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春秋—梁溪词人顾氏姐弟

有清一代，风云际会，梁溪河畔词人迭出，名家尤多，其中顾贞观 最是翘楚。

顾贞观（1637-1714）字华峰，号梁汾，明末东林党领袖顾宪成之 曾孙。康熙五年（1666）举人，入京， 以诗名大盛超擢国史院典籍。六 年后因受人牵连而落职，春天告归。再次进京已是康熙十五年（1676） ，到太傅纳兰明珠家坐馆，始识明珠之子、22岁的性德，两人俱生相见 恨晚之叹，不仅成为 诗朋酒侣，更交成生死莫逆。性德在31岁夭逝，贞 观便不再作词，还故里构“积书岩”于惠山，读书著述三十年。

贞观为人论词迥不犹人。其中年正值清代百年盛世的开端，统治重 心始向 思想领域转移，文化整肃的惨酷有过于铁血高压。吴江才子吴兆 骞无辜受江南乡闱作弊案的牵连，被发配到离家千里之外的“重冰积雪 ，非复世界”的宁古塔。在人人趋避不暇之时，贞观出乎 与吴少年之交 的友情，恳请性德求助其父明珠、其师徐乾学，终于历尽千难使自料难 以生还的吴在经受了二十三年绝塞苦寒后回到关内。当初让性德深受感 动并愿出力救吴的是贞观“以词代书 ”寄吴的两首《金缕曲》。今天在 任何一本清词选本中都能读到的这两首词，“纯以性情结撰而成”，“ 无一字不从肺腑流出，可以泣鬼神矣”。两词读来回肠荡气，令人生无 限慨慕，堪称“绝唱”。

贞观跻身词坛正当浙西词派全盛之时，其领袖朱彝尊标举“醇雅” ，一时词客如影随形，贞观虽与朱为好友，但论词则别有会心。他与性 德另树一帜，在朱氏大操选政、编辑《词 综》的同时，也纂集《今词初 集》以明其旨趣———“主情任真”，眼界开阔，观念也较重格调的浙 西理论更为通脱。对词，贞观是自视很高的，“吾词独不落宋人圈衤责 ，可信必传！”谢灵 运有春草池塘梦中得之的美谈，贞观说“吾于词曾 至此境”。无处不流露出不随人影、机杼由我的崇高追求。他的《弹指 词》二卷足征他的自信不为虚妄。

更值得一说的是贞观的姐姐顾贞 立（1623-1699）也是一位词坛俊 杰。贞立原名文婉，字碧汾，自号避秦人。一生坎坷，婚姻不顺，晚岁 更是凄冷。她最著名的词是《满江红·楚黄署中闻警》，“语带风云， 气含骚雅，殊不似 巾帼中人作者，亦奇女子也。”今天我们从她留下的 《栖香阁词》二卷中，听到的是劲爽的向往人格独立的呼声，很难想象 这些词作竟出自清初一位大家闺秀之手，倒很容易使人联想到清末“ 鉴 湖女侠”秋瑾的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