官场多以此为媒。一日,袁某之第三子名某某者,由山东至,以属吏 「 江苏候补道。」 礼禀见,端猝然问曰:「能唱二黄乎?」某一时仓皇不能置对,端又强之曰:「尔必能唱,速唱与我听之。」
  唱绣荷包调
  干隆末叶,秦淮盛行《绣荷包》新调,画舫青楼一时争尚,继则坊市妇稚担夫负贩皆能之,久且卑田院中人,藉以沿门觅食者,亦无不能之。声音感人,至于斯极.一日,有某者,鹑衣鹄面,彳亍泮宫前,持破瓷二片,撃之有声,唱《绣荷包》,靡靡动听,人或以数文钱给之。隔旬余,再过其地,某已衣履簇新,且挈一(其页)丑妇人,年可五十许,涂脂抹粉,手捻三尺长烟筒,扭捏作态,相与对唱《绣荷包》,及淫嫚各小曲。有识之者告人曰:「此妇不譇何许人,亦工唱。日来听某唱,惘惘若失,遂罄其赀,自媒于某。某固流荡子,亦乐就之,盖已为赘壻矣。」
  唱道情
  道情,乐歌词之类,亦谓之黄冠体,盖本道士所歌,为离尘绝俗之语者。今俚俗之鼓儿词,有寓劝戒之语,亦谓之唱道情,江、浙、河南多有之,以男子为多。而郑州则有妇女唱之者,每在茶室,手摇铁板,口中喃喃然。
  书场
  上海有所谓书场者,一说书,一滩簧,一弹唱。日档在午后之五、六时,夜档在午后之九、十时.说书即南词,男女均业之,滩簧率为男,弹唱率为女。日中坐而听者,则皆男多于女。
  弹唱之女,皆妓也,昔曰书寓,今则长三,惟大名鼎鼎着称于时者,则不至。游客见有当意者,即可点戏令唱,每出一元,大抵每点戏必二出.既点戏,妓佣以水烟袋进,即可询问里居,往打茶围。
  堂名
  堂名,乐班也,亦称清音班,昔之江宁,今之苏、杭等处皆有之。以尝自称福寿、荣华等堂,故以为名。每班用十岁至十五六岁之童子八人,服色皆同,领以教师管班,佐以华丽装饰品及九云锣诸乐器,喜庆之家多雇用之。
  干隆时,江宁之清音小部,有单廷枢、朱元标、李锦华、孟大绶等。至末叶,次第星散。后起者为九松、四松、庆福、吉庆、余庆诸家,而脚色去来,亦鲜定止,而以庆福堂之三喜、四寿、添喜,余庆堂之巧龄、太平为品艺俱精。挟妓之游客辄携之,使并载于舫,无嫌竹肉纷乘也。未几,而亦饰以玻璃灯球、灯屏,析木作架,畧如荡湖船式。有招之往者,日间则别庋一箱,向晦乃合橁成之,绛蜡争燃,碧箫缓度,模糊醉眼,几疑陆地行舟也。
  滩簧
  滩簧者,以弹唱为营业之一种也。集同业者五六人或六七人,分生旦净丑脚色,惟不加化装,素衣,围坐一席,用弦子、琵琶、胡琴、鼓板。所唱亦戏文,惟另编七字句,每本五六出,歌白并作,间以谐谑,犹京师之乐子,天津之大鼓,扬州、镇江之六书也。特所唱之词有不同,所奏之乐有雅俗耳,其以手口营业也则一。妇女多嗜之。江、浙间最多,有苏滩、沪滩、杭滩、宁波滩之别.杭滩昔有用锣鼓者,今无之。
  善琵琶者颇有其人。晚近以来,上海流行苏滩,以林步青为最有名。林善滑稽,能作新式说白,妇女尤欢迎之。所至之处,座客常满,其价亦较他人为昂。着名者尚有张筱棣、范少山、周珊山、郑少赓、金清如等人。
  花调
  花调,杭州有之,介于滩簧、评话之间.以五人分脚色,用弦子、琵琶、洋琴、鼓板。所唱之书,均七字唱本,其调慢而且豓,每本五六回。
  平调
  平调为乐曲之一种,有长歌行、短歌行等曲。其器有笙、笛、筑、瑟、琴、筝、琵琶七种,今绍兴有之。集六七人而唱之,七字句为多,曼声长歌,如「花有清香月有阴」,则听者所习闻,亦有道白。越女以其味淡声希,闻之辄厌。
  盲妹弹唱
  盲女弹唱,广州有之,谓之曰盲妹。所唱为《摸鱼歌》,佐以洋琴,悠扬入听。人家有喜庆事,辄招之。别有从一老妪游行市中以待人呼唤者,则非上驷也。妹有生而盲者,有以生而艳丽,为养母揉之使盲者。盖粤人之娶盲妹为妾,愿出千金重值者,比比皆是也。
  鼓词
  唱鼓词者,小鼓一具,配以三弦.二人唱书,谓之鼓儿词.亦有仅一人者,京、津有之。大家妇女无事,辄召之使唱,以遣岑寂。
  徐痴唱盲词
  昆山徐某,佚其名,大司寇干学之玄孙也。父某,为邑诸生,放诞,不善治生,家资荡然,生徒亦散尽.某年十三,受佣于县胥,为之钞书,得值以奉父母。父故嗜酒,每饭,无三爵不能举箸。某力不给,贳于肆。久之,不能偿,恐市侩之怒己也,日过肆,效柳敬亭抵掌谈三国、隋唐演义,声色俱肖。市人悦之,遂不问酒值。已而遂佯狂歌唱,藉以易酒肉甘旨,本无阙.父殁,母病,某又苦目眚,不能作书,居然抱弦索唱盲词以为业矣。
  昆山于雍正壬子,分设新县曰新阳,别建城隍庙于城东之罗汉桥,即叶文敏公半茧园故址也。某日,歌于斯,听者云集,日将午,辄告归.强留之,则泣下,众异之。或尾之去,则以所得金钱,市食品归.母饭已,食其余,复来,率以为常。或询其家世,则伪为聋状,憨笑而已,盖以操术既卑,不欲污先人门阀也。其母死,遂不见,或曰自沈于河矣。众呼之曰徐痴.
  紫瘌痢善弦词
  有紫瘌痢者,善弦词,蒋心余太史为之作古乐府。
  弹词
  弹词,以故事编为韵语,有白有曲,可以弹唱者也。宋末有《西厢传奇》,止谱词曲,犹无演白。至金章宗时,有董解元者,作《西厢搊弹词》,始有白有曲。《倭袍》、《珍珠塔》、《三笑姻缘》,皆弹词也。昔柳敬亭以弹词名,说左宁南、法武侯,为侯朝宗送桃花扇,其忠忱侠骨,有足多者,宜吴梅村为之立传也。其后以弹词名者四家,曰陈、姚、俞、陆,俞则俞秀山也。四家中俞调独传,或讹为虞调,谓出自虞山,非也。厥后又有马调,马名如飞.弹词为盲词之别支,其声调惟起落处转折略多,余则平波往复,至易领会,故妇孺咸乐听之。开场道白后,例唱开篇一折,其手笔多出文人,有清词丽句,可作律诗读者。至科白中之唱篇,半由弹词家自行编造,品斯下矣。
  苏城操弹词业者之出游也,南不越嘉禾,西不出兰陵,北不踰虞山,东不过松泖。盖过此以往,则吴音不甚通行矣。弹词业之不能发达,职是故也。
  弹词家之能持久与否,不知者辄谓其必视听客之多寡以为进退,而不知非也。说部若去头脚,篇幅顿小,艺之善者,时出新意以延长之,而听者犹嫌其短。反是,则一说便完,虽十余日,亦觉枯坐片时之无谓.昔人谓善评话者,于《水浒》之武松打店,一脚阁短垣,至月余始放下。语虽近谑,然弹词家能如是,亦岂易耶!
  戏剧有配角,而弹词无之。
  弹词之插科,彼业谓之倏头.倏头之佳者,其先必迟回停顿,为主要语作势,一经脱口,便戛然而止。科白之能解人颐,非简练揣摩不可,其妙处在以冷隽语出之,令人寻味无穷.然亦有过于刻画,尚未启齿,而已先局局者,下乘也。
  弹词家开场白之前,必奏《三六》、《三六》者,有声无词,大类《三百篇》中之笙诗。《三六》每节为三十六拍,不得任意增减,音节紧凑,无一支蔓。自业滩簧者增加节拍,使之延长,弹词家亦尤而效之,古意益荡然无存。或曰,《三六》,即古之《梅花三弄》也。
  善弹词者之唱篇科白,悉视听客之高下为转移。有名书场,听客多上流,吐属一失检点,便不雅驯,虽鼎鼎名家,亦有因之堕落者。苏州东城多机匠,若辈听书,但取发噱,语稍温文,便掉首不顾而去。故弹词家坐场近城东,多作粗鄙狎亵语,不如是,不足以动若辈之听也。然有时形容过刻,语涉若辈, 「 彼业谓之千。」 则揶揄随之,甚且饱以老拳。
  书场口碑,多出之听专 「 疑为站之讹.」 书者,中以轿役为多,倒面汤, 「 逐客令也。」 捉漏洞,冲口即出,不稍假借。而且场地愈合宜,则听专书者亦愈多,弹词家于此等处,必兢兢惟恐失若辈欢.若辈又好与说书先生兜搭,得其欢心,则招呼尤殷勤。所谓先生者,亦必笑颜承迎,与之酬答,此辈之势力可知。上海髦儿戏场,遇旦角登场,则怪声四起,有猫叫声,有狗吠声,有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声,场上女伶,于发声之尤怪异者,亦必回眸以一笑报之。盖此种怪声,多发自看白戏之马夫、龟奴。近则每况愈下,有貌似上流之儇薄少年,亦不屑降尊而效马夫、龟奴之颦也。
  弹词家之应外埠聘也,场主必先订定银若干,名曰带挡。负时名者,此处未及往而彼处带挡又来,张步云之奔波至死,以带挡为累。故其甫经学成及名不甚着者,多倩师友为之代揽带挡。
  弹词家应聘外埠,谓之出码头.出码头时所开书,多择生涩脚本。名家之所以说部多而且熟者,练习之功候深也。亦有借码头为试验及殖财地,回苏始拜师者。每拜一师,非六七十金不办.彼业规例綦严,说一书必奉一先生,否则不能接受盘洋。然码头不尽苏人,嘉、湖及常熟、无锡籍者,亦间有之,其艺亦有高出苏人上者,特少数耳。
  业弹词者,于码头上遇非苏州人而同业者,皆谓之外道。嘉善有一外道曰李文炳者,海宁硖石人,所说书为杨乃武,近代史也。映带周密,不脱不离,非略解文义者不办.其弦索之圆熟,则雅近吴升泉。
  弹词为吴郡所有,而越有平调,粤有盲妹,京、津有鼓词,其声调有足与弹词相颉颃者。然弹词亦有派别,今即俞调、马调比较言之。俞调音节宛转,善歌之者,如春莺百啭,竭抑扬顿挫之妙。其调便于少女。如飞出,一变凡响。以科举时代之八股例之,俞调犹管韫山,而马调则周犊山,亦弹词家之革命功臣也。
  弹词名家多与文士游,非丐其揄扬也,以操是业者多失学,略沾溉文学绪论,则吐属稍雅驯.同治初年,吴门弹词家之着名者,为马、姚、赵、王。马即如飞,姚字似璋,赵字湘舟,王字石泉。姚所演讲者为《水浒》,余三人所擅长之说部,马为《珍珠塔》,姚为《玉夔龙》,而王则《南楼传》也。他若顾雅庭之唱白,田敬山之诙谐,亦俱负一时盛名。雅庭之唱篇,多出自苏人江听山之手,所说为《三笑》,插科道白,非他书比。要须出以文士口吻,得江编定,声价十倍,江之深于此道可知。
  如飞之子曰一飞,说唱尚有父风,而名不甚着。石泉之子曰绶卿,能览书报,彼业中有争执事,得绶卿片言立解,以学识为业中冠也。惟以嗜烟致倒其嗓,识者惜之。
  敬山之子曰少山,落拓不羁,佯狂自恣。每坐场子,有时座为之满,有时听者几绝迹.盖其性颇僻,听客少则振作精神,不稍轶本书范围,不如是,将受场主摈斥也。听客一多,则狂病复发,而语多不经矣。然其科白之娴熟,心思之敏活,且能于背上弹三弦,传其父技,皆为人所称道者也。
  说《描金凤》之钱玉卿,亦苏州弹词家之铮铮者。玉卿为张步瀛之外舅,步瀛之技,即授自玉卿。玉卿晚年登场,辄与其子幼卿俱,善诙谐,与步瀛相彷佛。
  说《三笑》之谢少泉,与步瀛为亲家,生涯鼎盛,而其景况之拮据,殊不减于步瀛。弹词家普通所用乐器,为琵琶与三弦二事,间有用洋琴者,则以年齿尚稚,而发音清脆也。晚近彼业中之善琵琶者,首推步瀛。步瀛坐场子,逢三六九日,例必于小发回时,奏大套琵琶一折。侪辈咸效颦焉,然终不能越步瀛而上之。步瀛天资优美,又习闻金春龄绪论。春龄曾充县吏,为苏州琵琶圣手。每岁之春,支硎山、狮子林例设琵琶会,四方之善琵琶者咸集,春龄必坐首席焉。
  步瀛手法之熟,不可与率尔操觚者同日语.琵琶本西域乐,入中土独早,有钩、弹、磕、拍、摘、打、扫、轮,种种手法。最流行之大套,为《平沙落雁》、《霸王卸甲》,调名繁不胜举.步瀛弹时,以《龙船锣鼓》为多。《龙船锣鼓》,亦惟变换手法,随意加入种种小调,间以疾徐高下之锣鼓声而已。
  步瀛所说为《玉夔龙》,是书含有义侠性质,俗谓之大书小说,湘舟即以是见重于时.湘舟故后,有丁似云。似云之书太落静功,听之,嫌索索无生气。步瀛素滑稽,书中角色虽多,能秩然不紊,各如其身分而止。盖步瀛客游久,致力于是书者专也。步瀛说《描金凤》最熟,朱耀庭辈虽畧负时名,终无以夺之。
  升泉之父业卜筮,盲人也。子二,曰西庚,曰升泉。及长,即执贽于王秋泉之门.秋泉无赫赫名,而吴氏昆弟早岁即以善歌闻。西庚说唱亦佳,特好作下流社会语.升泉无之,恂恂儒雅,无浮薄习气。能作画,且善鼓琴。升泉之长子号九芗,次号品泉,其短命亦相类。
  女弹词
  女弹词者,江苏有之,亦游历各处。昆剧中有《女弹词》一出,则其由来之久可知矣。惟昆剧中《女弹词》,其调为《九转货郎儿》,乃昆曲。今之女弹词,其传奇之本为七言句,其雅处近诗,其俚处似谚,则微有不同耳。平仄多谐,颇似长篇之七言诗,间有三字句两句,则似词中之《鹧鸪天》调,或加以说白二三字,则又似曲中之衬字。其用韵宽于诗韵,亦异于词韵、曲韵,大率通用音近之字,类毛西河之通韵焉。
  上海称女弹词曰先生,奏技于书场曰坐场,又曰场唱。开场各抱乐具,奏乐一终,急管繁弦,按腔合拍。乐终,重弄琵琶,则曼声长吟,率为七言丽句,曰开篇。其声如百啭春莺,悠扬可听。曲终,诵唐人五绝一首。说书时,口角诙谐,维妙维肖,以能描摹尽致,拟议传神者为贵.所虑者,不失之生涩,即流于粗疏,忘其为女子身也。
  女弹词以常熟人为最,其音凄惋,令人神移魄荡,曲中人百计仿之,终不能并.其所说传奇,大抵为《三笑缘》、《双珠凤》、《白蛇传》、《落金扇》、《倭袍传》、《玉蜻蜓》诸书。
  书场谓说正书者为上手,答白者为下手。
  女弹词皆有师承,例须童而习之。其后限制稍宽,有愿入者,则奉一人为师,而纳银币三十圆于公所,便可标题书寓,后并此银不复纳矣。及书寓众多,于是有每岁会书一次之例。会书者,会于书场而献技,各说传奇一段,不能与不往者,自是皆不得称先生,不得坐场。未几而此例亦废.妓席招弹词女至,不陪席,别设远坐,不敬烟,命女佣代敬。惟宴于其家,席无妓,始陪坐,曰堂唱,赉以银币二,独与客对,亦敬烟。凡此斤斤,盖其自处,即谚云卖口不卖身耳,然其中难言者亦颇有之。
  女郎王青翰,干隆时人。幼以目眚失视,而明慧过人,工弹词,清吭谐婉,间为激昂悲壮语,令人色动神飞,然不轻发也。曾见赏于杭堇浦、王梦楼,赋诗投赠,声价益高。性耽饮,持觞政极严,客不敢犯。尤善谐谑,偶一语入妙,四座为之倾靡。名流燕集,必招致共饮为快。或非其当意者,饵以重币,不顾也。既与孝廉某善,出橐金促赴南宫试。旋闻孝廉试不利,且死,一恸几绝.自此长斋杜门,不复弄浔阳江上琵琶矣。名流嘉之,传诸吟咏,有为《梦横塘》词以咏之者,其词云:「澹云遮月,薄霶笼花,却疑妆倦如睡。几曲春风,纔付与 弹指。歌扇邀凉,酒襟留暖,未成欢计。渐徐娘老矣,冶思都销,销不尽怜才意。青青杨柳楼头,想天涯弱壻,远梦千里。觅甚封侯,空折了孤飞鸳翅。伴镫影长明证佛,冷雨重门夜深闭.万古伤心,一分才色,便一分憔悴。」
  道光时,有杨玉珍者,色艺双绝,善唱《玉蜻蜓》。有秀才张某惑之,以其有夫也,偕逃致讼,张之叔被累自缢.后官获讯,张遣戍,玉珍随之。迨赦归,偕老焉。玉珍,绝色少女也,赦归,则白发老妪矣。初,玉珍与张赠烟盒定情,好事者乃撰《烟盒记》传奇,付之弹唱。
  咸丰时,有陆秀卿者,吴人也,避乱至沪。貌为绝色,艺为绝技,人争招致之。一曲八金,姗姗来迟,飘飘去速,名重一时.后嫁宰官。
  上海书寓创自朱素兰,久之而此风大着,同治初最盛。素兰年五十许,易姓沈,犹时作筵间之承应。继素兰而起者,为周瑞仙、严丽贞。瑞仙以说《三笑姻缘》得名,然仅能说其半,丽贞则能全演。惜兰摧玉折,遽赴夜台.瑞仙年逾大衍,犹养雏姬以博买笑赀.同、光之交,苏州有居中街路之孙宝卿者,虞山人,面淡芙蓉,腰纤杨柳,性豪放,有落落丈夫气。凡遇宾筵把盏时,左顾右盼,妙语环生。善南词,喜唱俞调,每一歌之,座客辄击节称善。
  吴素卿、小桂珠同师习俞调,小桂珠后鬻于妓家,善画兰,重文人,轻巨贾,守身如玉,自誓非翰林不嫁。后如其志,果嫁闽中某太史。或云,素卿从不入书场献技,以某客待之厚,有从一而终意,招致者皆辞之。
  朱品兰、朱素兰为姊妹,品兰微憨,素兰较黠。品兰钟情于某,欲嫁,其假母锁闭之房中,未几鬻于人。素兰奏技时,修容过庄,或曰,此贞节坊在额上也。
  其色艺之能兼者,为陈月娥。弹词女以月娥名者有三,曰陈月娥、汪月娥、姜月娥。陈名先着,汪、姜后出。陈之母为芝香之女甥。貌美而艺佳,抚弦奏曲,其音节圆而婉,静而幽,如一缕游丝,晴空独袅,态度亦楚楚可怜,汪、姜两月娥不及也。惜善病,不甚登场。汪貌绰约而性冷峭,微近执拗。姜善笑,瘦弱如飞燕,可作掌上舞,惜昙花一现,即返兜罗矣。
  以艺独着者,首推袁云仙。貌丰丽,语倜傥,艺娴熟,以是众皆悦之。弹词女皆居上海之城北,而云仙居城南,故城北无知云仙者。某年,诸女士会书于金桂轩南之山林园楼,排日奏技,各擅胜场。云仙登场,时薄暮矣,不及弹唱,怱怱说白数语,伉爽隽永,人叹为会书第一。以是声名鹊起,遂自南而北,日奏技焉。听者日众,声名日盛,知音者以两字评之,曰硬响,以其调硬而声响也。盖俞调贵柔婉,贵静细,贵情韵双绝也。第云仙虽善说白而不善弹唱,斯其短耳。又有陈芝香、徐宝玉、汪雪卿、严丽贞诸人。芝香音清越而调靡曼,于四声七音,辨析入微。其所弹之传奇,殆经才人润色,绝胜原本,词雅语隽,听者神往,刻意描摹,入理入情,惟妙惟肖。宝玉浩浩落落,有英雄气,忽而喑呜叱咤,忽而突梯滑稽,胜于观剧,出奇制胜,诚巾帼中别调也。雪卿说白,意周而语简。丽贞善绘悲咽,无言之处,有包蕴千万言之概。
  其以才色着者,有二人,一为程黛香,一为王丽娟。黛香自负,欲兼黛玉、香君而有之,故以自名。尝自题冯小青《题曲图》六绝句云:「焚将诗草了今生,莫再他生尚有情。卿说怜卿惟有影,侬将卿画可怜卿。」「倩女离魂杜丽娘,雨窗题曲断愁肠.丽娘命比卿卿好,不遇冯郎遇柳郎。」「卿题艳曲我题诗,旧事钱塘有所思。后有小青前小小,一般才女两情痴。」「美人命薄太多愁,侬福还须几世修。一事慰卿兼自慰,留些诗草也千秋。」「自伤飘泊已多年,未断情根未了缘。毕竟好花终要落,怜卿有我我谁怜?」「近来惆怅欲焚琴,画意琴心少赏音。欲画卿卿题曲易,最难画处是侬心。」有尝与对奕者,谈诗论画,绝无俗韵。其女弟子程大宝,奏技于苏州,招之往,黛香乃遂赴金阊矣。丽娟之才虽亚于黛香,画楼幽雅,四壁图书。曾嫁都司某,则以降寇而得官者也。丽娟逸去,仍归海上,重理旧业焉。
  其以色着者,为王幼娟、徐雅云、黄蔼卿、陈佩卿。幼娟为丽娟之妹,才逊而貌胜,艺则与埒。雅云乃宝玉之女,性静雅,貌端妍,寡言笑,歌亦清婉。蔼卿、佩卿貌皆娟好。佩卿深于情,与施某有啮臂盟。既而多金者购之,母已许矣,施泣,佩卿亦泣,母从其志,卒反金而嫁施。
  宣统时,有陈筱卿者,华亭之罗店人,以弹词游江、浙间.每在茶馆奏技,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天足革履,不作时世装束,不知者几疑为大家闺秀。惟吸鸦片,瘾颇深。所唱开篇及道白,口齿清楚,委宛尽致。尝奏技于福州路之聘乐园,听客填咽,座为之满.无锡某茶居,某夕,悬牌有弹词,登坛者乃巾帼伟人,凡三座。一人因疾辍演,余二人,一名也是娥,年可三十;一名何处女,年不过十七八,说《金台传》大书而带调片者也。宗马调,幽雅悦耳,弹琵琶不用弦子。说时神情宛现,庄谐兼至,且能说《五义图》,又能唱小曲、京调、滩簧。每度一曲,须酬银币三角至一圆.
  唱落子
  京师、天津之唱莲花落者,谓之唱落子,犹之南方之花鼓戏也。其人大率为妙龄女子,登场度曲,于妓女外别树一帜者也。聚族而居者曰落子班。
  评话
  评话,即说书,又名平词.明末国初,盛于江南,如柳敬亭,孔云霄,韩圭湖辈,屡为陈其年,余澹心,杜茶村,朱竹垞所鉴赏.次之有季 子者,亦善之,为李卫所赏.然南宋时杭州瞽女唱古今小说评话,谓之陶真,是宋时已有此风,特当时所谓评话,如今之弹词,此则敷演故事,渐重说白耳。
  江、浙多有说评话者,以善嘲谑诙谐为工,大率为一朝一事,或一人之始终荣枯,亦谓之大书。其擅场处,不在唱之腔调,词之工拙,惟能即景生情,滑稽无穷耳。沈建中以此得名,茶寮设座,后至者无地可听。园亭销夏,闺阁开尊,间亦召之。日止唱二回, 「 即二段也。」 必白金二两,他执事者不与,其声价如此。杭有鸡毛陈六者,亦与之埒。又扬州有善说皮五鬎子者,每登场,则满座倾倒。
  周猴说西游记
  干隆末叶,江宁每有无业游民,略熟《西游记》,即挟渔鼓,诣诸妓家,探其睡罢浴余,演说一二回,藉消清倦,所冀者,杖头微资而已。擅此者推周某,羣呼为周猴。自入京,为某巨公所赏,名益着。某败,猴乃丧气而归.
  叶英多说宗留守交印
  干隆时,扬州有好奇狷洁之士,曰叶允福,字英多,一字霜林。年十六,补江都县学生,尝三踏省闱而不售。居常视世事龌龊,每思一发其迈往不羁之气,而有托以自见。尝谓:「士生今日,每欲神往古人而遇之。吾尝读太史公《史记》,摹写千古人物,宛然在目。倡优之擅绝技者,登场扮演,其精神态度无不出。吾不能希太史公之万一,而倡优又不可为,则将安所寄以肆志乎?吾观《东京梦华录》、《武林旧事》记当时演史小说者数十人,而近日吾泰州柳敬亭,以之名于胜国之季,遨游于公卿将帅间,为所戏笑玩弄,其人仍不脱倡优余习,然不可谓非绝代之艺也,世岂无传之者乎?」于是辞家浪游数年,归而幡然曰:「得之矣。」
  扬故多说书者,盲妇伧叟,抱五尺檀槽,编辑俚俗僿语,出入富者之家,列儿女妪媪,欢咍嘲侮,常不下数百人。然甚秘其技,不肯泄,故所常与同砚席通气谊者,欲强试之,亦时应时不应。其为一时说书之魁者,方百计密伺,偶入听,则大惊却走,而名遂籍甚。然人皆知其高简绝俗,不敢求一奏也。其所说以《宗留守交印》为最工,大旨原本史籍,稍加比傅,乃皆国家流离之变,忠孝抑郁之志,抚膺悲愤,张目呜咽。一时幕僚将士之听命者,及诸子之侍疾者,疏乞渡河之口授者,呼吸生死,百端坌集,如风雨之杂沓而不可止也,如繁音急管之惨促而不可名也,如鱼龙呼啸松柏哀吟之震荡凄绝而无以为情也。
  子弟书
  京师有子弟书,为八旗子弟所创,词雅声和,且有东城调、西城调之别.西调尤缓而低,一韵萦纡良久。瞽人辄以此为业,如王心远、赵德壁辈,声价至高,可与内城士夫之擅场者比肩而并矣。
  浦天玉善评话
  干隆时,江都有浦天玉名琳者,少不读书,以扫街为生。一日,过市肆,闻坐客说评话,悦之,曰:「为善为恶,其报彰彰如是。奈何世之人如叩盘扪烛,擿埴而索涂哉?」遂日取小说家因果之书,令人诵而听之。听一过,辄不忘,于是润饰其辞,摹写其状,为人覆说.听者皆感动,有欷歔泣下者。
  琳体肥,右手短而捩,人呼之曰( 必)子。春秋佳日,弦管杂沓中,必招之说书以为豪举.
  喀尔喀部乐舞
  喀尔喀部乐舞,某年演于内廷。司舞八人,服红云缎镶妆缎花补袍,戴狐皮大帽,在丹陛西边立,进前,正中三叩头,退于西边柱后立。司觱篥、司阮各四人,分两翼上,向上屈一膝,跪奏喀尔喀部乐曲。司舞以两为队,按队进舞。每队舞毕,正中三叩头,次队复进如仪.
  回部乐舞
  回部乐舞,司达卜一人,司那噶喇一人,司哈尔札克一人,司喀尔鼐一人,司塞塔尔一人,司喇巴卜一人,司巴拉满一人,司苏尔鼐一人,皆衣锦面杂色纺丝接袖衣,锦面倭缎缘边回回帽,青靴缘紬(月荅)膊。司舞二人,舞盘二人,皆衣靠子锦栏纺丝接袖衣。先作乐,司舞二人起舞。年毕,舞盘人上。以次舞毕,退。
  五魁舞
  五魁舞,礼部宴衍圣公及文武会试、乡试筵宴用之。乐用鼓一,管二,笛二,笙二,云锣一,板一。歌童五人,衣五魁衣以进舞。
  蛮人之跳锅庄
  跳锅庄为蛮民生而固有之惯技,故人人皆能为之。跳时,以酒一瓶置櫈上,跳者互相握手环绕此櫈,足跳口歌,章法不乱.跳须臾,即吸酒,故愈跳愈乐。或众男合跳,或众女合跳,皆可。然以男女合跳为尤可苋,以女歌一曲,男必和之,女所歌者乃相思之词,男所和者乃戏谑之词也。众女合跳,歌声尤悠扬可听。
  镈钟
  范铜而中空,撞击之以发声曰钟。镈钟,《周礼?春官?镈师》注:「镈,如钟而大。」《乐器图》镈钟十二,各应律吕之音。凡合乐,以某律为宫,则击本律之钟以宣之,《孟子》所谓「金声」是也。干隆己卯冬,于西江得镈钟十一,高宗命遵圣祖所定七寸二分九厘为黄钟之数,参考本律倍半之法,补铸其一,足成十二。又另铸镈钟十二,以备特悬,御制铭词,镌识其上。
  编钟
  编钟,十六枚为一虡,阴阳各八,以厚薄为次第。薄者声浊,厚者声清,故外形皆同一制而中空,容积之多寡,实体之厚薄,依次递减之。
  犍椎
  佛教之犍椎,本鸣之以召僧众者,与古之钟形形似,故翻为钟,今佛寺所悬者是也。亦上径小,下径大,纵径小,横径大。
  舒铁云夜坐闻钟
  舒铁云尝于夜坐闻钟声,偶成一诗。诗曰:「秋钟不在寺,远近随风去。微喧谷口泉,斜破烟中树。默想参寥禅,茆庵在佳处。空关延月镜.败衲落云絮。一声息万缘,龛香妙方炷。清省发中宵,不待荒鸡曙。」
  方响
  方响,长方片十六枚,质为钢,共悬一架而斜倚之。亦以厚薄分清浊,应十二正律四倍律,以小钢锤击之。
  云锣
  云锣十面,共一木架。架下有短柄,左手持而右手以搥击之。锣之大小皆同,而以厚薄分声之清浊,凡五正声、五清声也。厚薄有损益,与编钟同,即云璈也,俗曰九云锣。
  钲
  钲,形如盆,外有木匡。钲边匡周,俱平分三分,各穿二孔,以黄绒绦系之,挂于项。明制有金又有钲,国朝因之。金即锣,钲则如锣而有边。
  大铜角
  大铜角,一名大号,上下二截,形如竹筒,本细末大。
  小铜角
  小铜角,一名二号,上截如筒,下截如角,金边穿二孔,以黄绒绦系于木柄,左手提而右手击之。
  金口角
  金口角,木管,两端以铜为口,上弇下哆。管长约一尺,刻如竹节,前开七孔,后一孔,以芦哨入管端吹之。小者谓之海笛,长六寸有奇,大者谓之聂兜姜,长一尺二寸有奇,形制俱同。
  蒙古角
  蒙古角,亦名蒙古号,木质空心,上下二节,末加镀金铜口雄雌各一。雄者内径微大而声浊,雌者内径微小而声清,其长短皆相等。《唐书。礼乐志》:「金吾所赏,有大角为魏之 欺逻回。」即此。
  唢吶
  唢吶,一作锁拿,又名锁(口奈)。原名苏尔奈,本回族所用,皆译音也。木管本小末大,长一尺四寸有奇,上口有铜,管长三寸,铜管上口复安芦哨。木管正面七孔,后出一孔,左侧面一孔。吹之,皆应笛声。
  铜鼓
  铜鼓,边有二孔,以黄绒绦悬而击之。陈旸《乐书》谓昔马援征交趾,得骆越铜鼓,铸为马式,此其迹也。宋范成大《桂海器志》谓如坐墩而空其中,两人舁行,以手拊之,声似鞞鼓,则实始于岭南也。
  舒铁云在黔,得见铜鼓,则苗人所制者也,乃作诗以咏之曰:「望之铁色质则铜,被以鼓名声乃钟。面如尘镜冷不镕,底如覆釜其音跫。中央一束黄腰蜂,土花战血相淡浓。上有文字如云龙,手三摩挲不可踪。我随车骑来南笼,此鼓献自畊田佣。问渠铸鼓何所宗,云是诸葛征蛮凶。渡泸五月济火从,功成畀锡罗甸封。岁时伏腊事吉凶,椎牛酾酒宴万峰。乃以此鼓代鼖镛,青山白雨双杖笻.小叩小鸣初冬冬,大叩大鸣既逢逢。天空谷应声隆隆,诸苗拜舞衣无缝.罢宴藏鼓无敢纵,千载风俗兹益恭。忆昨巨虚负蛩蛩,鼓鼙将帅思三冬。今者戍鼓罢不桩,催花羯鼓声玲珑。请留此鼓镇边墉,笋业丹艧悬维枞。虽殊石鼓赋车功,颇仿土鼓追黄农.金人十二销镝锋,并勒我诗当纪庸。而我再衰三则慵,雷门之布綦难容。」
  年鼓
  年鼓者,铁为圈,木为柄,柄系铁环,圈冒以皮,击之冬冬然,名太平鼓。京师腊月有之,儿童之所乐也。
  军号
  军号,战争及操演时所用之号筒也。器为铜铸之管,下为钟形。
  铜点
  铜点,制如铜鼓而小,后世用以为点,故以为名。今之节奏,先击点,乃击鼓,鼓再击,乃击铜鼓。则是点与铜鼓为应和,亦犹将击鼓先击朄也。官署传事则击之,以告众,曰传点.寺观亦有之。
  钹
  钹,中有孔,以黄绒绦贯之,两面相击以和乐。始于隋九部乐,唐乃用之燕乐。唐末,乐器散亡,辽得之,具于大乐,皇上行幸则用此,而优伶于剧场、僧道于佛事亦有之。
  钹,本名铜钹,又曰铙钹,南齐穆士素所造。其圆数寸,大者出扶南、高昌、疏勃等国,圆数尺,隐起如浮沤.
  铁制之口琴
  口琴,以铁为之,一柄两股,中设一簧,长与股等。簧端点以蜡珠,衔股鼓簧以成音。亦有以之为儿童玩具者,特较小耳。
  蒙古亦有口琴,制如铁钳,贯铜丝其中,衔齿牙,以指拨丝成声,宛转顿挫,有筝琶之韵。
  台湾番人亦有口琴,削竹为片,如纸薄,长四五寸,以铁环系其端,衔于口,吹之。又有类琴者,大如拇指,长可四寸,洼其中二寸许,钉以铜片,别系一柄,以手按循唇探动之,铜片间有声,娓娓相应。男子辄于朗月清夜,吹行社中。番女悦,则和而应之,潜通情款。
  风琴
  风琴,外为长方形木柜,内列多数管簧,以音之清浊高下为序。上有键盘,下连鞲鞴,牵引踏板,使鞲鞴鼓气,以振动鼓簧,手按其键则发声。创自希腊人,吾国能仿制之。
  汪习之闻风琴
  咸丰时,有美国女子擅风琴者至沪,大兴汪习之太守 灏尝闻之,有《听花旗国海芽犀女子弹风琴歌》歌云:「风琴夷乐声泠泠,是谁作意矜娉婷?芽犀女子刚髫龄,长风万里来沧溟。高楼深鏁初开扃,楼窗面面琉璃屏。猊炉兽炭霏烟馨,红尘扫尽风穿棂。珊珊而来谁使令,草冠覆首攒珠丁。藕丝中单织翠翎,冰鮹急束宽下形。长眉睐波流萤,言兜离兮状窈停。一奁乐器呈中庭,似瑟非瑟筝非筝.上排象版下结绳,手按足踏音分明。十指递跪节奏精,双凫互蹴轮牙灵.初如仙驭乘云軿,鲸鱼鼓浪奔雷霆。忽然廉折亮以清,孤鹤远唳来遥汀。细如珠露花间零,急如骤雨泻高瓴。我来海上扬吴舲,偶然相值两浮萍。繁华过眼如醉醒,莺花虎阜空冥冥。大厦忽折西沉星,遂使流贼飞蝗螟。疮痍满路嗟伶仃,鸱鸣鬼哭难为听。更闻塞上歌闻铃,北望泪湿青衫青。安得天上扫欃枪,我曹睹酒游旗亭。四海一家无竞争,鸾歌凤舞俱来廷。」
  披亚诺
  披亚诺,俗称洋琴,似风琴而大,箧中张钢弦数十,弦一小锤,与琴面键盘相连,以指按键,小锤即击钢弦发声,其声清越,吾国能自制之。
  洋琴
  康熙时,有自海外输入之乐器,曰洋琴,半于琴而畧阔,锐其上而宽其下,两端有铜钉,以铜丝为弦,张于上,用锤击之,锤形如筯.其音似筝、筑,其形似扇,我国亦能自造之矣。
  金赤泉听洋琴
  干隆时,钱塘有金赤泉典簿焜有,好音乐,尝听洋琴而作歌以纪之,歌曰:「云和之琴空桑瑟,至人摅思中音律。庖牺不作古乐亡,杂沓筝琶始竞出。此琴来自大海洋,制度一变殊凡常。取材讵用斲桐梓,发声亦自循宫商。图形宛然如便面,中絙铁弦经百炼。钿钉栉比排两头,二十六条相贯穿。携来可击不可弹,双椎巧刻青琅玕.琴师举手指未落,满座肃听生心欢.初持孤椎祇轻打,秋树寒蝉饮霜哑。旋舒双腕着意敲,淅沥雨飘青竹瓦。左击右击无雷同,疏槌密槌相间工。五音和会含众妙,节奏宛转包纤鸿。琮琮琤琤盈耳注,碎佩丛铃满烟雨。檐前玉砌堕冰簪,洞里春泉滴山乳。忽然止椎弦不鸣,反舌入夏愁无声。中心一击复成响,地底阴雷破蛰轰.有声无声相杂揉,变化在心兼在手。以心运手手运心,小技入神希匹偶。座中听者皆忘疲,共道此琴铁胜丝.柳公双锁未为巧,李氏百张胡足奇。我闻古人作乐各有取,旧典至今存册府。闲邪纳正是为琴,如此曼淫同郑妩。请君举手绝其弦,靡靡自古不在悬。锦囊出我龙湫瀑,追取希声太始前。」 「 自注:余在家藏古琴,背有文曰龙湫瀑。」
  铜人捶琴
  干隆时,平湖沈文恪公初在闽,见一铜人,高数尺,如十三四丫头,面粉,衣缯,前置琴。启铜人之钥,则两手起,执棰击琴,左右高下,其声抑扬顿挫,悉合节奏。头容目光,皆能运转,助其姿致。鼓毕,则置棰于琴,两手下垂矣。又置飞雀,呼噪逼真,盖自西洋输入者也。
  八音琴
  八音琴,由西洋传入,道、咸间已有之。制为方匣,内装发条,机转轮动,轮上之刺,与栉齿状之钢铁相触成音。
  哈尔札克
  哈尔札克,回乐也。状类胡琴,以椰为槽。其末圆,顶以马尾二缕为弦,马尾弦下有钢丝弦,另以圆木杆为弓,以马尾为弦,以弓弦轧马尾,弦应钢丝以取声。
   

【来源:作者原创】

 

文秘文章

用户评论

(以下评论仅代表网友意见,与本站立场无关)

网友评论共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