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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卷略集

靖江宝卷 三茅宝卷 卷八 登山显圣

繁体中文】  作者:黄靖   发布:2016年11月30日   阅读: 次   【以稿换稿

付东流,弹弓钩。霜怕晒,出票勾。

大江滔滔水东流,鸟怕弹弓鱼怕钩。

嫩菜怕霜霜怕晒,人怕阎罗出票勾。

却说当方土地带领一班鬼使去捉拿皇亲刘驸马——

阴风惨惨来得快,前面到了张家墩。

一众鬼使来到张家墩。土地说:“大众慢点走,我有桩东西漏在家,回去拿下子。”“八老爷,你忘记底高东西不曾带?”“有个拂帚漏在家。刘驸马威光大哩,要用拂帚扫他的威光。”“好的,你快走,我们在这块等你。”土地去拿拂帚,一班鬼使蹲在张寡妇的屋后等他。这个张寡妇家婆媳两个总是寡妇。老奶奶年老手勤,天天积麻纺纱,赚到几个钱,买买油和盐。媳妇筋总懒皱起来,天天睡到日高三丈,总要婆婆起来烧早饭。这天,婆奶奶精神不佳,有点寒涝涝、热暴暴,就对媳妇说:“今朝我没得劲,你去把锅碗洗掉吧。”一催不动,二催不动,真正挨催得没法,媳妇才从床上爬起来,丧声丧气地说:“洗嘛就洗,人家没得婆奶奶还不要过日子!”婆婆说:“你这个懒鬼,难得洗一次锅碗,嘴里不干不净对哪个?”格么,媳妇才跟婆奶奶吵嘴,总有点气咕唠叨的。她把锅碗用水荡荡,扯以抹抹,用洗碗布揩揩。要刷锅子,可寻不到洗锅把子,就问婆婆:“洗锅把呢?”婆婆说:“可在里灶?”“没得。”“可抛在灶脚下?”“也没得。”“水缸板上可有?”“总没得。”婆婆说:“这也没得,那也没得,鬼吸去啦?”一班鬼使说:“人也霉煞得,又不曾有哪个进她的门,倒栽害我们偷她家洗锅把哩。”无常鬼说:“土地倒有点贼贪嬉戏呱,不晓得他可曾偷哩!”一歇辰光,土地摇呀摇走过来了,鲜翻鬼又鲜翻,促狭鬼又促狭,连忙跑到土地身边,背住他的衣袖一捋,拂帚对地上一脱,无常鬼走上前去给土地一个耳光,说:“你这个贼保长、贼土地!拿人家洗锅把你偷在身边,还害我们鬼使偷的。”土地说:“人也挨冤枉煞得,这不是洗锅把,是拂帚。”“哎,该死该死,才间打你冤枉了,你不要见气,我来赔礼。”

一班鬼使又动身,驸马府到面前呈。

来到驸马府门前,无常说:“八老爷,我们不是不曾来,来过一趟了。前面门神不开门,后面钟馗不许进。人家说要想进门只要寻土地,所以请你来出主意。”土地说:“这样,前门是双岗,一个叫神荼,一个叫郁垒,这二神是要吃鬼的,你不要想进去;后门是钟馗看门,虽然他也捉鬼,但他的头老是仰面朝上,不对下看,你们不要声张,轻手轻脚从他夹肘窝里攻进去。”无常鬼说:“这倒是个好办法。”这遭,一班鬼使跟在土地后面,“嗦落嗦落”来到后门口。土地说:“你们不要作声,等我先进去。”土地正对里跨,有个下作鬼真下作哩,见到土地要进去,他一欢喜,“哈拉”一笑,惊动了钟馗。钟馗拿起鞭子一豁,本来是吓鬼的,哪晓得下作鬼对下一压,压得土地的肩兜。土地的肩膀一塌,所以人家说“土地菩萨的肩兜——塌的。”

也是当时吃一鞭,当方土地是塌肩。

土地说:“不是你这下作鬼一笑么,我进去了。这遭怎得进去?”大家想想没办法。无常鬼捉不到人啊,着急,只是顿脚。土地说:“有办法,走陈家弄。”大家问:“有多远?”土地说:“这个地方你们总不认得?就是灰尘弄。东厨老爷姓陈,从东厨老爷家烟囱里进去,他家没人管门。”一班鬼使说:“这真是土地老爷死儿子——绝庙的主意。”土地说:“不好了,出了主意还挨你们骂,下次哪个肯帮你们忙!”格么,骂归骂,笑归笑,公事要紧。刘驸马家屋檐高哩,怎上得去?无常鬼说:“不要紧,他家屋檐头高,我的个子也不矮。”他对下一蹲,鬼使对他肩头上一站,一个一个送向上。送到最后剩一个下作鬼。他对无常肩上一站,嘴里喊:“高高哩!”脚下一塌,对前一滑,“扑通”一个倒栽葱——

跌得鼻肿眼又青,下作鬼又成了丑妖精。

无常说:“不能怪我,怪你下作。”下作鬼说:“不好了,我这遭脸上破皮,可有底高药医?”无常说:“来呀,吐口馋沫你抹抹。”“呀,我稀罕你用馋沫塌?”“啊,馋沫不是药,处处用得着。”土地催了:“你们快进去呀。”鲜翻鬼说:“我先进去。”土地说:“你先进去,嘴里要念咒语的。”“念底高?”土地先念一遍——

尔一旦,豁然贯通焉,霍落落站在灶面前。

这遭,一个接一个——

尔一旦,豁然贯通焉,霍落落坐在汤锅上。

尔一旦,豁然贯通焉,霍落落坐在水缸上。

尔一旦,豁然贯通焉,一个个进去坐灶上。

无常鬼人高块头大,坐在烟囱上不得进去。土地说:“你进去啊,你带班的不进去,叫他们在里面怎好下手?”无常说:“只怪我块头大,灰尘弄里通不过。”调皮鬼说:“你试试看呀?”无常鬼下去了,对里一攻,不紧不松。本来通得过的,哪晓得他家请个冒老九瓦匠砌的灶,烟囱束腰的,到了中间对里一卡,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土地说:“不着躁,我来用拂帚对下拂。”调皮鬼说:“我们背住他两只脚往下拉。”这遭,上头拂,下面拉,无常对锅堂里一脱,身上弄得墨漆烂黑。从前的无常鬼穿白袍——

就从当年捉刘驸马,白袍无常换黑袍。

一班鬼使进去,东厨老爷签了字,家堂总圣画了押。来到驸马房前。刘驸马在做底高?夫妻两个在高楼上饮酒。一班鬼使说:“我们动手。”土地说:“慢,不曾好哩。要等他家阴阳人开口,才好动手。”底高叫阴阳人?就是女人,公主娘娘。刘驸马边吃边说:“安童,前天鬼道士说我三天之内要死呱,今朝已经第三天,又到这辰光,不会死的了。他说话不灵,明天替我拿三把刀磨磨快,把鬼道士统统杀掉。”公主说:“驸马公,不要这样。凡事看淡点。一个人在世能活几十年?今朝穿了鞋儿袜,未知明朝着不着。”土地说:“唔,阴阳人开口了。”馋嘴鬼嘴馋哩,看见他们在那吃酒,馋沫只对下流,要想弄他们的酒吃。怎吃到呢?促狭鬼说:“不要紧,我包你吃到。你靠近他身边,躲在他下巴底下。”刘驸马端起酒杯来正朝嘴里倒酒,馋嘴鬼用手对上一托,杯子底朝上,刘驸马不曾喝到酒,被馋嘴鬼吃去了。刘驸马说:“这倒奇怪,才间明明酒对嘴里倒的,嘴里又没得,身上又不湿,这酒倒哪去了?哪里被鬼吸去了!”一班鬼使说:“明明是馋嘴鬼一个人吃的,驸马他一棒打十八个桃子,连我们都说在内。”众鬼使不服气,总对驸马身边靠。驸马的威光也减弱了。腾腾空“阿呸”,打了一个喷嚏。

“阿呸”一声惊动了台下的狗,

“啊呜”一大口咬了馋嘴鬼的脚趾头,

鲜血淌来紫血流。

为了馋口酒,惹出这种祸场头。

土地拿起拂帚就扫。一扫天光,二扫地光,三扫威光——

连扫三扫不好了,驸马毛病上了身。

皇亲刘驸马顿时头昏脑胀,毛骨筋酸,大叫一声——

公主呀,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才间我们讲讲说说好得很,怎腾腾空毛病上了身?

公主呀,我头痛如刀砍,心疼似箭穿。

一阵寒来一阵热,寒寒热热分不清。

公主呀,我太师椅上坐不住,搀我到牙床去安身。

公主对驸马说:“不要难过,哪个吃了五谷不生灾。”就扶驸马上床。驸马来到牙床,坐卧不安,公主倒害怕起来了。说:“安童,替我请个名医来替驸马看看。”安童说:“要得好,到郑洛桥请郑大先生。”“好的,替我快点去。”

安童奉了皇姑令,急急忙忙往前行。

安童来到郑洛桥去请郑大先生。郑大先生不但是个名医,而且兼开药铺。他出门看病与别人不同,他将药草随身带的。底高病吃底高药,随手配好随手煎,等病人把药汤吃下,毛病见退,他才回去。郑大先生见是替驸马公看病,哪敢怠慢,随即——

三步改作两步走,一只药箱紧随身。

郑大先生来到驸马府拜见千岁娘娘。公主娘娘说了:“乌星黑夜,有劳大驾。先生,请你帮驸马公看看是底高毛病?”郑大先生走到驸马床前,将被头掀开来对他看看,问:“驸马,你哪里难过呀?”“先生,我现在头疼,疼起来不知神;肚痛,生姜汤总不中用。”“啊,头疼、肚痛。”

头疼肚痛请到我,我来替你开药方。

川芎治头疼,肚痛用砂仁。

紫苏能发汗,补药用人参。

郑大先生跟手把药配起来,用紫铜吊子煎起来,随手一灌,驸马吃了一半,病好了呱。一班鬼使一看:“啊依喂,这个先生厉害哩。”促狭鬼说:“等我来。”用手一捺,驸马的牙齿一突。“啊依喂,我的牙齿又痛起来了。”牙痛不是病,痛起来痛断命。郑大先生说:“这个毛病移动的?不要紧,有我哩。

牙痛毛病请到我,我来替你点药名。”

金铃果子一点红,长在草上像灯笼。

人家说它没用处,拌和冰片好治牙虫。

用它一塌,驸马牙齿一点总不痛。淘箩鬼说:“我来。”淘箩底是圆的,放在他肚子上几转,痛得他浑身冒汗。驸马说:“不好了,我肚子又痛起来了。”“驸马,你熬住点痛。肚痛毛病请到我,我来替你开药方。”

花椒拌大黄,红糖共生姜。

再用两枝葱,服用葱姜汤。

驸马的肚子痛刚好,吵报鬼又上去到他身上乱搔,他浑身就起水泡。驸马说:“不好了,我身上痒煞了。”郑大先生把被头掀开来一望,浑身是水泡疖子。公主说:“郑先生,我家驸马怎害这种毛病,治到哪里害到哪里,可是小时候多吃了芥菜,发芥菜癞?”“不是芥菜癞,是小本钱客人贩大麦的。”“啊呀,是痒疮,怎害这个东西的?痒疮痒起来没法,恨不得要用刀上去刮。先生,可有底高药替他医?最好用种药一擦,一世总不发。”“千岁,你放心!

痒疮毛病请到我,开箱倒笼来点药名。”

申药和硫磺,山楂共槟榔。

香附蜻蜓蛇床子,搽搽擦擦一扫光。

痒疮才治好,驸马公又喊:“公主,我又不好了。替我用被头盖盖脚。”才只把被盖好,驸马喊:“快点拿掉,人总要热杀得了。”公主问:“先生,驸马怎得这种病,一刻寒一刻热?”“唔,这是个好杲昃——鬼毛病。”

乌珠用七只,桃条用三根。

白钱纸用七张半,“三日子”好了休做声。

促狭鬼说:“让我来!”用手在他脚膀上一捏,驸马喊:“不好,我这脚膀发肿了。”公主叫安童把被掀开来一望,驸马的脚膀发光刷亮。问:“先生,怎这古怪病,又跑到脚上来的?肿到这功程,可是结毒火丹?”郑大先生说:“不是火丹,是倒头流火。”“流火哇?”公主娘娘嘴里不说心上想:流火破皮,就怕要下泥;流火发紫,就怕要死。先生说:“千岁,你不要愁。不要说是帮驸马公看病,就是替一般人看病么,我也不肯马虎。前年在山东峡,医只流火脚,中午时候还肿得像灯笼,到了下晚就消肿。”郑先生嘴上说好话,心里也在想:俗话说,头肿三年,脚肿眼前。驸马的毛病未知可得好哩!但还是要开药方的唷。

流火破了皮,冒失鬼郎中不会医。

一把龙胆草,六钱海蜇衣。

要得消肿块,绑块冬瓜皮。

马脚合,铃,既不圆,又不方。

人家说它没用处,手心拍拍敷烂膀。

无常鬼说:“这个郎中倒真厉害哩。让我来!”他人又高,块头又大,走上去一脚,把他的煎药吊子踢爆掉了。安童喊:“先生,药吊子爆掉了!”郑先生不信,说:“我这吊子是紫铜的,半世郎中做过来了,从来也不曾坏过,今朝到你家来怎煨爆掉的?”回过头来对公主说:“千岁娘娘,我最说得爽直,看来我只能医到他的病,医不到他的命了!

千岁娘娘呀,驸马的毛病我不看,你另请高明好先生。”

公主听见这一声,急得死去又还魂。

公主说:“先生,多谢你为我家用掉这许多药,费了这许多心。你说,要补你多少药本?”“千岁,这不要放在心上,我与驸马不是一日之交。只怪我本事丑,如驸马公毛病好转,我还要买点东西来张张他哩!”“先生,如此说,我怎得过意呢?你真正不肯收钱么,我这里还有件衣裳料子送把你,表表我的谢意。”旁边有个会做裁缝的能作安童说:“我也要巴结巴结郑大先生哩。郑先生,我来替你缝成衣裳带回去,省得你回去再请裁缝。”先生说:“那又烦劳你了。”安童说:“我和你郑先生蛮要好,替你做件适用的时式衣服。”郑大先生说:“底高时式?”“右边衣袖长,左边衣袖短;前面甫头长,后面甫头短,适合你们行医的穿。”

右边衣袖长,正好拢药包。

左边衣袖短,号脉不用撩。

前面甫头长,医杀小孩兜起来就好跑。

后面甫头短,到公堂上挨打板子不用捞。

郑大先生说:“说你的梦话!”把衣裳对那一撂,拔脚对外飞跑。

郑大先生回家转,公主更加苦伤心。

安童说:“千岁娘娘,不要哭。郎中先生说的,医到他的病,医不到他的命。最好请个瞎先生来算算看,他的命根可牢,可有药医。”公主说:“好的,你去请。”

安童奉了公主令,哪肯耽搁片时辰。

元阳真人一想:这个命别人不会算,只有我去。一变二变,变作瞽目先生模样。左手拿根“护身龙”,右手提个“报君子”,瞎头闭眼,在府门外面用“报君子”一敲,“、、。”安童问:“瞎先生,这么晚你到哪去?”元阳说:“我是瞎子磨香——没晓夜。你是哪一位?”“啊,我是驸马府里的安童。”“哦,安童哥哥,你这么晚上哪去?”“请你去帮我家驸马老爷算算命。”“好的。不过,你家不是平常人家,门槛高哩,我没得眼睛,你要搀住我哩!”安童将瞎子搀到楼上。瞎子说:“哪位是千岁娘娘?”公主说:“是我。请你帮驸马公算算命根可做主?”“千岁娘娘,驸马公今年多大年纪?”“多大年纪?这、这我倒不记得了。”“不记得他的年纪么,可晓得他属底高?”“这我记得的。驸马公属骆驼的。”瞎子说:“十二生肖之中,没有属骆驼的,只有属牛的。”“对的,是属牛。先生,我都气昏了,驸马的年纪都忘了,属相也忘了,我又吃不准,不知他是属黄牛还是水牛?”“哎,属牛就属牛,不管他黄牛、水牛。我要问的是多大的牛?”“大概五十上下。”“几时生日?”“吃馄饨的日子。”“是底高季节吃馄钝的日子?人有三节,鬼有三节,早烧清明晚烧冬,七月半馄饨不到中。是清明、七月半节,还是过冬呀?”“这我记得的,是最热的天气,七月十五日。”瞎子又问:“底高时辰生的?”“黄昏头”“哦,是戌时。”大众一听,又不相信:好好的皇上公主怎这样糊涂的?俗话说:家里有个病人,外面有个罪人,愁昏了。元阳真人眼睛一闭,掐掐指头就替他算了:“驸马属牛,五十二岁,七月十五戌时降生。算来乙丑年、甲申月、癸亥日、壬戌时,生男命八个字。男看三方,女看四正,排定时辰八字。生你的年代其年闰月,腊月十六交春——千岁娘娘,他家父母可好?”“先生,你照命算。”“戌时生得强,派他先克老子后克娘。驸马可有哥弟?”“先生,你照命算。”“有哥弟要派隔胞生。驸马是铁公星,山头上开门独家村,校场上旗杆独一根。千岁,驸马无哥无弟是独子。”“对的,是独子。”“驸马六岁行根,儿子多大?”“先生,你照命算。”“戌时生得真,没得后代根。千岁,你属底高?”“我和他是两条黄牛合张犁——同耕(庚)。”“两造同庚好,夫妻倒不绞。说你不要见恼,你们命里子孙没多少。”

刘驸马,大流年,五十二岁,

乙丑年,甲申月,壬戌时生。

夫妻俩,同年庚,不绞不克,

到后来,只好是,你送他终。

去年有点小灾星,直到如今未太平。

今年又得罪小道人,派他死绝流年在命根。

“先生,你帮他排排流年星宿看,可有救星?”“好。正月罗纪,二月太岁,三月太阳,四月血神,五月灾煞,六月文昌,七月白虎,八月飞廉,九月岁破,十月月德,十一月五鬼,十二月勾绞星过年。嘿嘿,千岁,我不是没双眼睛瞎嚼,驸马的领头星宿不好。罗呀罗,要挨磨;纪呀纪,只口气。倒要当点心哩!”

正月二月星宿好,三月四月总太平。

五月六月交好运,秤称银子斗量金。

“七月里不好了哇。七月是白虎当堂坐,非灾即是祸。”

八月里,飞廉星,飞来之祸,

有道人,进府门,要募金银。

九月里,岁破星,失时倒运,

小道人,要你家,独修东灵。

眼下又交勾绞星,绞得驸马不安宁。

公主说:“驸马流年星宿不好,再请先生帮起堂文王课。”“好,你到家神面前烧三支香,朝门外作三个揖。”公主依瞎子烧了香,作了揖。

元阳真人拿课筒在香头上绕三绕,又“笃笃笃”摇三摇,念道:“天何言哉,地何言哉,求之则诚,祷之则灵。奉请伏羲文王鬼谷先师,袁天罡、李淳风先师问卜:信女皇亲公主,为夫驸马,行年五十二岁,七月十五戌时降生。奈于即刻得染寒热疼痛等症,未知祸福凶吉。谨此,祷祈八卦大神,八八六十四卦大神,抑或命根短限,抑或鬼使作祟,有凶断凶,无凶断吉,赐予仙方灵散,驱邪祛逆。掌卦神君、翻课童子断定凶吉。”瞎子拿课筒里的卦筹对外一摊,假意用手一摸,“啊呀,是单单册内三爻兑卦,册册单外三爻艮卦。艮为山,兑为泽,合成一卦。”元阳将课筒又摇三摇,将课钱对下一倒,是“三爻”两字,又摇三摇对下一倒,是两个字“三爻”——

单单册来册册单,驸马不得过难关。

单单册来册册单,查查“鹿马”看如何。

公主问:“‘鹿马’怎样查法?”“用八仙台子放在堂屋正中,每个台角上摆一只碗。一碗棉花一碗米,一碗泥土一碗水。摸到棉花有衣裳穿,摸到米有饭吃;摸到泥土要下坑,摸到水要变鬼。”安童把台子摆好了。四样东西放好了,元阳用手摸呀摸,瞎头闭眼用手对水碗里一戳。公主问:“先生,你查下来鹿在哪里,马在哪里?”“千岁,我告诉你。

马在刀上走,鹿在滚汤锅。

妙药医不好,一命见阎罗。”

虎追病马过竹桥,纸造舟船浪里飘。

滚汤锅里煮冰片,驸马有命总没毛。

公主闻听这一声,只是啼哭泪纷纷。

安童呀,你拿出铜钱五十文,好让先生转家门。

元阳说:“千岁娘娘,你不要哭,我劝劝你。”

千岁呀,你不要哭来不要哀,快替驸马买棺材。

少要哭来少要啼,做它几件送老衣。

不要哭来不要哼,一心替他办前程。

元阳一走,一班鬼使来火。拿铁链子对前一套,拖起来就跑。哪晓得链子套错了,不曾套到驸马,是套着了土地。土地喊:“搞底高鬼,我不是刘驸马,我是当方。”“啊,壮胖?暴病死的本来就不瘦。”“不,我是土地。”“啊,你上古溪,还早哩,先要到县主城隍身边过个堂,才解你上古溪。”“不是的,我是八老爷。”“啊,是八老爷,我们弄错了。”这叫——

东厨老爷撕灶星,灯草拼命吸油瓶。

海水冲倒龙王庙,自家人捉了自家人。

这遭,鲜翻鬼上去在驸马肩膀上钉了两拳头,驸马肩膀上马上就是盆样大两处铁青。驸马喊:“皇姑,不好了,我肩膀上痛哩,困不住,背我起来坐坐。”刚刚才坐起来,一般鬼使用铁索链子绕个扣扣对他枕头上一放。促狭鬼到他腰里又是一拳头,驸马喊:“腰里痛哩,让我困下来。”头才对枕头上一搁,套进了铁索,鬼使背起来就走。驸马他——

两手只是伸,两脚只是蹬。

喊喊不做声,眉毛根根竖。

牙关骨咬得紧腾腾。

一班鬼使作弄他了——

你在阳间做官贪呀贪,背你到荆棘丛中钻一钻。

不提鬼使把刘驸马拖走。再提公主娘娘见驸马不哼声,就问:“你现在可要好过点?”好过底高哩,驸马眼睛一闭,馋沫一滴,一点也没气。公主不得过哇——

亲夫呀,你怎走得这么快,丢下我苦命好忍心。

驸马呀,现在我们日脚正好过,谁知阎王真无情。

公主在那哭得伤心,有个呆头呆脑的梅香牙齿一呲说:“公主呀,人心总同的。在生离不得,靠皮靠肉舍不得,死么已经死啦得,买口棺材置啦得,抬到田里窖啦得,你不要在家哭杀得。”皇姑说:“你这冤家,你懂底高?梅香呀!

我要将驸马的尸体放家七天又七夜,表表夫妻结发情。

梅香呀,你替驸马头脚上边点盏火,好让他亮亮堂堂往前行。

安童呀,你也替他供碗倒头饭,白钱纸盖脸遮死神。

给他左手浮棉饼七个,右手桃木棒一根。”

不提公主看守驸马尸体。再提一班鬼使把刘驸马真魂背到鬼门关。元阳真人一变二变,变作在他家化缘的模样,口中就念——

东岳酆都地藏能仁,可有铜钱斋斋我出家道人?

功德无量,阿弥陀佛。

哎哎,这个道士三教归宗。驸马抬头一望:啊呀,他曾在我家化缘的。横相竖相,可真是的。“师父,你底高辰光死的?”“说你的梦话。只有你死,我哪家不去。天上玉皇家,地上凡皇家,阴间阎王家,海里龙王家,我家家总到。

地府总共十三家,家家留我来喝茶。”

驸马说:“阎王怎待你这样好?”“待我好?十个阎王有九个是我的老表!”“啊,你和阎王是亲戚,可不可帮我说个情,带我家去?”“我认得你住哪里?”“唔,应该认得,你在我家化缘的。”“我就靠化缘吃饭,只有千个施主认得一个和尚,哪有一个和尚认得千个施主?”“师父,你在我家替我现世的呢!”“我八处里替人现世,哪记得许多?”“师父,你记性真丑,你曾关在我家夹墙里的呢。”“哦,慢慢慢,我吃过伤心苦是不会忘记的,让我来想想看。啊,你可是皇亲刘驸马?”“啊依喂,轻声点,他们在这里捉我哩!”“他们捉你,我也要同你算账。”

我们到阎王家去讲理,你打僧骂道可该应?

驸马说:“师父哎,

望你不要念旧恶,今朝带我转家门。

我一份家当千万贯,情愿用它来斋僧。

师父呀,你只要让我们夫妻会一面,情愿陪你办修行。”

“喔,情愿陪我修,一份家当总愿丢。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师父,我是真心诚意。”元阳说:“话是风,笔是踪,你要写出舍契文书来。”“师父,你写我来画字。”“啊,我写你画字?你现在好说话,等你还了魂,你比鬼还凶,我弄得过你啊?”“格么,你帮我向阎君家借枝笔,寻张纸,我自己写。”元阳说:“不对,我同你一对一,没中没证,你好赖的。”驸马说:“这怎弄?”元阳说:“去请县主城隍来写,十殿阎罗做证画押。”“格么,我不去请,我望见阎王就怕的。”“你怕就由我去请。”元阳随手将城隍老爷请来。城隍说:“往常坐堂主判,今朝只好做代书。”他笔头掭掭尖,就写了:“皇亲刘驸马,孽重愿回头。家有千间屋,金银并细柔。田地并树木,家产一齐丢。独修东灵寺,决无悔改由。”写过年月,驸马具名签字,十殿阎君做证画押。舍契文书写好之后,元阳对驸马公又敲弓击弦:“驸马,你可后悔?”“我决不后悔。”“你可修道?”“我一心修道。道人,你如不信,我——

双膝跪倒尘埃地,请师父做我领头人。

今朝当你罚誓愿,永世不开酒和荤。”

元阳说:“驸马公,你既然吃长斋办修行,弃产独自修东灵寺,就送你打转。不过,以后若有半点反悔,还是要送你到阎王家来呱!”“师父,决无反悔。”元阳说:“阎君老爷,请你送他打转。”阎君吩咐两个童子——

速速送他转还魂,不可耽搁片时辰。

童子问:“驸马公,山遥路远,你可认得打转?”驸马说:“我怎认得?”童子说:“你对西南上望望看,那一个大星一个小星就是你的家。”

大星是你头边火,小星是你足头灯。

步步对着西南走,立刻就到你家门。

阴风阵阵来得快,白虎堂到面前呈。刘驸马说:“童子哥哥,到了我家,这个地方我认得的。”驸马走进高厅,看见有一个人困在门板上。童子问:“你可认识他?”驸马说:“我不认识,这是哪个困在我家?”“你再仔细望望看。”驸马把头一低,童子一口还魂汤对驸马嘴上一喷,只见驸马手之舞舞,足之蹈蹈。童子用力一推——

驸马真魂入了窍,苏苏醒醒还了阳。

驸马手一伸,足一蹬,熄了头边火,碎掉脚头灯,揩揩眼睛坐起身。安童、梅香一吓,命总没得。梅香喊:“安童哥哥,来打僵尸鬼唷!我原说买口棺材窖啦得,看呀看,看到这点好处。”公主听见赶紧走来,说:“梅香呀,你不要怕。

也作兴阎王捉错了,今朝又送他转还魂。”

公主毕竟与他是夫妻,一点不害怕,一把将驸马捧住:“驸马哎!

你可是年纪轻轻不服死,丢不下我苦命一个人?

你可是缺少路费不得走,等我化点纸箔你再动身?”

刘驸马听得清的唷,不是少路费,是真的还了阳。只是口里说不出话,光用手在舞。公主说:“安童,倒杯茶来。”驸马喝到一口汤,眼睛有点光;吃到两口汤,身上热堂堂;吃到三口汤,说话声音响琅琅。叫声:“公主呀!

千间房屋把我卖得干干净,寸土没得半毫分。”

“驸马,你不要乱说,我家不是铜墙铁壁在这块。”“皇姑呀,算不到我家的了。才间一班鬼使把我捉到鬼门关,幸好遇到在我家化缘的道士,我就拜他为师,依他修身办道,愿将全部家产舍出去修东灵寺。舍契文书我总写给他了,字也画了。”公主一听:“啊呀,怪张怪李,只怪你自己。那个时候我说他是道士,不要得罪他;你说他是游方生,不要睬他;我说他化缘的,你说他舞鬼的。这个鬼舞得不大不小哩,总舞到阎王家去了!”驸马说:“公主哎,你不要怨恨了。

叫安童,到夹墙,开枷落锁,

将道士,放出来,再看分明。”

人放出来了。元阳真人对大夫、总兵说:“哥哥,我们跪他白虎厅上去。”弟兄三个来到白虎公堂,双膝一跪:“驸马公,你没有死唷?还望刀口饶命,笔头超生。”“师父,我才走阎王家打转。你们三人走吧,从今我吃素修道了。”元阳说:“你这才肯叫我师父?你既认我师父,我就收你为徒了。我来替你号法名。人无法名枉吃斋,锁无钥匙怎得开。你驸马叫端清,公主叫正直。”

端清、正直两个人,端端正正诵经文。

驸马说:“师父,你就来拆房子吧!不过要上半年暖和和的时候来,不要等下半年冷天风水来。”“我上半年不来,下半年也不来。”“那你要拣月大来,月小不要来。”“我月大不来,月小也不来;亮星夜不来,暗星夜也不来。”“那你怎弄?总要等晴天来吧?”“晴天不来,雨天不来,起风也不来。”“你这也不来,那也不来,难道你不来拆了?要我写舍契文书是吓唬我的?”“唔,还有这服好药你吃?不来则已,要来立时三刻。”元阳离开驸马府,对哥哥说:“我到御宰台前禀奏玉主,准备到刘驸马家拆房子。”仙风一阵,元阳来到御宰台前启禀玉主:“刘驸马已愿吃长斋,舍出千间房屋,独修东灵寺院。我来求玉主派天神天将帮我去拆房子。”玉主说:“元阳功劳不小,依本准奏。”随即玉旨一道,交出点将簿子。

元阳手执点将簿,南天门下去点兵。

一点东方甲乙木,风伯雨师下凡尘。

二点南方丙丁火,雷公雷婆齐动身。

三点西方庚辛金,搬动哪吒二郎神。

四点北方壬癸水,托塔天王来压阵。

五点中央戊己土,八方天兵紧随跟。

众天兵天将下凡,腾腾空满天作变——

东南上方乌云起,西北上方紫云生。

白云过去紫云跟,轰隆轰隆响雷阵。

三个雷阵四个闪,狂风暴雨落凡尘。

驸马家夫妻二人欢喜哩:“师父说呱,起风不来,下雨不来,晴天不来,雨天不来。只要不来,哪怕天天落,落到过年,我家又不种田,又不是没钱。”元阳真人就在他头顶上,倒听见了:“啊,你们就这种心!”跟手放出两条睡魔虫,对他夫妻俩鼻孔里一攻,只见他们眼睛发红,瞌睡朦胧,倒下来就困。

夫妻两个只是睡,人事不知半毫分。

观音圣母在洛迦高山,听到雷声隆隆,问声:“今朝哪个值雷?”二郎神连忙答应:“今日我临时值雷,帮元阳真人拆刘驸马的房子造东灵寺!”观音说:“小元阳瞧不起我,我倒要做不速之客哩。”随即仙风一闪,对元阳面前一站。“元阳真人,你真瞧不起我,怕我不会帮你扶柱棵?”“圣母,你说哪里话来。你身份高贵,我不敢惊动你啊!”“我倒跑上门来了,可多余我?”“我正要同你讲讲,这房怎么拆法呢?”“格么,你打算怎样拆?”“瓦末盘下来,望板砖搬下来,椽子挠下来。木是木,砖是砖,把它堆起来……”“哎,你这样哩嗦,倒要拆几年哩!

千间房子拆成功,不动万工也动千工。”

“圣母,依你怎说,你可帮我想想办法?”“啊,我来嘛,就是帮你动手的。依我之见,这千间房子用绳索箍起来,原封不动背走就是了。”“圣母,哪有这么长的绳子?”“我有。”观音老母将鹦哥索取出来。元阳拿起来望望,只有三尺多长。“圣母,这三尺绳子怎够箍房子?还不够系根柱棵脚?”“元阳,你别看这绳子短,长起来可以从南天门拉到北天门,东天门拉到西天门哩!”元阳说:“试试看。”观音说:“你是买主,照规矩你要先上房探掉三片瓦,我们才好动手呢。”所以,后来人家拆房子,总要让房主或者买主先上屋探掉三片瓦,这是显示尊重房主的权利。

也是当时兴此例,千古流传到如今。

元阳真人先上屋脱掉当门上面三片瓦,用根鹦哥索,先箍门厅屋;缠住正厅梁,再箍白虎堂;看看索子还有三尺长。这遭,将粮房库房、廒房厨房、台凳桌椅、家伙什物、锅灶火木一一捆好,望望索子还有二三尺长。“啊唷唷”,大家打声齐心号子,托天大王托住,哪吒天王背住,四个金刚扶住——

鲁班用斧轰呀轰,风伯刮阵龙卷风。

大树吹得连根倒,小树吹成反扳弓。

磨子吹得调烧饼,石砺吹得舞流星。

老者吹得爬爬跌,少者吹得乱“打千”。

乌风暴雨了不得,驸马宫吹到半空中。

观音说:“房子腾空了,东灵寺的老房子可曾拆掉腾出空地啦?”元阳说:“那倒不曾想到这件事。”“何苦啊,你这没胡子宰相,嘴上没毛,做事不牢。”扫帚星说:“让我来。”他这遭用铁扫帚一扫,沙灰缭绕——

一扫帚扫到黄河北,飞沙蔽日到如今。

千间房屋落下云头,对那一顿,平平正正。大悲观音说:“元阳,像这个样子,香客不进来烧香的。人家不说是东灵寺,还当驸马府。”元阳说:“圣母说的不错,要改装改装。”鲁班说:“要改装,我们来。”

白虎堂改作三宝殿,府门改作前山门。

暗楼改成明楼景,收藏经文劝善人。

青灰砖墙重新刷,姜黄色刷得亮锃锃。

不提元阳改寺院,再提驸马家两个人。刘驸马一醒,公主娘娘眼睛一睁,望望木皮皮没一根。倒又火起来了——

师父,你朝朝夜夜劝我修,修到这个好兆头。

你晴天白日不来拆,半夜三更做贼偷。

元阳真人用手一指:“驸马,公主,你们倒底肯不肯拆?真心不肯,趁我背出去不远,再送它打转。”“啊呀,师父,你还在这里?我是嘴上说说的,拆总拆掉了,我当真还要吗?”公主仔细望望,四周空空荡荡,凳也没一张,连床总搬走了。“驸马,我们房子没一间,牙床没一张,坐哪里修啊?”驸马说:“不要愁,我替你留好了的。”

“在哪里?”“我家坟堂不曾卖,我们上坟堂去。”

夫妻两个没处蹲,就到坟堂暂安身。

刘驸马夫妇二人才到坟堂,元阳真人来了呱。公主说:“师父,你怎又来了?”“啊,东灵寺少三间化纸炉,拿这三间祠堂去派用场。”驸马寻不到话说。公主娘娘毕竟是皇家出身,她见识大,就说了:“师父,你可讲理?”“我怎不讲理?”“既然讲理,就要凭证据说话。——

你拿我家舍契文书摊一摊,我不曾卖去祠堂屋三间。”

元阳说:“你倒会找理哩。我再问你一声,你们究竟肯与不肯?不肯,我再找阎王去。”驸马听见阎王二字,命总吓掉了。说:“皇姑哎,随他去吧!

我家满船芝麻总沉掉,不要再到糖边上剥芝麻。”

这遭,张班鲁班又动工,兴兴轰,搬腾空,一阵风,吹了上天宫,坟堂屋又拆走了。公主说:“师父,人有恻隐之心,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蹲哪里?”元阳说:“有东西呢。我有块玉皇屏风板给你们,你们好遮风雨。”嘴里说话脚头走,元阳真人又上天空。元阳一走,公主说:“驸马你来呀,这块板怎样挡风避雨?”驸马说:“是这样:起东风遮东面,起南风遮南面,起西风遮西面,刮北风遮北面,落雨顶头上。从前我家是四关厢,现在有五关厢哩。”公主说:“你不要穷开心,给师父听见他又拿去的。”哎,提到曹操,曹操就到。元阳真人对驸马面前一站,说:“徒弟,你这个五关厢住不成了。”“怎的?”“佛老爷面前少一块搁手的板,我要拿去派用场。”驸马说:“师父,你真正要嘛,就拿去。”公主问:“驸马,这遭蹲哪里?”“坟堂里有大树哩,我们在树下修道。”夫妻二人才把树下刷刷干净,元阳又来了呱。“徒弟,东灵寺里少一个荫棚,我要把树搬了去。”驸马说:“既然东灵寺少个荫棚,我好事就做到底吧,你拿去!不过,你把我千间房子拆走,我总不曾看见你怎样拆法,这下子又要我这棵树,你是连根伐走,还是锯倒搬走?”“唔,不瞒你说,我一不伐根,二不锯断,而是拔桩。”“格么,怎样拔法,可让我看看?”“可以。但你们要离远点,不要挨风刮上天跌下地掼煞了。”啊依喂,驸马眼睛白呀白,只是对后缩。

张班鲁班兴呀轰,风伯老爷刮阵风。

大树摇摇就腾空,吹到东灵庙堂中。

炎天暑日香客多,省得再来搭荫棚。

驸马公主蹲哪里?只好蹲破窑。是当年造驸马府烧砖瓦的窑。二人来到破窑,暗洞洞没法蹲。驸马揩揩眼泪对窑里望望说了:“皇姑,我十六岁中新科状元,皇上爱我才貌双全,将我招为驸马;我现在穷到这种地步,怎对得过你龙胎凤骨?

皇姑呀,我们从此两分手,你到皇宫去安身。”

公主说:“你这话错的。美男不可嫌妻丑,富女不好嫌夫贫。我不跟你分手。”“你真心不肯离我么,那就在外面等我,我进去倒倒刷刷。”这遭,驸马进去这里一揩,那里一轧,脸上弄得黑漆墨塌。公主一看:“驸马呀,你脸上怎忙得像锅底菩萨?我来替你洗。”嘿,不洗拉倒,越洗越黑,黑得放光,就像黑脸玄坛赵公明。

后来驸马修成正,封为五路黑财神。

却说东灵寺改修成功,元阳真人谢谢各位天神天将,回转天空,把两个哥哥带到御宰台前。玉皇说:“善哉善哉,大有功德,我来封你们神职。

还阳前来听封赠,大茅祖师你当身。

回阳前来听封赠,二茅祖师你当身。

元阳前来听封赠,三茅祖师你当身。”

弟兄三个封了神职,谢过玉主,来到自己家门,先是拜见父母,随后会见熊、桂二氏。熊、桂二氏对元阳说:“三叔叔,东灵寺修好了吗,也好带我们去看看。”“嫂嫂,诸人好去,你们不好去。你们妇道之人不懂底高,到那里白话连天,废话连篇。”“我们去,只看不开口总好的呢。”“啊,既是如此,我带你们去吧。”叔嫂三人来到东灵寺,眼前焕然一新。她们哪肯不开口。熊氏说:“叔叔,到底你年纪轻,是没胡子宰相,菩萨的坐位总分错了,大菩萨坐在边上,小菩萨倒摆在中间。”“嫂嫂,我原说不带你们来的,晓得你们要说冒失鬼话的。要知道——

弥陀佛虽小当堂坐,金刚虽大看山门。”

桂氏也开口了:“叔叔,有哪家像这个庙里,把锅堂门砌了朝外的?逢到天阴下雨,烧火老爷岂不吃尽大苦。”“嫂嫂,你说的也不对。那不是锅洞,是化纸炉;那不是烧火老爷,是韦驮菩萨。”“韦驮?小气鬼菩萨。”“嫂嫂,你怎晓得他小气的?”“啊,他还不小气?他对这块一站,人家从山门外大担小担的东西对里挑,他望总不望,如有哪个从庙里拿根草叶子对外跑,他勒头暴眼看好你的。”“啊,怪道你说他小气呢。他不是小气,他在庙里只派站这个位子。”

韦驮菩萨是十世真童体,敕封三洲护法身。

手执一支降魔杵,望望泗洲可出小人。

嘴里说,脚下走,前面又是一重门。元阳说:“这是佛门,你们进去看吧。”熊、桂二氏头对门里一攻,元阳大显神通,喷出三昧真火,烧得熊、桂二氏没处躲。

归去来兮,归去来,二位嫂嫂脱凡胎。

元阳一阵风,回到父母修道的住地。点起南方丙丁火,草庵烧得火熊熊。元阳叫声:“父母双亲跟我走!”老丞相说:“孩儿,我们怎跳得过火坑哩?”元阳说:“你看得过,跳得过。”丞相对火坑里一跳,元阳念动真言——

归去来兮,归去来,火坑里面脱凡胎。

父母双亲朝前走,逍遥自在上蓬莱。

元阳真人又到北海浮山替王氏脱过凡胎,带上东灵;到极乐村替岳父岳母脱过凡胎,也带上东灵。再到破窑用脚一踏,窑对下一塌,刘驸马夫妇二人对窑下一压

归去来兮,归去来,公主、驸马脱凡胎。

元阳又来到太行山替四个安童脱了凡胎——

把他们度到东灵寺,个个成道坐莲台。

元阳一阵仙风,又来到御宰台前:“启奏玉主,我到哪里显圣?”玉主说:“既要显圣,我赐你三只黄鹤,你们弟兄三人各乘一鹤,寻找圣地去吧!”——

云雾腾腾就动身,三人骑鹤下凡尘。

仙鹤腾云展翅,一飞飞到通州太兴,对下一站,地对下一陷。“啊依喂,不好,这个地方不是我们蹲的,土地太软。”

太兴地方站一站,留下一座小茅山。

依还又跨鹤腾云,飞到靖江孤山。孤山三十六丈高,对下一站,陷下去十八丈。

孤山顶上蹲一蹲,留下一座“三茅峰”。

年年有个三月三,善男信女上孤山。

孤山地方不好蹲,飞过大江到秦王山。

秦王山上蹲一蹲,留下一个歇脚墩。

仙鹤展翅向西寻,来到丹阳句容山。这座山身跨三地,一边金坛,一边丹阳。仙鹤对下一站,一点总不陷。元阳说:“唔,这个地方才是我们蹲的哩。”走到半山,前面来了一位长老,白发苍苍,好似银霜。弟兄三个走上前深深一礼,一躬到底:“请问长老尊姓大名,主管何事?”那位长老对他们一看,眉舞眼笑:“三位不要见笑,老夫勾龙是也。玉皇派我替三茅看山的。”“啊,替三茅看山的?我们是奉玉主旨意来此修炼的,此山可否让给我们?”“可以,可以。不过,玉皇已封我为半山土地,但还未立个庙门,你要替我在半山上造座土地庙,让我有个安身的地方才好。”“要造多少房屋?”“多少不论,哪怕是一间,只要造得高些。”“要造多高?”“我会射箭的,箭射多高,就造多高。”元阳晓得勾龙是位水土英雄,箭法很好,就心存戒备。只见勾龙牵过马来,跨上马背,打马加鞭,在山上溜了三圈,而后拈弓搭箭。“嗖”,元阳用手往下一拍,箭离弦只有丈把高,“啪秃”,箭头对下一落。所以——

土地菩萨心高命不高,庙堂只有一人一手高。

句容山是座荒山啊,元阳登山显圣么,没得庙宇房屋怎办呢?大悲观音知道了,就想:此事还得我去帮忙。她用杨枝净水一洒,半山的枯井里就冒出木头来。三茅祖师见到井里对上长木头,就一手一根对上拔。左一根,右一根,山上堆得密层层,井里还在对上出。老古话:涨东西的时候不好声张,一声张就不再涨的。就在这时,大茅祖师跑来问:“兄弟,还有吗?”这一问,井里就不对上出木头了。所以,三茅大殿的正梁短二寸,也没有多余木头换下来。三茅祖师用手一招,张班鲁班下凡,把木头锯锯断,长的做柱子,短的做横梁。锯到最后,有一根正梁只差二寸长,就是搁不上。张班弄得没法,就用斧头柄对下一压。鲁班说:“哥哥,这算底高?”“你不要管它,就算梁脚。”众位,在这之前砌房子是不用梁脚的——

也是当初造三茅殿,梁脚沿用到如今。

这遭造起——

大茅二茅三茅宫,巍巍宫殿到顶峰。

一切安顿就绪,钱太夫人说了:“我们满门家眷总修炼成正,脱了凡胎,还有你母舅钱毛龙在镇守北荫山关,还未度他成道。”三茅说:“母亲,我去劝他。”大茅说:“让我去。”三茅说:“你要去就让你去。”大茅道貌岸然,来到北荫山关。他变呀变,变作米样大的一个弥陀佛像,躲在母舅的饭碗里。如果让他拣到,只要说声“佛”,那就度成功了。哪晓得钱毛龙在饭碗里扒呀扒,扒到一个鬼东西,说声:“饭碗里怎有这个鬼的?”大茅听见母舅说他是鬼,晓得度不成,立起身来就走。大茅回到句容山对三茅说:“兄弟,母舅无心念佛,我劝不动。”二茅说:“让我去。”二茅来到母舅衙门,摇身一变,变作二八青春美女模样,对他柴房门口一站。烧火丫环捧柴的,看到这一美女像观音活佛站在柴房门口,随手禀报钱老爷。钱毛龙说:“怪不得柴草不见烧?快点替我捉住这偷草鬼!”

二茅听见这一声,就怕母舅打外甥。

还是三弟道功深,让他来劝母舅转回心。

二茅回去,三茅又来了。三茅来到母舅门口,在手掌上写一个“雷”字,用两只手掌合起来使劲地搓,雷就在上空轰隆轰隆不绝声。雷越响越近,越打越响,几个耀眼闪电一闪,像蛇舔子伸来直刺钱毛龙的眼睛,要把他吞吃下去。钱毛龙虽然是个武将,这时心里倒怕起来了:“天哪,我虽然杀人么,总是杀的敌手,没有杀无辜良民啊!”这一说,雷电渐停。钱毛龙说:“阿弥陀佛,菩萨长眼睛的。”三茅祖师对他面前一站:“舅舅,你早念阿弥陀佛,就不要受这种惊吓。”“啊呀,还是你外甥唷!”“哎,我是奉母命来的。我家满门吃素修道,都已修成正果,你既晓得佛法无边,我也来度你成仙。”随手在衙门里烧起熊熊大火——

归去来兮,归去来,钱毛龙在火坑里脱凡胎。

仙风阵阵,三茅祖师又到宁都府。王将军当初在终南山跟他拍过手掌的。哪个迟修成正,要替早修成正的看管山门。三茅祖师来到宁都府替王将军脱了凡胎,带他到御宰台前。玉皇查出封神簿一看,王将军比元阳迟三天得道,封他为令官菩萨。

也是玉帝一句话,令官菩萨管山门。

三茅祖师仍旧回到句容山,安点神位,奏明玉主敕封。封到最后,全家满门男女老少,连四个在太行山修道的安童都有神位和座位,只有三茅的母舅虽有东岳神位,在句容山没他的座位。钱东岳问了:“外甥,我不愿修,你罚我修,修到最后座位总没得!”三茅祖师说:“母舅,你不要愁,茅山上没有你的位子,你到无锡惠山上去。”“外甥,我不去。你们一家都在句容山,香客总上你家茅山烧香;我一个人在无锡惠山有哪个去进香啊?”“母舅,你放心,如果没人敬你,就来找我。”

钱东岳菩萨没奈何,只好惠山去安身。

此话丢下不表。再提陈式金其人。陈式金家距凤凰山十里,是穷苦人出身,靠樵柴为业。他逐日樵柴逐日卖,卖到铜钱买米买盐买小菜。那天到凤凰山樵柴,看见一只五颜六色的彩鸟歇在一块石头上。他虽是樵夫,见识也不小,断定是一只凤凰。古话说:凤凰不立无宝之地。如今凤凰站在这块石头上,这块石头一定是件宝贝了。他的力气又大,扛起石头就上街。

急急忙忙朝前奔,扛上京都外罗城。

陈式金在外罗城喊“献宝”,外罗城的把关说他是骗子,他的脚挨斩掉了。又到里罗城喊“献宝”,里罗城的守将说他是呆子,他的手挨斩掉了。又到午朝门外喊“献宝”,值殿官说他是疯子,他的头又挨斩掉了。他的头滚在地上还喊“献宝”,皇上一想,这个人杀冤枉了,这块石头可能真是件宝贝。就吩咐御前校尉凿开来一看,果然里面有三颗金印。一颗“天子万年”,一颗“灵宝大法师”,一颗“三茅应化真君”。随手吩咐钦差将“灵宝大法师”金印交把张天师使用。“天子万年”印是皇帝的,由皇帝执掌。但是皇帝不信有“应化三茅真君”。恰巧有一天他游看湖景,四周一些妖魔向他要一颗宝印,皇帝就将那颗“应化三茅”的印对外抛。

三茅将金印一调,皇帝倒将“天子万年”印抛出去了。妖精吃了这颗金印,立时化为乌有。皇帝回转皇城拿出来一望,自己的金印没得了,只有“应化三茅”的印。想想没法,就将“应化三茅”几个字磨掉,刻起“天子万年”四个字来。哪晓得明明刻的是“天子万年”,用朱砂印泥打上去还是“应化三茅”。皇帝看看倒火起来,一剑斩去了一个角。所以茅山上的印是缺角印。你到茅山烧香——

打到一个缺角印,一年四季总太平。

后来皇帝一想,陈式金为献宝送命,杀得冤枉,实在对不起他,就追封了他的官职。

陈式金献宝遭冤死,一门九族受皇恩。

再提三茅祖师在茅山显圣,吩咐金坛地方来替他开青黛河,引水上山,给香客净身沐浴,煮饮烹茶,河开成功,腾腾空一阵狂风,将挑土的扁担吹上虚空。扁担对下一落,堆成一座扁担山。

青黛河里船来往,扁担山上毛竹多。

从此善男信女,扶老携幼络绎不绝地朝山进香。有个黑面武将,听说三茅菩萨灵验哩,也就诚心诚意上山烧香了,而且三天之前就斋宿。底高叫斋宿?就是既不吃荤也不夫妇同居。黑脸将军心是诚的,就是到了半山,脚膀不得向前,一步也走不动。他就想了:“我是真心诚意来的,为底高不得上山?”左思右想,想起来了,原来他脚下穿的靴子是皮的。三茅祖师灵感真大哩,穿双靴子在脚上总不得上山!想想没法,就把靴子脱掉,赤脚向山上爬。一到山门,看见一个人挑整猪整羊来敬三茅菩萨。他心里就思索了:我穿一双靴子还不得上山,这个人整猪整羊怎准他进来的?再望望东殿上有只大鼓也是皮蒙的。他嘴里不语心上说:菩萨太不讲理了。人有蛮人,菩萨也有行蛮的?你这面鼓不是皮蒙的,怎好安在山上的?三茅一听,叫王令官走上去一鞭:“嘣”!鼓皮爆掉啦。当家和尚又用皮蒙上去,“嘣”!又爆掉啦。当家师没法,就用麻布蒙。

麻布蒙的茅山鼓,千古流传到如今。

三茅菩萨就托梦给黑脸将军:“你虽诚心斋宿三日上山,可为底高还穿皮靴呢?这叫知法犯法。挑整猪整羊来的是农妇村夫,只晓得礼越重心越诚,所以我不计较他。”黑脸将军一想,这倒不错。可是王令官已同他结了冤仇,盯住他三年。若是黑脸将军做事心意稍有不正,就要请他吃鞭。这年六月中心,天气酷热,黑脸将军领兵出征,口渴不过,走到一家瓜田里去买瓜。种瓜的人见到兵来,吓得逃离瓜田,没人看瓜,黑脸将军就摘瓜吃。王令官想:今朝要请你吃鞭了。不论甜不甜,你还肯给钱?就将鞭子执在手,准备往下打。黑脸将军倒底是清官,瓜摘下来不论甜与不甜,先称斤两,后估价钱。瓜肉子吃掉了,将钱放在瓜皮里合起来放在原地,等人家来摘瓜么,钱在瓜里。王令官拿不住他贪赃,就去看他的兵马吃饭可爱惜粮食?哪晓得黑脸将军的军纪很好,在饭里吃到稻子,一粒粒拣起来去喂马,一粒都不浪作。皇上要他到边关抵敌,他来茅山许愿,保住他抵敌得胜,他捐一条紫金槛装到三茅祖师的殿门上。后来他到边关抵敌,真的连打三个胜仗,把敌国犯兵赶走,回来就送了一条紫金槛。紫金槛嘴说是金的,实则是假的,是用紫金皮包在木槛上的。格么,茅山上三条紫金槛啊,还有两条哪来的呢?贺员外求子,到茅山偷了道士的一条旧棉絮回去,生到一个儿子叫贺石良,十六岁中了新科状元,也铸一条紫金槛送来,说是紫金的,实则是铅的,上面包一层紫金皮。等到后来皇上去茅山还愿,才铸了一条真紫金的。

茅山上三条紫金槛,两条假来一条真。

钱东岳菩萨在惠山上等,一等也没人来烧香,二等也无人来许愿,他到心急起来了,就下山去看望外甥。才出得山门,熊、桂二氏从茅山赶来了。“唔,说母舅在惠山显圣的呢,怎不在正殿的?”钱东岳听见喊母舅,晓得是外甥媳来了,赶紧回来。他不好意思对里跑,就脸朝外对后退。才只退到天井里,熊、桂二氏手里拿的香头,对他脚上一抛,他的脚像挨钉钉在那里拔不出来了。所以,惠山上的东岳菩萨不在正殿,站在天井里受香火。

蹲不蹲来撑不撑,娘舅不能怕外甥。

惠山上有个钱东岳,站到如今脚可疼?

三茅祖师晓得无人到惠山娘舅身边进香,站在茅山上向众香客教诲——

惠山比我茅山高,我娘舅在惠山东岳庙。

不到惠山去烧香,茅山上烧香也没功劳。

惠山要从无锡过,无锡城里耍货真不少。

买上几个泥娃娃,带回家去哄宝宝。

无锡城里通草花,带给亲戚小姐家。

买块湖绉包头巾,带给你生身老母亲。

买些梳篦红头绳,绣花绒线绿沉沉。

务必嘴里别作声,带给你原配正夫人。

乡下人家小娃娃,五忙六月地上爬。

烧香经过无锡城,买部六角好栏车。

乡村许多老婆婆,腌菜搭粥真受苦。

惠山烧香来经过,无锡城里买好腐乳。

雷阵渥闪轰呀轰,一阵雨来一阵风。

无锡城里雨具多,买它几只大斗篷。

天阴落雨水滴滴,栽秧耥稻在田里。

要得不被雨淋湿,买件长毛好蓑衣。

散碎铜钱带得多,横一摸来竖一摸。

乡下人欢喜吃子饭,买只单平底好淘箩。

东西买得成了堆,没法再朝身上背。

靖江人过江上了岸,叫部小车对家推。

车子推起来咿呀嗡,时也济来运也通。

保佑种田田出谷,行船出港遇顺风。

走到天妃宫转个弯,北门十里有座山。

三茅曾在这孤山歇过脚,就是当年三月三。

长江滔滔水东流,孤山像头小困牛。

劝你们弟兄莫淘气,妯娌不要结冤仇。

一席教诲真正灵,四海之内总知闻。

从此茅山与惠山,香火日夜不消停。

高祖皇帝晓得三茅祖师在茅山显圣,带了文武百官也来进香还愿,钦赐一条紫金槛。回到京都又召集一班风流才子——

写出一部《三茅卷》,千古流传到如今。

再出榜文一道,张挂到各州各县,建造三茅殿——

塑起三茅金容相,普天同庆好烧香。

朱明春、陆满祥、陈子轩、王国芳演唱

吴根元、郭寿明、缪炳林搜集整理

【来源:作者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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